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驚綠的確挺想學些武功給自己傍身用的。

她覺得怎麼說她穿的也是個武俠世界,一點武功都不會,將來要是碰上什麼意外,那真的半點機會都沒有,只能等死。

所以,學總比不學好。

不過——

“我一點基礎都沒有,這個年紀才開始學,是不是太晚了?”她想起這個,忍不住抬頭問葉孤城。

習武這件事,按道理,是越早打基礎越好。

像葉孤城,他四歲不到的時候,就已經讀過好幾本劍譜,用上了木劍。

盧驚綠現在這具身體則完全相反,磕磕絆絆地長到十六,大半時間都是在病病歪歪裡度過的,偏偏骨頭又全部長開了,很多招式學起來必然吃力。

要說晚不晚,那的確是有點晚。

不過也不是半點補救辦法都沒有。

“只要你真心想學,那便不晚。”葉孤城道,“有我教你。”

“太好了。”聽到這個回答,她眼睛都亮了起來,“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葉孤城失笑,道:“先吃飯,吃完再交你認穴道。”

盧驚綠噢了一聲,旋即轉回去重新拿起筷子。

事實上,把那對上門氣人的父女請出去後,她的食慾也正好回來了。

兩人坐在花廳裡吃完了這頓飯,期間盧驚綠還激情評價了一下今天的燜青筍和椰子雞都做得很不錯。

吃飽喝足,葉孤城帶她去了自己的書房,說是那裡有他小時候用過的穴位圖。

盧驚綠對這門功夫十分好奇,路上忍不住問他:“點穴真的能把人定住不能動嗎?”

葉孤城:“如果出手的人內力遠勝被點住穴道的人,那便可以。”

“那我豈不是學了也沒用?”她瞪大眼睛,著急之下,聲音都比平時高了不少,以至於話音未落,就驚動了對面廊下正灑掃的兩個侍女。

意識到園子裡的人似乎都在看自己後,她又迅速捂住嘴低下頭。

媽的,太丟臉了。

葉孤城看在眼裡,有些想笑,不過忍住了。

“內力可以慢慢積累。”他說,“而且點穴一道,也是有竅門的,只要手法獨到,哪怕對面人內力再深厚,一時半會兒也衝不破。”

聽到這話,盧驚綠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說話間,兩人已穿過連通花廳與書房的那條長迴廊。

葉孤城的書房算是城主府的一處禁地,常年有最忠心的劍侍把守著,等閒人稍靠近一些,都會被警告。

盧驚綠聽給自己梳頭的侍女們說起過這一點,所以嫁進來後,壓根就沒往這個方向來過。現在被他帶著過來,發現果然守衛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城主,夫人。”為首的劍侍見到他們,主動彎腰行了一禮。

葉孤城嗯了一聲,本想直接攜盧驚綠進去,但想了想還是停住腳步,多囑咐了自己的手下一句,道:“往後夫人獨自過來,你們也不必阻攔。”

劍侍們齊聲應了是,而後又集體轉向她,朝她躬了躬身,那嚴陣以待的模樣叫盧驚綠有點不好意思。

之後他們就進了書房。

和平時起居用的地方一樣,白雲城主的書房陳設也簡單得近乎冷淡,而且因為地方更大,看上去尤其空曠。

盧驚綠進去,只掃了一眼,就覺得有點冷,以至於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葉孤城見狀,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讓她在原地稍等片刻。

他走到書房另一頭,升起那邊的雪竹簾。

那一整片簾子卷上去後,盧驚綠才發現原來那頭還有一扇敞開的門。

門外是一處十人合圍大小的寒潭,潭邊豎著嶙峋的假山石,上書三個大字——洗劍池。

原來這就是他練劍的地方,盧驚綠恍然,難怪會與書房直接連通,甚至於都不關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等葉孤城把那扇門合上後,她覺得屋子裡果然不冷了。

葉孤城還跟她道歉,說他平時習慣直接出入,那邊的門常年敞著,會有寒氣進來,是他沒考慮周全。

盧驚綠:“沒事沒事,其實也沒有多冷。”

說罷,她立刻把話題引到了學點穴上,問:“對了,穴位圖在哪啊?”

葉孤城:“你隨我來。”

她忙不迭跟上,因為期待,步伐都比平時輕快了幾分。

不過這輕快在葉孤城從書架後拿出一個三尺高的人體木偶後就消散了個徹底。

木偶上密密麻麻標滿了各個穴道的名稱,看得她眼花繚亂,瞠目結舌。

“這……這也太多了……”盧驚綠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身上居然有這麼多的穴道,這哪記得住啊?!

“是很多。”葉孤城道,“但若想將這門功夫學好,必須將它們的位置全部記牢。”

盧驚綠:“……”等等,全部?

葉孤城繼續:“記住了這些,對你學別的也會有幫助。”

盧驚綠只能點頭,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那我現在是要先把它們背下來嗎?”

