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與謝昭連夜進宮。

更深露重, 皇宮裡卻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 晉元帝寢殿外, 密密麻麻跪滿了戰戰兢兢的御醫,而寢宮中, 豫王謝渠不知何時已經早早到來, 他正跪坐在晉元帝的榻前, 目露擔憂之色。

龍床之上,晉元帝雙目緊閉, 臉色滿是灰敗與腐朽。

謝昭神色一緊,斥向晉元帝的貼身宮人趙林:“讓你們好好照顧陛下,你們就是這麼照顧的?!”

謝臨也神色一冷:“廢物!”

老太監趙林偷偷覷向豫王,張了張嘴, 有苦說不出。

“大哥跟三弟都來了。”豫王的眼神此時終於從晉元帝身上移開, 他似乎跪麻了腿,想要站起時一個踉蹌,卻被老太監趙林眼疾手快地扶穩了。

“父皇怎麼樣了?”謝昭擰眉問。

謝渠紅著眼眶,神色悲慼道:“太醫們給父皇診治過了, 說是不太好。”

謝臨冷冷問:“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謝渠為難地抬起頭,無力地搖了搖:“怕是,撐不過今晚。”

“明明只是風寒入體, 怎麼就突然治不好了?”謝昭突然問, “這中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

謝渠像是正等著這句話,聞言臉上閃過一陣氣憤,給了老太監趙林一個神色, 對方便點頭哈腰的去到了偏殿,不多時就有皇宮侍衛推搡著一身華服的寶貴妃走了進來。

寶貴妃彼時有些狼狽,頭釵都散亂了許多,見到謝渠便變了臉色,憤憤道:“豫王,你憑什麼讓這些人抓著本宮,放開,你們都給我放開!”

豫王聞言,反問道:“寶貴妃,你做了什麼,難不成你自己還不知道?”

寶貴妃冷笑一聲,掙開侍衛:“本宮還真不知道,豫王殿下要給本宮按個什麼罪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豫王定定看了她兩眼,緊接著老太監趙林又呈上一個只剩了藥渣的藥碗,掐著尖細的嗓音問:“寶貴妃娘娘,這只碗您可還記得?”

寶貴妃不屑地看向豫王,哂笑起來:“本宮奉命在陛下身邊侍疾,給我看陛下的藥碗,難不成你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本宮在藥裡下毒了不成!”

趙林道:“是否栽贓奴婢不知,可這藥碗裡卻也的確是被人下了藥……寶貴妃娘娘您也知道,凡是陛下入口的藥物都是經由太醫們層層檢查後才能遞到陛下嘴邊,而這中間,除了娘娘您,是在是找不出第二個可疑人了。”

寶貴妃沉默一瞬,冷冷笑說:“行,你繼續說,本宮倒要看你這狗奴才要怎麼編。”

趙林低眉垂目道:“娘娘可是冤枉奴才了。”

謝昭跟謝臨看著被推出來的寶貴妃,便已經明白了寶貴妃便是豫王要推出來的替死鬼,想來如今除了他們,對皇位唯二有威脅的兩個小皇子便是出自張貴君跟寶貴妃的名下,然而張貴君的孩子自幼體弱,並不多得帝寵,威脅不大,而被盛寵至極寶貴妃的膝下的皇子,地位則大不相同。

雖說那小皇子也不過只是寶貴妃的養子,可他幾乎是子憑母貴地,一直頗受晉元帝看顧,更被晉元帝親口誇讚過“此子肖朕”之類的金口玉言。

除掉寶貴妃,便等於除掉了阻攔豫王登上帝位的未來隱患,若是今夜晉元帝無法醒來,就在睡夢中去了,那麼在沒有繼位遺詔的情況下,在謝昭表明無心皇位後,身為順位第二皇子的他,甚至再不用與幾個成年兄弟進行明面上的敵對,理所當然就能坐上那個位置,也能勉強使得世家俯首稱臣。

豫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豫王能想到,謝臨與謝昭能想到,寶貴妃這個“背鍋俠”則更是能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噁心於豫王的面憨心奸,更噁心對自己的坑害,寶貴妃微微眯起眼,看向趙林:“本宮再問你一遍,你與豫王便是因為這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藥渣,就斷定是本宮下毒陷害陛下了?”

