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凌晨,董承還在營中熟睡之際,帳外卻是傳來衛兵急切的呼聲。董承連忙坐起,他早已吩咐過,若有緊急情況,無論何時何地都要通知他,顯然,衛兵此時來彙報,必然是有急事。
“進來!”
如今正在交戰之中,睡覺都是直接穿著甲冑睡的。因此,董承喝了口冷水,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便將衛兵喚了進來。
“何事?”
衛兵躬身行了一禮,也沒有遲疑,直接說道:“啟稟將軍,屬下奉命盯著張濟軍營,此前發現他營中有士兵鬼鬼祟祟的離開,隨後,又帶了陌生人進了營中。按照他們行動的方向,屬下推測極有可能是李傕和郭汜營中的士兵。故此,屬下不敢拖延,火速前來彙報於將軍,恐誤了將軍大事。”
“好膽!”
董承低聲怒罵起來,不用想也知道,張濟肯定是去偷偷聯絡李傕和郭汜。本來,他們幾支兵馬堪堪能抵擋住李傕和郭汜的攻擊,然而,此前華陰縣的時候楊定被打跑了,董承他們便處於劣勢,當然,也不是很糟糕,至少還有反抗之力。如今,張濟若是跟李傕和郭汜聯合,那他們已經完全的劣勢了,根本抵擋不住對方的進攻。
“速去傳令將士,趁他們還沒有行動之前,先行離開。否則,一旦被他們包圍,便十死無生了。”
董承很是果斷的下達了命令,遲疑了片刻之後,他又吩咐道:“另外派人去楊奉將軍營中通知一聲,告知他張濟已反。”
本來,他是不打算通知楊奉的,好讓楊奉留下來跟李傕、郭汜他們抵抗。只是,如今張濟已經反了,楊奉本身也是西涼賊寇出身,憤怒之下也聯合李傕和郭汜他們,那就更沒有希望跑路了。所以,權衡利弊之下,董承才決定把這個訊息告訴楊奉。
楊奉的軍營和董承的軍營離的不遠,士兵不多時就把訊息傳達到楊奉耳中。
“公明,你看董承是何用意?若是張濟反叛,他會好心的告知於我,不應該悄悄離開,好讓本將軍留下來抵抗,你覺得董承是否有什麼陰謀?”
得知訊息的第一時間,楊奉並沒有立即相信,反而覺得董承是在搞什麼陰謀陷害自己。
“將軍,屬下覺得此事應當屬實!”
沉思片刻,徐晃便否定了張濟的猜測,解釋道:“因為郭汜、段煨、楊定幾人的事情,張濟心中肯定有所不滿,因此,他反叛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如今,護衛天子的兵馬所剩不多,可堪一戰的也只有將軍和董承的兩支兵馬。若是董承還想陷害將軍,無疑於自尋死路。故此,屬下以為董承所言應當不假。”
“既如此…”
聽了徐晃的分析,楊奉也覺得有道理。不過,他也開始思考,如今的局面似乎對天子這邊極為不利,他是否要另尋出路。徐晃是他能夠相信的將領和智囊,因此,他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直言問道:“公明,如今張濟也脫離天子,加入李傕和郭汜他們,形式對天子極為不利,依你之見,本將軍是否也?”
雖然接下來的話沒說出來,但是,楊奉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將軍,萬萬不可!”
徐晃大驚,連忙勸阻,他可是有著遠大的理想,不希望背負著反賊的名聲。因此,一臉嚴肅的勸說道:“將軍,你此前已經與李傕等人反目,如今若是再脫離天子而投靠李傕他們,對於將軍的名聲極為不利,天下恐無立錐之地。況且,李傕、郭汜等人如今雖然看似威風,卻也只是一時之能,早晚死無葬身之地。若是在早些時候,李傕和郭汜或許還有機會。然而,如今兗州牧曹操和幽州牧袁常已然出兵。他們二人佔據一州之地,且能夠徹底掌控轄下勢力,可見他們的兵馬絕非等閒。一旦他們二人到來,李傕、郭汜等人必敗。將軍若是此時脫離天子,卻是不智也!”
“嗯!”