葉孤城點頭。

盧驚綠再度:“……”

蒼天啊,打死她也想不到,她都出車禍穿越了,居然還得像考研時那樣背書!

而且考研時背的英語單詞和政治理論好歹都是她系統學過且基礎不錯的,她再不擅長背書,也不至於背不下來,現在要背的這個,她是真一臉抓瞎,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記。

葉孤城看她面色變幻,滿臉都寫著糾結,不由安慰了一句:“不難記的。”

盧驚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隨即補充:“當初我不過學了七日,便全記下了。”

盧驚綠:“???”天啊,你還是人嗎?!

震驚過後,她又坦誠道:“我很不擅長記東西。”尤其是這種一看就很複雜的東西。

葉孤城並不意外,只道:“無妨,我陪你一道。”

破案了,盧驚綠抽著嘴角想,他真的不是人,他才應該去考研。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說不然算了吧,她不學了,可葉孤城顯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完陪會陪她一道,就提起那個人偶,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先從最要緊的三十六個死穴記起罷。”他說,“這三十六個穴道多牽連經脈,觸一發而動全身,是每一個習武之人都該謹記的。”

盧驚綠只能乖乖湊過去認真聽講。

葉孤城少有如此不吝言語的時刻,導致她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

不過作為一個天才,他講這些穴道的具體位置時,表述得遠比木偶上的標識清楚,叫盧驚綠聽了片刻,就迅速進了狀態。

“百會和神庭都很重要,位置也最好記。”他是從頭頂一點點往下給她講的,“然後往下是太陽和晴明。”

他的指尖還沒完全移下去,盧驚綠就先叫出了聲:“這兩個我認識!”

每一個現代人讀小學和中學的時候,都做過眼保健操,怎麼也不可能不認識太陽穴和晴明穴在哪。

葉孤城嗯了一聲,接著往下講。

人腦袋上的這些,在他看來都很好記,尤其是耳門、人中之類的,哪怕完全沒學過,也肯定知道大概是什麼位置。

盧驚綠也果然記得很快。

授課進行得十分順利,直到他講完風池穴,開始準備講人迎穴。

人迎不在頭上,在頸上。他從前用過的人偶,是參照了男子的身體構造來做的,有很明顯的喉結,如果他現在教的是個男子,直接說在喉結邊上就行了。

可惜他教的是盧驚綠。

他只能換一種描述:“你試試將手放到自己頸間,能摸到幾處有經脈跳動的地方。”

盧驚綠看看那個人偶,試著抬起手,“g,真的有。”

“跳得最明顯那處,就是人迎穴。”他繼續。

“我試試。”她順著自己的頸動脈摸了一通,頓時驚喜不再,“……我怎麼覺得都差不多。”

葉孤城:“?”怎麼會差不多?明明不同位置傳來的感覺完全一樣?

這麼想著,他乾脆撫上了她的脖子,帶著她的手,替她找到了人迎穴的位置,道:“就是這兒。”

可能是因為常年在寒潭附近練劍,他的體溫似乎要比一般人低一些,指尖擱到她脖子上,觸感溫涼不已,叫她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感覺到了嗎?”他輕聲問。

“感、感覺到了……”不知道為什麼,盧驚綠忽然緊張了起來。

就在她心跳逐漸加快之際,書房外響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

“城主,北苑那邊似乎有兩個門派起了衝突。”是進門之前,開口跟他倆問好的那個劍侍。

盧驚綠和葉孤城對視一眼,當即懂事地表示:“你去看看吧。”

“試劍會是南海的大事,這次又是在白雲城辦的,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回頭你面上也不光彩。”

葉孤城的手還放在她頸間,聽到她開口,竟有點不太想收回。

可惜只能想想。正如她說的那樣,事有輕重緩急,眼下他還是得去北苑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情況,以免衝突鬧大,不好收場。

他收了手,道:“我喚個人幫你把這個拿回主院。”

他說的是桌上那個足有十幾斤重的木人偶。

盧驚綠沒有拒絕,先不說十幾斤對她來說的確有點重,哪怕只是幾斤重的東西,抱著穿過半個城主府,那都是極考驗人的。

葉孤城叫的是個同在書房守衛的劍侍,模樣板正,脊背挺直,抱著木偶,全程只說了一句話,是回到主院後,問她想把這木偶放在哪。

盧驚綠琢磨半天,說就放在貴妃榻邊的矮几上吧,這個地方在床上看不到,也不會出現在另一側的全身鏡裡,不至於猝不及防嚇到自己。

劍侍走後,她就趴在貴妃榻上,繼續她的背誦大業。

然後盧驚綠悲哀地發現,光是一個腦袋,就夠她記得頭暈眼花了。

死穴並不是全部,頭上其他部位,還有很多別的穴道,比如同樣出現在眼保健操裡的天應穴和四白穴。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穴道名稱相近,比如風府和風池,大迎和人迎,等等等等。