趙林不說話,豫王則開口道:“只是如今一切矛頭指向貴妃娘娘,便是本王不敢置信也無法,若是父皇今夜真的熬不過去,我等總要找出加害陛下的真兇,給天下人一個說法。”

寶貴妃瞪著眼看他,像是要撲上去咬下豫王身上的一塊肉,可她終究礙於形勢忍住不動,反而偏頭看向另外兩人:“呵,榮王跟靜王也覺得是本宮陷害陛下?!”

謝昭皺眉:“此事疑點頗多,不好妄下定論……且父皇有龍氣護體,此番雖兇險,卻必定能逢凶化吉也不一定。”

謝臨突然道:“是你叫太醫都跪在外面的?”

豫王神色不定地看向龍床,嘆道:“太醫已說如今父皇回天乏術……”

謝臨不等他繼續說下去,便大喝一聲:“荒唐!本王看父皇分明還不到強弩之弓的境地,你怎能將太醫全部趕出殿外——”

“三弟心憂父皇安慰本王自是知曉!”豫王也抬起眼,直直打斷謝臨,“可你不能不認清現實。”

謝臨反問道:“什麼是現實?”

豫王正要說什麼,便有幾位朝廷重臣推開殿門走進來,更有李太傅手拿著一封明黃色的綢布走進來。

“李大人,劉大人,宋大人。”謝昭見著幾位大臣趕來,眉頭一鬆,“李大人連夜趕來宮中,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大人手裡拿的可是……”

“沒錯,這正是陛下再月前交由陛下的遺詔。”李太傅等人神色悲慼,朝龍榻上重重跪拜行禮後,便跪在地上道,“陛下當時偶感風寒,一時感慨生命無常後,便有了立遺詔的想法,後來又是一病不起,便召來微臣等人,當面立下遺詔,病說明待陛下殯天之日,便是我等出現之時。”

謝昭嘆息道:“太醫說,父皇可能熬不過今晚。”

李太傅等潸然淚下,眼眶通紅:“陛下!”

“不可能!”突然,一個呼吸沉重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哭嚎,豫王指著李太傅手中的聖旨道,“李太傅乃是秦王岳丈,父皇怎麼肯能把聖旨交由一個跟皇子有殷勤牽連的人!這封遺詔,本王實乃存疑!”

李太傅一生對皇家忠心耿耿,被豫王這麼一直,神色屈辱道:“本官雖是秦王岳丈,卻只忠於陛下一人!且不止是微臣,還有劉大人與宋大人一同見證這份遺詔,上面乃是陛下親手撰寫加印,我等還能作假不成!”

豫王冷哼一聲:“諸位大人存心造假聖旨也不是不可能……”

劉大人呵呵一笑,尖銳道:“豫王殿下如此不信下官等人,是害怕這遺詔上的名字,不是自己吧?”

豫王瞪眼:“你胡說什麼!本王只是對聖旨的真實性存疑罷了!若非父皇親口承認,這遺詔上哪怕真是本王的名字,本王也是不認得!”

劉大人撇撇嘴:“說的倒是好聽。”

幾人正爭辯著,劉大人跟宋大人皆是嘴皮子利落最會刺人的諫官,直把豫王懟地七竅生煙。忍無可忍之下,豫王憋怒著神色,突然不知何時早已走到龍榻前的謝臨,臉上表情莫得猙獰變化了片刻,突然咬了咬牙,對著趙林道:“讓他們都進來。”

“他們是誰?”

就在李太傅驚疑不定時,門外突然傳出幾聲吵嚷的尖叫聲,彷彿有宮人被驚嚇到,亂作一團,之後便陡然被掐滅了聲音,寢殿的門框“哐當”一下被湧進來的私兵包圍,為首的將領高昂著頭,巡視殿內一眼,擰眉問像豫王:“殿下還沒解決好?”