聽著徐晃的分析,楊奉皺眉沉思起來。此前李傕和郭汜等人能夠挾持天子,是因為天下各方勢力都在爭奪地盤,無暇顧及他們。但是,如今天下的局勢已經漸漸明朗起來,李傕和郭汜不過武夫而已,已然沒有機會逞兇了。而曹操和袁常明確傳達四方說要勤王救助天子,必然會與李傕、郭汜他們大戰。若是在最初的時候,西涼兵勇猛無比,楊奉還是更加看好李傕、郭汜他們。但是,經過這些年的消磨,西涼兵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精銳了。反觀曹操和袁常,他們平定各自地盤的勢力,實力穩定,且將士勇猛,李傕、郭汜等人如何能與之一戰?
想到這裡,楊奉很快便有了決定,他拉住徐晃的手,感激道:“若非公明一番言語,本將軍差點誤入歧途。如今我們唯有繼續護衛天子,與反賊抗戰到底,日後方有我們的富貴可享。”
“來人,傳令將士們,即刻拔營,小心戒備敵襲。”
見楊奉打消投靠李傕、郭汜他們的念頭,徐晃也是松了一口氣。他如今跟隨楊奉也不過是因為局勢所逼,在他心中早就有了明主人選,自然是曹操。曹操在兗州的所作所為,徐晃一直都有打聽,知道曹操是他追尋的雄主,要實現他的抱負,唯有曹操而已。至於袁常,徐晃根本沒放在心上,不過是依託家族而一時得意的幸運兒,如何能與曹操這樣雄才大略的明主相提並論。
是夜,董承和楊奉兩支兵馬悄然拔營離去。而張濟為了不讓董承和楊奉發現自己已經和李傕他們聯合的訊息,也沒有吩咐探子注意董承、楊奉,免得打草驚蛇。因此,即便有探子發現了董承和楊奉離開的事情,卻因為沒有張濟的通知,也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以致於張濟睡到天亮之後才知道這件事。
“什麼?”
醒來之後探子告訴他董承和楊奉已經跑了,張濟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本想著不打草驚蛇,好等李傕和郭汜追上來之後包圍董承和楊奉,所以沒有安排探子盯梢。就這麼一個疏忽,卻是讓他們給跑了,想想都氣人。
“混賬,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本將軍要你們何用。”張濟怒火升騰,吼道:“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棍。”
張濟也知道是因為自己沒交代的原因,怪不到探子身上。但是,此刻的他異常憤怒,自然要發洩一番,所以,只能怪探子倒黴。若是他有過交代,此刻這些探子早就被他給砍了。如今,他煩心的是不知道如何跟李傕和郭汜交代。
半個時辰之後,李傕和郭汜二人一臉怒火的出現在張濟面前。
“張濟,怎麼回事,為何董承和楊奉跑了?”李傕還沒有說話,郭汜就率先開口狂噴一頓。相比於李傕而言,郭汜對於董承和楊奉的怒火更甚。畢竟這些日子跟他們一起,彼此爭鬥不斷,本想著有機會報仇了,誰知道仇人都不見了。
“嘿!”
然而,面對憤怒的郭汜,張濟卻是冷笑一聲,反而質問道:“你們還好意思來問我?昨夜我已經讓下面的人小心謹慎,不要打草驚蛇。若不是你們的人不小心,讓他們發現了異常,此刻他們早就是囊中之物了,你們竟然還有臉對我發脾氣。”
先前,張濟在煩心之後,很快便想到了應對之策。
他清楚,李傕和郭汜二人必然會派遣探子打探董承和楊奉的軍情,若是把過失甩鍋到他們二人身上,必然不會有問題。
果然,在被張濟質問之後,郭汜頓時無言以對。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
李傕黑著臉勸說了一番,隨後說道:“即便讓他們跑了又能如何?如今護衛天子的兵馬之中,就董承和楊奉的兵馬有些戰力,其餘不過是些炮灰罷了,以我們三人的兵馬,要拿下他們不過翻手的功夫。如今有精力在這爭吵,還不如加快速度,早些將他們給拿下。”
“哼!”
郭汜冷哼一聲,也不再糾結此事,張濟當然更不會緊咬著這事,畢竟,說來說去都是他沒有太過留心。
“來人,傳令繼續追擊,等拿下天子,諸位皆可封侯!”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就看你們夠不夠努力了!”