盧驚綠記得昏昏欲睡,最後竟就這麼趴在貴妃榻上睡著了。

葉孤城處理完北苑的衝突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以臂為枕歪在上頭的模樣,頭髮將散未散,遮住半張臉,襯得整個人又小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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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去,本想把她抱回床上睡,不料一伸手就驚醒了她。

“哎喲……我睡著了啊。”她揉揉臉,心想學習果然是最快獲得精緻睡眠的途徑。

葉孤城說很晚了,本來就該睡了。

她聽他這麼說,扭頭看了一眼屋內的更漏,發現果然已經快到子時了。

可就這樣直接去床上躺下也不好,畢竟她還沒洗澡。

等去隔壁洗完澡回來躺下,盧驚綠因為不想背書而提前睡著的破壞作息後遺症就開始發作了,她一點都不困了。

葉孤城洗漱完畢,滿心以為她應該已經睡著,結果一拉開床幔,發現她不僅睜著眼,還格外清醒地盯著自己。

“我睡不著了。”她說,“你困不困啊,不困的話你再教我幾個死穴吧。”

葉孤城不太捨得拒絕她,就點了頭,還把那個木偶搬到了床上。

兩人只著中衣,在寬敞的牙床上相對而坐,中間擺個被標註得密密麻麻的木偶。

葉孤城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沒有立刻如她的意往下教,而是遮住了木偶的腦袋,先讓她把之前記的九個穴道在什麼位置背一遍。

盧驚綠:“……”這是什麼隨堂測驗?!

她鼓著臉,艱難地描述了一刻鍾,總算過關。

本以為背完就好了,結果他又說還得上手在他頭上指認一遍,才算真正學完了。

盧驚綠沒辦法,只能聽老師的話,傾身在他頭上指了一通。

前面都很正常,到了最後一個人迎穴,她習慣性先把脖子捋一遍,結果這一捋,就直接捋到了他的喉結。

葉孤城瞬間停住了呼吸,也不管這是在考她,直接脫口而出提醒道:“不是這,邊上點。”

盧驚綠沒注意到他的反應,正摸得認真呢,頭也不抬道:“我知道的啦,我得找跳得最厲害那一點嘛。”

“好了!找到了!”好不容易確認了位置,她開心地抬眼去看他,“我找得對不對?”

“……對。”他聲音沉了三分。

“那繼續。”她放下手,挪開他的衣袖,露出那個木偶,“下面學哪個?肩膀上的嗎?”

“嗯,肩上和手上各有一個死穴。”他低頭指給她看,“肩上是肩井,手上是太淵。”

屋子裡雖然點了燈,但放下床幔後,透進來的光並不多,盧驚綠想在木偶上找肩井和太淵,找了半天也沒瞧清楚,最後乾脆朝他伸出手,道:“你直接在我身上指給我感覺吧,反正我看也不一定能看得很準確。”

葉孤城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一手接過她的手臂,另一手繞到她背後,找到那兩個穴道,輕碰了兩下,說就是這裡。

太淵的位置好認也好記,看一眼就行,但肩井在後面,盧驚綠不能光憑感覺,就用空著的那只手也摸了摸。

兩人的指尖因此撞在一處。

她學得認真,也沒察覺他們此刻的姿勢幾乎與擁抱無異,待回神時撞進他的目光裡,才發現帳內的氣氛不知何時已變得十分曖昧。

如果不是中間還隔了個木偶,她大概已經靠到他懷裡去了。

盧驚綠有點心虛地咳了一聲,告訴自己學習要專心,不要想東想西,而後緊抿著唇道:“我記住了,學下面的吧。”

她是為了緩解這曖昧黏稠的氣氛,可她不知道,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肩井下面,就是膻中。

膻中的位置,遠比肩井更曖昧。

葉孤城甚至不太好描述,只能重新啟用那個人偶,說是把胸前那兩點連成一條線,膻中就在這條線最中間。

盧驚綠盯著那個明顯是按男人模樣做的人偶,有些犯難。

情況不一樣啊,對女人來說,躺下坐直,那兩點位置肯定有偏移,所以到底是以哪個為準?

她倒是想問個明白,但這要她怎麼描述啦!

葉孤城看她一會兒低頭,一會兒糾結地看向自己,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猶豫了一瞬,還是主動問道:“可是還有什麼不懂?”

盧驚綠自我爭鬥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拒絕進行那樣羞恥的描述,攏了攏衣衫,大義凜然道:“我按你說的找不準,你指給我瞧吧。”

葉孤城沉默了好一會兒,抬手解了衣襟,移到胸口膻中穴的位置,說就是這兒。

盧驚綠:“……”

她要崩潰了,在他身上找當然容易,可她……她情況不一樣啊!

“我不是讓你指自己。”她咬著唇,為了體現自己真的只是為了努力學習,說話的時候甚至都努力忍住了沒有別開眼,“是讓你指我。”

這下輪到葉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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