劉大人見狀,顫顫巍巍地指著豫王道:“這些私兵是你的人?豫王,你這是謀逆!”

豫王再不耐煩跟寢宮裡的這群人磨磨唧唧,他冷眼看著眾人,像在看一群螻蟻:“我去看看那老東西嚥氣沒,這群人……願意跟隨本王的就饒他們一條小命,不願意的,哼!”

殿內眾人不禁一個激靈。

“你有沒有想過,走到這一步,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龍榻前,謝臨靜靜看了晉元帝幾眼,甚至還有閒心替皇帝拉拉被角。

豫王站在他身後,嘴角翹起,掌控了全域性的他很是得意:“可本王贏了不是嗎?”

謝臨轉身,淡淡地看著他笑了:“你贏了?不。”

豫王眯眼,他盯著謝臨看了一會兒,心底重重一跳,猛地回過頭去再一一看向謝昭,寶貴妃,李太傅,劉大人等……幾人面上雖有驚慌之色,卻並不見到生命被威脅在刀刃上地那種歇斯底里的懼怕。

“你,你們……”豫王環視殿內,突然一柄長劍從房梁上刺下,堪堪停在他喉嚨前一釐的位置。

青年俊秀的容貌緩緩露出,衛良陰輕笑道:“動一下,殺了你哦。”

“舅舅快來了吧。”謝臨對衛良陰的猛然出現好不驚訝,甚至用閒聊般地口吻與他交談。

衛良陰用劍尖抵著豫王,努努唇:“馬上到。”

語畢,原本被這一變故驚得還未反應過來的反叛私軍正要提刀朝他砍去,便被整齊衝進來的將士門包了圓。

廝殺只在一瞬間,反叛私軍在大晉的最強鐵騎面前根本潰不成軍,不過三兩回合便被紛紛制服在了原地。

豫王麵皮抽搐,驀然瞪向謝臨:“你是故意的!”

謝臨看著他不說話。

不過須臾,情勢反轉,豫王早已知曉自己敗得徹頭徹尾。

他歇斯底里地看著謝臨,不甘心地掙扎:“就算你贏了我又如何?私自調動衛家軍回京,你又何嘗不是野心昭昭!哈!”

“胡說八道什麼呢。”衛良陰“嘖”了一聲,有些可憐對方竟是連真正想要對付他的人都沒搞明白,“我們衛家人只忠於陛下,也只聽陛下拆遷,豫王殿下,您該睜開眼,醒醒了。”

彷彿如雷劈一般,豫王猙獰的面孔凝固在一瞬:“你說……什麼?”

“是朕。”驀地,一道虛弱卻頗為沉穩的聲音響起,龍榻之上,本應陷入昏迷的帝王緩緩睜開雙眼,用乾涸的嗓音冷然發問,“豫王,你可知錯?”

豫王輸的一敗塗地。

他的心思不僅彷彿早已被所有人看穿,所有人為他編織了一章網,只冷眼等著他跳入其中。

幾乎是沒有給豫王什麼辯白的時間,衛西洲在處理完宮中其它地方躲藏著的反叛軍後,姍姍來遲:“陛下,微臣來遲。”

“無妨。”晉元帝躺在龍榻上,看著金黃色的帳頂,微微垂閉雙目,“都跪下。”

眾人驚愣。

“李太傅過來,宣讀詔書罷。”片刻後,晉元帝復又睜開眼,緩聲說。

李太傅一僵,不解地看向晉元帝:“可陛下,這張詔書,不是您為了引出豫王而交給微臣的假詔書嗎?”

誰知晉元帝聞言似乎是短促的笑了一聲,繼而爆發出一陣咳嗽,還是寶貴妃上前將他扶起,拍打著晉元帝的背,晉元帝才緩過來,慢慢道:“若是朕一睡不醒,那它便是假的,因為他根本不是遺詔,而是朕傳下的繼位詔書,只朕還活著,它才是真……”

眾人大驚,可在此之餘,卻又惶恐起來。

“陛下……”

晉元帝冷聲道:“李太傅,念!”

