蝗蟲過後,寸草不生。部落聯軍的營地,滿目瘡痍,一片愁雲慘霧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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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晨一直奔行到下午,疲累不堪的勇士們還沒吃上一口熱乎飯,喘上一口氣。就被何瑾和火篩的兩支騎兵,粗暴地用火藥彈炸得懷疑人生。

一直到了天黑,他們還在收拾營地,收攏牛羊,重新搭建帳篷,埋鍋造飯。

可惡的是,很快他們就發現,有的帳篷和鍋都被焚燬破壞了。更難吃上熱飯,睡不到帳篷,人人爭吵嚷叫不休,有的還拔刀相向。

這樣的結果,自然又引發了更嚴酷的懲罰——不少勇士沒死在戰場,先被自己人砍了腦袋作為警示。

並且為了防備何瑾的下一次突襲,勇士們就算好不容易吃上了飯,還要拖著困頓不已的身子去挖壕溝、擺設鹿柴拒馬,修築防禦工事。

整個軍營一片怨聲載道,若不是達延汗部落的武力還能彈壓得住,恐怕一場大譁變就可能爆發。

可即便此時沒爆發,不滿的種子也開始萌芽。

此時達延汗的大帳中燈火通明,帳內部落首領也神色各異。他們或畏懼、或敢怒不敢言、或暗自慶幸地看向主位上的巴圖孟克。

被尊稱為達延汗的巴圖孟克,手指仍不停敲擊著案几。但這一次的急促和錯亂,卻洩露了他內心的焦灼和煩躁。

被突襲的結果已統計出來了:兩千餘勇士當場死去,五千名士卒負傷。且根據這時代蒙古的醫療技術,五千人能復原繼續上戰場的,估計還到不了一千人。

至於帳篷被焚燬、牛羊馬跑丟,還有士氣跌落、軍心不穩等一連串的附帶影響,更是讓人焦頭爛額。

最可怕的,還不止這些。

心思縝密的達延汗,透過這次襲擊的表象,還看到了更深一層的東西:此番何瑾和火篩襲擊的部落,不是他的左翼三萬戶,就是右翼。其他如鄂爾多斯、土默特等直系部落,也受到了一些波及。

反倒永謝布部、喀爾喀部、兀良哈部、科爾沁部這些旁系中立部落,以及和碩特、綽羅斯、杜爾伯特、土爾扈特、輝特等這些剛被征服不久的瓦剌部落,何瑾和火篩的騎兵卻一點都沒打擊。

這就太過離奇了......要知道,此番紮營達延汗也是有規劃的。

為保證察哈爾部左右翼的安全,他將嫡系部落安扎在營地中央,其他旁系中立和新征服部落安排到了外緣。

假如只是普通的偷襲,何瑾和火篩應當淺嘗輒止,在外緣的部落營地騷擾一番。可那兩支騎兵竟循著部落間的空隙,輕輕鬆鬆地衝入了營地中央,才開始大肆破壞!

如此隱秘而不合常理的細節,不得不讓達延汗懷疑些什麼。

可就在他思索著該怎樣證實,且如何妥善處置的時候,土爾扈特的部落首領開口了:“尊貴的達延汗,此番我們本應只討伐火篩,可現在已變成了同大明開戰。萬一大明再派來了援軍,我們豈不是......”

“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達延汗敲擊的手指驟然一停,心中的怒火油然升起。

他今年才不過二十七歲,又剛一統漠南蒙古諸部不久,正是不可一世的時候。突然在這裡遭受迎頭一棒,本來就憤恨難平。

此時土爾扈特首領又當眾,道出這等讓人多想的話。達延汗陰鷙的眼眸,不由閃過一絲冷鋒。

“我只是就事論事,達延汗多想了......”土爾扈特部落首領當即起身致歉,被徵服者在征服者面前,話語權根本沒多少。

“身為蒼狼白鹿的子孫,我們天生的使命就是掠奪和征服。如火篩那樣卑謙跪在如食草羊群一樣漢人的腳下,是我們的恥辱!”達延汗當即重申自己的觀點,隨即傲然冷笑道:“就算與大明開戰又如何?”

