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00年,春。

陰山之北,漠北草原。

草原上的積雪早已融化,枯黃的草地上逐漸換上新綠色,太陽暖暖的照在草原上,但春寒料峭,草原上的風吹在臉上依舊又冷又疼。

多年以來,綿延數百裡的陰山山脈,成了匈奴人和鮮卑人的活動分界線。早已威風不及當年的南匈奴人守著水草鮮美的河套地區,自然不敢去撩撥漠北草原的新霸主鮮卑人,而鮮卑人雖然覬覦和垂涎河套地區已久,但是由於陰山重重阻隔,也未能南下陰山而牧馬。

近年來,因拜公孫白五年多前所賜,鮮卑自浦頭之後群龍無首,部落之間互相攻伐,連年內亂,陰山北麓一帶附近,很少有人煙。

而此時,卻有一隻近兩萬人的軍馬呼嘯而來,往東而去。

只見大軍最前,數千白馬騎兵疾馳而行,如雲似雪一般,一杆“公孫”二字的大旗在風中高高飄揚,自然便是大漢大將軍公孫白麾下的白馬義從。

在他身後,緊緊跟隨著趙雲、郭嘉、顏良和文丑等將,而那顏良新得匈奴單于呼廚泉所乘的那匹九尺赤龍駒,這匹混血的汗血寶馬雖然不及飛血神駿,也是馬中之翹楚,故此乘坐其上的顏良顯得十分精神。

在九原城躲過了綿延近兩個月的大風雪之後,眼見冬去春來,積雪逐漸融化,草木逐漸吐出新芽,公孫白早已按捺不住,毅然率軍出征,攻襲匈奴人最後的一支殘軍——左賢王劉豹部。

作為五胡亂華之始作俑者劉淵的父親,公孫白自然不會讓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劉豹活下去,生出劉淵這個禍根,同時劉豹尚佔據著雁門郡之地,不取雁門便意味著幷州未能全境收復,則他的系統任務便未能完全完成,系統便不能晉級。兵甲系統一直停留在5級,其中一個重要的升級條件便是佔據幷州和冀州全境,如今這個任務只剩下區區一個雁門郡,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攻下雁門了。

再,顏良得了呼廚泉的赤龍駒,文丑早就想著劉豹的胯下的那匹通體雪白的九尺神↓↓↓↓,m.◆.c↑om駒呢。

然而,根據燕雲和王脩提供的地圖來看,雁門郡卻是最難攻的一個郡。

雁門不但四面皆山地,而且還有綿延上千里的趙國舊長城,這些長城都座落在蜿蜒起伏的群山之上,而且很多路已然不通,僅有的能行的通入雁門的山路都有鮮卑兵馬扼守長城要塞,對於輕騎為主的公孫白來,要想率軍進入羊腸道去攻襲那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莫開的長城要塞,實在是難上加難,光是在路上都不知要耽誤多少天。

所以公孫白毅然率軍出陰山,進入漠北草原,再從雁門郡北面突襲而入,他選擇的突破便是白登山和平城一帶。

白登山之北,雖然也有長城,但是這段長城早已年久失修,當年鮮卑人多次自此處入塞,攻襲雁門,劫掠漢人百姓,尤其是在檀石槐時代,鮮卑騎兵幾乎深入半個雁門郡,所以這一段的長城是最為殘破的。

而且,近年來鮮卑人忙於內戰,很少南下,白登山及平城一帶相對比較太平,新主雁門郡的劉豹自然不會花大力氣去修繕那殘破的長城,也想不到公孫白會繞那麼一個大彎,迂迴千里到此地來攻襲,所以在此處的防守兵力也極少。

他不知道的是,輕騎為主的公孫白,寧願迂迴千里,也不願就近鑽入崇山峻嶺之中去打山地戰。

大軍一路東行,不過十數日便到了今集寧市地界,距白登山只有一百餘裡,眼見得此處草原上到處有碧藍的湖泊,眾將士便知長途跋涉即將結束,紛紛歡呼了起來。

公孫白臉上也露出了微笑,數百年前,匈奴人的雄主冒頓自白登山進攻漢人,創造了匈奴人的輝煌時代,而今日,他卻要自白登山攻襲匈奴人的餘孽,結束匈奴人的千年族運,倒也算是不錯。

就在他正要下令大軍就地休息,放任眾軍士到湖泊便取水和飲馬的時候,突然有人驚呼道:“大將軍,前頭有兵馬來了!”

