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南,每日都陰雨綿綿的,空氣中四處瀰漫著一股溼熱之氣。

此時秀州城外的方臘軍大營中,士卒皆愁苦而疲憊不堪,將領則臉色陰沉,就跟這天色一樣。

只因方七佛統率這六萬大軍自二月末出兵,到現在已超過了五個月,仍是未能把眼前這座嘉興城拿下。

而最近又有兩個不好的訊息傳來,

一是朝廷派了齊州節度使前來增援童貫,也不知有多少兵馬,有的說只七八千人,也有的說有兩三萬人,總之這支朝廷援軍已是到來了。

另一個訊息,則是丹徒城的外城已被童貫攻破,呂師囊帶著六七千殘兵退守內城,繼續苦苦堅守著。

只不過內城相對不大,童貫要是繼續猛攻,再有一月半月也能將其攻下,

而若是圍而不攻,他只需留下一萬多人在那裡,就能把呂師囊的殘兵看得死死的。

再加上嘉興城此時依舊穩如泰山,牢不可破,令人望之不由的絕望,故而方七佛軍中現在便有了退兵的呼聲。

只是主將方七佛仍在猶豫不定,

方臘將這重任交託給他,誰知擁有如此大的兵力優勢,打了小半年竟寸功未立,損兵折將,耗費了無數糧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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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方七佛如何有臉面回去杭州見義兄方臘?

但是,若不撤兵,待童貫與齊州軍的兵馬殺到嘉興城下時,他這數萬疲憊之師又如何抵擋得住?

就在方七佛猶豫不決之時,軍師婁敏中忽然慌忙來報:

“將軍,不好了,西營出現了疫情,只一天便死了近百人!”

方七佛聽後,頓時如遭雷殛,瞪大雙目盯著婁敏中道:

“這事是幾時發生的?”

疫情一般都是開始一兩起再慢慢演變至十幾起、上百起的,

如今一下死了上百人,絕不可能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婁敏中身為軍師,營中大小內務都可以過問,卻沒幾時發現,致使疫情散發了開來,實在是一大罪責。

婁敏中受到方七佛的責問後,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顯得頗為困窘。

方七佛長嘆了一聲,有些無力的下令道:

“立即派人去封鎖這訊息,並將那一營的士兵隔絕開來,到了明早天亮後便退兵吧!”

婁敏中得令後退出了大帳,不久後便見到了石寶、厲天潤,將方七佛答應退兵之事說了出來,

眾人皆是默然點頭,其中的意義不言自明。

原來,西營確實是發生了疫情不假,不過現在只死了三十幾個人而已,婁敏中早已基本控制住了局面。

之所以還去故作慌忙的稟報方七佛,並把事情的嚴重程度誇大了幾分,不過是逼迫方七佛下決心退兵罷了。

局面已到了現在的地步,再繼續耗在這嘉興城,根本毫無意義,不如儘早領兵返回杭州,休整一番後再做打算。

只是婁敏中等人沒有料到的是,軍營內發生了疫情的事情,卻飛速的在各營帳內傳播著,引起了極大的恐慌。

直到主帥方七佛親自到各處巡查,並承諾明早一定拔營返回杭州,這才稍微的安穩了一些。

婁敏中對此大感狐疑,此事他明明封鎖得極為嚴密的,為何這訊息突然就不脛而走,瘋了似的到處傳了開來呢?

他派了人暗自探查,倒是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先按下不動,打算以後再慢慢順藤摸瓜的揪出幕後黑手來!

但婁敏中再一次沒想到的是,過了今晚後,他卻是沒有機會了……

當晚三更時分,秀州守將王子武忽然領兵出城,襲擊方臘軍的營寨。

方七佛從夢中驚起,聽聞王子武只有八千餘人來襲後,倒是稍微放心了一些,接連傳遞出了幾道軍令。

但忽然間,又有人驚恐的發現,北營又忽然出現了敵蹤,點起的火把如銀河一般,粗略估計怕有兩三萬人。

方七佛也同樣大驚失色,忙派人去再細探一番,才知來敵打的旗號竟是童貫,

“童貫果真繞過丹徒城而來了?常州、蘇州的守軍怎麼沒有警訊傳來?”

方臘軍中,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已是慌了神,士兵被殺得節節敗退。

只不多時,王子武所部與北邊來的“童貫軍”,便分別攻入了營寨中,

方臘軍的士兵,此時本就已是疲憊之極,今天又受了疫情之事的影響,一片頹然,

現在既突然遭受夜襲,還出現了忽然殺道到的“童貫主力”,就更是個個無心念戰了。

一時間,敗兵四散奔逃,單是自個互相踏死踩傷的,就已是不計其數,被官兵殺穿了四面營寨。

戰至五更天時,方臘大將石寶、厲天潤見大勢已去,只好帶著殘兵護著方七佛、婁敏中等人,拼死殺開了一條血路,往杭州城竄逃而去。

方臘數萬大軍,一朝潰散,江南的形勢就此急轉直下,翻向了新的篇章。

清晨官兵在打掃著戰場,王子武穿著一身血跡斑斑的盔甲,往北邊走去,

一路上,他見到了許多位身穿華麗盔甲的普通士兵,個個訓練有素,沉默寡言,隱隱透露出一股彪悍之氣來。

王子武頓時大為詫異,故作暢懷的笑著向身邊的親信道:

“想不到童樞密麾下,盡是如此精兵,方臘小賊何愁不平?”

說完後,王子武有些好奇的停下腳步,就近詢問其中一個普通的士兵:

“你們是歸屬於童樞密麾下哪一位將軍的?”

這士兵卻沒有開口,只是將目光看向了旁邊的隊正,

那隊正傲然道:“我等乃齊州節度使之下的士兵,現在的主將是指揮使徐寧將軍,並不屬於是童樞密麾下。”

“齊州節度使?”

王子武等人聽了此言,全都一愣,顯然沒一人想到眼前這些士兵,竟不是童貫的兵馬!

也有一部分人,根本不知所謂的“齊州節度使”,到底是何人,

畢竟嘉興城被圍困了許長時間,而且秀州北邊還隔著常州、蘇州等被方臘佔領的地方,有人不知其中的內情也實屬正常。

就連王子武本人也頗有些疑惑,他此前只聽聞似乎山東有個“齊州觀察使”,是個野心勃勃之輩,卻不知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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