李傕、郭汜和張濟三人賣力的鼓舞了一番麾下將士,隨後便再次踏上追殺的腳步。如今三方兵馬聯合,十幾萬的兵力,對上董承和楊奉的數萬兵馬,可以說輕鬆無壓力。美好的未來似乎就在眼前,不僅是李傕三人內心一片火熱,三人麾下的將士也都是激動不已。
董承和楊奉撤離之後,便派遣士兵將張濟反叛的訊息傳告給了劉協。劉協聽了之後,頓時大驚,再次加快了速度,各種輜重、器物典籍被丟棄了一大堆,若是放到後世,這些可都是古董,價值連城。但是,如今劉協已經顧不上這些珍貴的物品了,若是連小命都沒有了,這些東西還有何用。之前李傕和郭汜他們留了他一命,此次是否還會放過他,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跑路總不會有錯的。
一路上,楊奉和董承每每快要被追上時,就留下一些兵馬抵擋,總能遲滯李傕他們追擊的速度。特別是在函谷關之時,楊奉和董承留下了五千兵馬,阻擋了李傕他們半日的時間,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函谷關再向東北行進三十裡路,便可到達黃河前的陝縣,而渡過黃河之後,李傕等人的大軍一時之間想要全部渡過黃河那是自然不可能。到時,劉協他們便算是真正的逃離生天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上天不想讓劉協如此輕易的逃離,等他們逃到弘農郡東澗之時,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如今的道路除了官道好一些,其餘的道路基本上都是泥土,一場大雨下來,根本無法行進,故此,只能在野外紮營。
“可恨,莫不是連老天都不肯放過朕,要朕喪命於此!”
營帳之中,劉協痛哭流涕,已經顧不上自己的顏面了。小命都快保不住了,還管這些虛的有什麼意義?
“陛下,萬萬不可丟失信心,如今我軍無法行進,李傕這些賊子也是一樣。”
伏完好歹也是國丈,見劉協如此,連忙勸說道:“只要大雨停止,便立馬出發,陛下定然能夠回到洛陽,興復漢室,重振漢室威風!”
“國丈說的是,朕一定會興復漢室!”
不知是給自己打氣,還是在給其他人打氣,劉協強自吶喊了一聲。也不知道他的聲音是不是個訊號,就在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遠方漸漸的響起了喊殺聲。
“陛下!”
董承和楊奉二人一臉雨水的邁入劉協帳中,簡單的行了一禮後,連忙說道:“陛下,李傕等賊子追之甚緊,如今他們的兵馬已經到了我軍後方三里之地。再有片刻時間,怕是就會殺來了。還請陛下立馬動身,我等自當為陛下擋住這些亂賊。”
“什麼?”
劉協一臉驚恐之色,本以為李傕他們會停下來休息,誰知道他們竟然如此兇狠,面對如此大雨都不肯停下,還要對他出手。
“不走,朕不走了!”
好一陣,劉協才消化了這些訊息,當即高聲怒吼道:“朕乃天子,是上天授命的天下之主。朕要在這裡,看這些亂賊敢如何。”
“可…”
面對突然強硬的劉協,眾人有些錯愕,可是,劉協已經如此決定了,他們又能如何?
董承上前一步,高聲道:“陛下放心,臣定當拼死殺敵,他們要想碰到陛下,就要從臣的屍體上跨過。”
也不是董承真的對劉協忠心,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劉協的妃子,若是被李傕他們給抓到,自然是不會放過他。既然如此,還不如讓自己死的更慷慨激昂一些,這樣好歹能留下好的名聲。
“陛下,臣也會竭盡全力阻擋敵人!”
楊奉也說了一句,當然,他可沒有為劉協身死的想法。真到了緊要關頭,他自然可以拋棄劉協跑路。
“殺,殺,殺!”
“殺了奸賊董承,楊奉,保護陛下!”
喊殺聲越來越近,而董承、楊奉他們卻成了奸賊,即便要捉住劉協,也要出師有名,隨便扣個帽子,至於有沒有人信,那並不重要。
“保護陛下,死而後已!”
“為國盡忠,就在此時,諸位與我殺敵!”
董承和楊奉這邊也不甘示弱,大聲呼喊著,激發鬥志!
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