“我們蒙古勇士哪怕只是幾人一夥,缺少物資了也會從漢民這裡索取。如今整個草原部落氣勢洶洶而來,整個大明應該感到的是驚恐,是畏懼!”

這樣的豪言壯語,若是在戰勝時說出來,自然能得到一片真心的附和。可此時聽入部落首領的耳中,不免讓人感覺有些強撐的味道。

只不過,畏懼於他的威勢,眾部落首領還是齊齊站了起來,恭敬言道:“達延汗說的對,區區一道長城,阻止不了我們戰馬的方向。”

緊接著,話題自然還要落回具體事項。

達延汗默默環顧了一圈,才開口道:“此番火篩和那個漢家少年官員,趁我們不備偷襲,我等自當戮力團結才是,不能讓漢人看了笑話。”

“沒受到偷襲的部落,可將牛羊讓渡給受到偷襲的部落一些。待破了延綏城,本汗自會酌情給予補償......”

這話一落下,那些沒受到偷襲的部落首領臉色,一下就變了。原本還有些暗自慶幸的他們,沒想到運氣好結果竟然是這樣。

縱然頗有城府的和碩特部落首領,也忍不住蹙眉起身開口道:“達延汗,我們奉你為汗王,只是承認你在草原上的地位。對於我們部落的財產,你無權處置!”

不錯,達延汗雖說威震漠南,被尊稱為汗王。可他的這種統一卻十分有限,除了完全控制的察哈爾左右翼之外,對其他部落只有召集權,而非集權。

尤其對和碩特、綽羅斯、杜爾伯特、土爾扈特、輝特等這些瓦剌部落來說,他只是個征服者,並非真心認同的王者。

隨著和碩特部落首領的抗議,其他部落首領自然也跟了上來,紛紛開口道:“達延汗,你這等做法,未免太強人所難!”

半數的部落首領憤然而起,這讓達延汗不由想到了什麼。

可他心機陰沉,對此並未表露太多情緒,只是待眾人反對完畢後,才淡然一笑道:“是本汗考慮不周了,牛羊戰馬等物資,本就是部落的私產。你們若主動貢獻出來,本汗才可順水推舟,強行命令就顯得欺人了。”

這話落下,那些反對的部落首領不由面色羞愧起來。畢竟他們剛才也是一時衝動,心中更深知自己部落,不是察哈爾部的對手。

可就在這些蒙古漢子不知如何回圜的時候,又聽達延汗悠悠言道:“既然如此,那明日的攻城就由諸位擔任先鋒。畢竟,我等受襲的部落,還要先行休整一番......”

一番話猶如一記悶錘,砸在這些首領的胸前,噎得他們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兵不厭詐啊!......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們,虧我們還覺得你剛才有了點良心!

可話已被趕到這裡,他們又不敢太過分,只能咬落牙齒往肚裡吞,不情願地應承了下來。

一場軍議,就這樣草草散幕。

只不過,陸續走出的瓦剌首領們,都在回各自營地的路上,默契地停下了腳步。深深看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金帳後,又齊齊轉向了和碩特部落首領的大帳。

到了帳篷後,眾人看到彼此都來了,不免有些尷尬。

可隨後想了想,他們的雙眼又忍不住亮了起來:揹著領導開小會這種事兒,當然是人越多越好啊!

於是,接下來的話題,就變成了:“哎呀,你也來了呀?......”

“是呀,沒想到你也來了,那個達延汗實在太不是東西了!有那等算計人的本事兒,用在戰場多好,非要用在我們身上。”

“嗯嗯,長生天在上,我覺得你這話特別對。不過,咱們還是再先等等,我覺得還會有人過來......”

“哎呀,等什麼等,不就是輝特部落的首領嗎?他部落人少氣短,向來膽小怕事兒,不過真有什麼事兒,也是會聽從的,我這就將他喚來。”

“不止輝特部,還有我那親家喀爾喀部,也早對達延汗看不過眼了,將他也喚來......”

“嗯,永謝布部跟達延汗可有奪母之仇,可不要忘了他。”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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