李太傅嘆息一聲,緩緩將明黃色的綢布揭開,迅速掃過一眼後,眼底滿是恍然之色,終是緩緩將聖旨上的字一字一句,逐一明晰地念出。

白果做了一個甜蜜卻又悽苦的噩夢,恍惚中轉醒,眼淚卻早已不知為何打溼了枕頭。

他呆愣地坐起,夢裡那些真實卻又不同於現實的場景一一在腦海中翻遍過眼,直到窗外的陽光刺入眼簾,才驚覺起,今夕何夕——

“殿下!”白果臉上突然浮現起一陣驚慌與無措,他茫然四顧,扯掉身上的薄被,光著腳便欲跑下床榻,卻被聽到響動的嬤嬤攔住,侍從也忙走上前去替白果穿襪,“王妃,地上涼,您且仔細了腳。”

白果勉強坐回到榻上,手指無意識地勾扯著薄被問:“殿下昨夜可曾回來?宮裡,宮裡有沒有亂起來?豫王他是不是……”

“罪人謝渠已經認罪伏誅,關進宗人府了,王爺也沒事。”老嬤嬤臉上劃過幾分欲言又止,“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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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麼?”白果忙問,“他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豫王傷到他了?否則他為何不來見我?他說過他會平安回來的……”

“沒有,不是,王妃別急,王爺沒回來是因為——”

老嬤嬤急急出口,卻猛地被打斷。

“你們都出去。”

男人淡淡的聲音在屋內響起,白果的目光尋聲看去,謝臨逆著一身光向他款步走來。

“你……”白果張張嘴,不知為何總想哭出來,他明明只是做了一場夢,卻彷彿又多經歷了一世般,再看向謝臨,心底盡是委屈與痛楚,“你怎麼才回來啊?”

他忍住哭。

“有些晚了,可我只是在準備些事情。”謝臨望著他,突然單膝跪在床前,與白果幾乎平齊。

白果微微紅著眼睛,問:“你準備的什麼呀?”

“準備一個欠了你很久很久的,天下最盛大的迎親禮。”

“……什麼?”

“天下為聘,白果,你可願做我的皇后?”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趕在19年的末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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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盲皇帝暴君攻x豔名在外嬌花受

文案:

何鸞,一個十八線小野模,還沒感受過鏡頭的溫度,就先一步穿成了當紅小說《走狗》裡的惡毒男配。

天潢貴胄的身份,絕色美人的臉蛋,比蛇蠍還要毒上三分的心腸,被兩代皇帝深鎖宮中的不可說之人。

前半生風光無限,後半世萬民唾棄。

何鸞穿的不大是時候,恰好是這位男配風光過後快涼的前一章劇情——

忠臣之子與他有滅族大恨,欲除他而後快。

殘疾王爺被他當小奴作踐,欲除他而後快。

忠心當今聖上的英武將軍將他視作禍國之根,欲除他而後快。

殘忍暴虐的昏君……

何鸞:“好了閉嘴,我知道你們都想讓我死。”

穿成惡毒男配後,何鸞為了不像原小說裡落得一個活生生拿肉喂野狗的下場,努力端正姿態在暴君耳邊吹起枕邊風。

後來……

被他偶然救下的忠臣之子長跪於身前,容色皓皓:“願與阿鸞一世相隨。”

身殘志堅卻致力暗中造反的落魄王爺對他情真意切:“若能得阿鸞一笑,這江山拱手相送又如何?”

遠征歸來,身披甲冑的威武將軍長劍自指盛京:“世人誰敢欺你一分,我便斷他頭顱一寸!”

而暴君謝厲卻將他牢牢按在長明殿的龍椅上,嗓音低啞冷冽:“除了朕懷裡,你哪兒也別想去。”

何鸞滿是懵逼臉上終於浮現一絲波動:“!!!”

兄dei,你們戲過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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