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執裘給沈風的感覺就是正直和善,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口碑,不是刻意偽裝給沈風看,沈風找不到任何做作的痕跡,夏嫣然不知內情,美眸帶著詢問之意望著他。

沈風一時拿不定主意,虛偽地笑道:“此事並非是宋公子一人的過責,宋大人不必再追究。”

“行令!”宋執裘怒視著他的小兒子,厲聲道:“為父平日裡如何教導你,竟然為了爭風吃醋而得罪沈將軍,真是丟人現眼!”

眾人一聽,便知道是如何一回事,宋行令在追求夏嫣然,很顯然是兩人為了夏嫣然爭風吃醋才鬧了一些不愉快,夏嫣然也是有所驚異,又將眼眸看向沈風,準備待會找個機會詢問。

沈風沒有追究下去,他現在心裡思索著宋執裘的動機,說實話,宋執裘今晚沒有必要這樣做,有點過了,但官場中人向來喜歡小題大做,這也算不上太奇怪,假如宋執裘真是右王,他完全沒有必要做出今晚的舉動,沈風一下子拿捏不準沒有說話,反倒是宋執裘不依不饒,語氣激憤再道:“還不快向沈將軍賠罪!”

宋行令之前被沈風惡整,不僅被奪了貞操還被強行拜堂成親,如今還又當眾被父親責罵,他不是坐禪高僧,相反極度愛好面子,此時臉色變得煞白,特別是在夏嫣然在場的情況下,他更不想在她面前難堪。

宋執裘語調再提,厲聲道:“還不快給沈將軍賠罪!!”

掙扎了許久,宋行令不甘地閉上眼睛,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來到沈風面前,躬下他高傲的身姿,僵硬道:“沈將軍,我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將軍不要見怪。”

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揭開宋行令的面目,而且是經由宋執裘,還是在我面前,沈風心不在焉道:“不用了。”

“哼!”宋行令低垂著頭退至身後,宋執裘怒哼一聲,轉而嘆道:“將軍,老夫管教無方,給將軍填了麻煩,老夫難辭其咎。”

沈風敷衍著笑道:“宋大人不用介懷,今日是宋公子的誕辰,不要為了小事壞了好事。”

宋執裘溫和笑道:“請將軍與夏小姐入座!”

兩人被請入座,今晚的事情大大出乎沈風預料,先是夏嫣然變成顧碧落的妹妹,又是宋執裘當眾責罰,按照沈風之前的想法是要大鬧一場,然後搶走夏才女,可是現在卻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

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大臣上來道賀,之前的緊張氣氛被沖淡不少,只不過宋行令就沒有方才的神采飛揚,沉悶著一張臉,有笑容也是勉強裝出來的。

自從見到沈風後,夏嫣然便好像裝著心事似的,臉上總是繞著淡淡的愁色,見他靜坐著,嘴巴張了張,想要問他一些事情,始終沒有問出來,暗自輕嘆一聲,如今兩人之間越來越複雜,道是無晴卻有晴,但沈風若即若離的態度令她心裡也積累了一些不快,夏才女在男女之情上一向高傲,自然不會厚著臉皮去找他,所以她心裡也下定決心淡化心中對他的一點好感。

“嫣然——”顧碧落走了過來,坐在夏嫣然身旁,她們兩人長相除了額頭有些相像外,其他地方都不太相同,樣貌各有各有的美,

“顧小姐你來了!”沈風暫時撇開心思,苦笑道:“真是沒想到,你妹妹就是夏才女,夏才女你把我瞞得好慘,早知道你爹是瞿楚賢,我當初就該多對你提出一些條件。”

夏嫣然心裡本來惱著他,聞言,又覺得有些好笑,白了他一眼道:“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否則不知要被你敲詐多少——”見他神情帶著不解,輕笑一聲,“你是否想問我們,為何是姐妹卻不同姓?”

兩人之間有點古怪,說是姐妹,但為免也太陌生了,沈風笑道:“還是夏小姐懂我,我知道瞿楚賢有兩個女兒,顧小姐我是認識的,沒想到夏才女是瞿府二小姐,聽你們爹說,你們是不同妻室所出。”

顧碧落淡淡道:“嫣然是爹與側室所出,而我則是爹與正房所出,至於名字則是爹一時興起取的,嫣然從小喜歡夏日,爹便取名夏嫣然,而我則是喜歡望著天空,爹便取名顧碧落。”

喜歡夏天?那以後可以請夏才女穿著比基尼去海灘——瞿老頭還真有意思,給女兒取名這麼隨便,不過也是有這種隨性而為的老爹,才會有顧碧落夏嫣然這種特別的女人,沈風趣笑道:“原來是這樣,難怪顧小姐房間內會有那句詩。”

夏嫣然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淡淡道:“是哪句詩?”

汗,才女該不會已經知道我之前和表四少爺去過馨竹詩社,只要她稍微詢問一下就知道了,當日在途中遇到她,沒想到她就是馨竹詩社的主人,沈風乾笑兩聲,抬眼在她臉上溜達一下,便見她眼眸深處含著一絲笑意。

顧碧落瞥了一眼道:“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嫣然不笨,一看便知道是你曾經在馨竹詩社吟的詩句。”

果然是知道了,慢著,這麼說夏才女真的對我有好感?咦,我怎麼反應那麼劇烈,這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順理成章的事情嗎——才女怕是因為自己在馨竹詩社留下幾句詩詞才開始動心,那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夏嫣然眼眸輕撲閃,略帶俏皮道:“你還以為我看不出來麼,本來我還不確定,只是你自己卻告訴了我。”

是我告訴才女的——經她提示,腦子才所有回想,突然想起在託她畫嫿瑤的畫像時已經暴露了,之前在詩社用的筆跡與別人不用,而後來畫像估計是被她看到了,或許更早在升州時她就已經猜到了,其實顧碧落之前已經說了幾次了,而自己就是沒有往這方面想。

看見他傻傻的樣子,夏嫣然掩唇而笑道:“還想不到麼,那我便再提醒你,之前在升州時你可是否用過嫣然畫像發了一筆財?”

又經她提醒,沈風這才記起剛來升州那時候,尷尬地笑了笑道:“原來是這麼明顯。”

夏嫣然美目刮了他一眼,輕笑道:“便是那麼明顯,當日看見你寫下的詩句後,我便發現詩句的筆痕與畫像相似,而那日又發現你與林公子來過馨竹詩社,我託人打聽了一番,才知你在升州時並未認識林公子,故那時我便已斷定那四首詩句是出自你之手。”

那些詩句有的是抄的,有的是自己想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幸好她沒有計較自己利用她賺錢的事,乾脆打了一個哈哈。

談起舊事,心情忽然輕快了許多,夏嫣然眨了眨眼睛,打趣道:“公子利用我來賺取錢財,是否該將賺來的銀兩分給我一些。”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笑容僵硬在臉上,不過這難不倒沈風,“夏才女這是從哪家學來的強盜邏輯,畫像雖然是你,卻不屬於你,比如我眼睛看到你,難道你想把我眼睛挖出來。”

顧碧落在旁邊聽得笑了一下,這人不允許別人強盜邏輯,自己卻是屢試不爽,彷彿這天下壞事只允許他一個幹盡似的。

夏嫣然作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手中悄悄撥弄自己右手的尾指,巧笑道:“便算是你的理,反正怎麼說也說不過你,看來我這強盜理論還學藝未精,比起你當初在詩社那番振振有詞的強盜理論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小女子甘拜下風。”說著,故意小小地作揖一下。

汗,差點忘了,之前在詩社將她的書法貶得一文不值,最後還討要過來,這才是正宗的強盜理論,沈風識相地沒有說話,旁邊的顧碧落則是在細心觀察,發現自己這個妹妹的確是看上他了,從小自己這個便有一個習慣,只要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便會撥弄自己右手的尾指,這個細小的習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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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嫣然話匣子被開啟,彷彿翩躚在百花叢中,輕笑道:“當日回到詩社聽婢女說起此事時,心中十分難過,但得見那四手詩句後,心神便傾注其中,公子可知才子仕女最喜歡這四首詩句的哪一首?”

沈風笑道:“這還不簡單,仕女最喜歡第四句,而才子最喜歡第三句,我看才女最喜歡第四句。”第一二首是自己作,自然上不得檯面,好在只是為了進入初級的門檻而作的。

夏嫣然輕搖頭,眼眸迷離道:“非也,我姐姐最喜歡第四首詩句,我便將這首詩摹寫贈予,至於嫣然則是最喜歡四首詩句中的第一首——我們在欣賞景色之時,其實我們亦是別人眼中的景色,公子,你詩中可是所訴此意。”

顧碧落細想片刻,也從這句話體會到了不凡之處,語句簡單,卻帶著大道禪意,想不到此人還能領悟禪理,他這性子到底是如何來的。

沒想到才女竟然喜歡第一句,那不正是老子作的,都說情人眼中出西施,才女要是再對我迷戀下去,那就是眼中出‘潘金蓮’了,對於讚美,沈風向來是獅子大開口接受,一時虛榮心過了頭,興致一起,又道:“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橋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才女覺得此句如何?”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夏嫣然低聲呢喃一聲,美目被燈火點染得更加迷醉,輕嘆道:“人生多時如此,悽而美,只是大多數人未曾這般去思索。”

兩女沉浸中這句話的意境中不可自拔,良久之後,顧碧落才道:“這似乎是一個故事,且人人皆可從其中領悟出不同的意境,抑或流水落花之情、抑或梳洗罷獨倚望江樓、抑或成人之美,想不到一句簡單的話,有如此美輪美奐的意境,比律詩絕句更有一番韻味。”

沈風嘻嘻笑道:“這是本人獨創的詩句形式,以簡單的語言糅合藝術形態追求心中訴求,不僅朝代在更替,我們口中的語言也在進步,平時唱的念的詩歌,都會逐步發展。”

顧碧落微微頷首道:“確實。”

見夏嫣然猶在呆滯中,沈風心裡咯噔一下,裝逼過了頭,要是讓才女死心塌地愛上自己,真不知道是好是壞,“夏小姐——夏小姐——”

夏嫣然回神過來,輕嘆道:“我從未遇如此詩句,公子,能否再念一句給嫣然聽聽。”

不能再念了,再念下去你這個才女就要變成**,今晚非要以身相許不可,不等沈風回答,夏嫣然又輕笑道:“是嫣然貪心了,公子以後莫要叫我才女了,在公子面前,小女子又要甘拜下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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