“嗯?!”

公孫白微微色變,遂即抬頭朝前望去時,只見東北方向的茫茫草原上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騎兵。

鮮卑人?能出現在此地的,只有鮮卑人。自多年前那場慘敗之後,鮮卑人很少有敢如此接近長城一帶的,想不到此刻居然有一片騎兵直奔他們而來,難不成想找死?

文丑皺了皺眉,沉聲道:“只有兩千左右的騎兵,難道是鮮卑人的前哨?”

“情形有些不對,這群鮮卑人好像在逃跑!”趙雲抬眼看得真切,所以一下就發現了異常。

“逃跑?!”公孫白滿臉疑惑之色。

郭嘉笑道,“自大將軍當年搗毀彈汗山王庭,斬殺鮮卑單于浦頭之後,鮮卑群龍無首,陷入四分五裂,各部落互相之間經常火併,這也許是一個被逐的鮮卑部族吧。”

鮮卑火併,這倒是有些意思,公孫白摸了摸鼻子,陷入了沉思。

過了片刻,趙雲忽然手指遠處,略略有些低沉地道:“大將軍你看,後面來了更多的鮮卑騎兵!”

公孫白急抬頭看時,只見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果然已經冒出了一條淡淡的黑線,顏良眉頭微蹙道:“看這場勢,至少有五千騎兵!”

“鮮卑人打鮮卑人?”文丑道,“倒是有意思。”

……

“籲……”拓跋詰汾輕輕一勒馬韁,胯下駿馬便緩緩收住了馬步,身後洶洶跟進的五百餘騎也紛紛停了下來。

前方,近兩萬不明騎兵擋道。

後面,追兵正緊!

回顧身後,拓跋部最後剩下的兩千多勇士大多身上帶傷,滿臉疲憊,拓跋詰汾臉上滿臉的悲憤,難道我們拓跋部,竟要眼睜睜地就此滅亡嗎?

“父親,軻比能的騎兵追上來了!”身旁的兒子拓跋力微大叫起來。

拓跋詰汾悠然回頭,果然看到身後地平線上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鮮卑騎兵,呼嘯而來,如同潮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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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之間,拓跋詰汾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前方攔路的那只隊伍上,然後便看到了那杆大漢龍旗,接著又看到了“公孫”二字,想起五年前那場震驚數千裡漠北草原的大戰,心頭瞬間明了。

“魔鬼公孫白!”他的臉色變得如同白紙一般蒼白,如同見到鬼魅一般,驚得魂飛魄散。

就在此時,前方洶湧而來的鮮卑騎兵便已經迫近到了五百步內。

在數百騎兵的簇擁下,一名身披熊皮甲的鮮卑將領緩緩上前,以手中馬鞭遙指著拓跋詰汾大喝道:“拓跋詰汾,你跑不掉的,識相的,還是乖乖的向軻比能大人請罪吧!或許軻比能大人會饒你不死!”

“扎木和。”拓跋詰汾沉聲喝道,“你了不算,叫軻比能大人來和我話,我願意投降!”

剎那間,扎木和瞬間驚呆了,拓跋詰汾這個頑固分子,一路被殺得幾乎滅族,卻死死不肯投降,為何突然就這樣心甘情願的受降?他原本已然做好就此誅滅拓跋詰汾的準備,想不到此人居然在最後關頭投降了。

呆愣了半響,扎木和這才疑惑的喊道:“親愛的拓跋詰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若是早如此,又何苦落到如此境地?你得先等等,我去請示軻比能大人。”

話音未落,對面的拓跋詰汾已然大吼:“扎木和,我現在就和你去見軻比能大人!你可知道,漢人魔鬼公孫白就在我們的前面,除了逃跑,我再也沒有時間和你囉嗦了,我情願死在軻比能大人手中,也不願落入魔鬼之手!請你也快快撤軍,魔鬼公孫白就要殺來了!”

完,一催胯下駿馬,便喝令眾部曲朝扎木和大軍疾奔而去。

對面的扎木和臉色變了變,朝遠處的那只軍馬看了一遍,突然也驚慌失措起來,大聲吆喝著部曲回馬奔逃,兩隻剛才還準備生死勝負的軍馬。

公孫白端坐在汗血寶馬之上,見兩隻鮮卑軍馬列陣而立,擺出一副誓死相拼的架勢,正滿臉興趣盎然的想看一幕狗咬狗的好戲,突然見得這兩隻軍馬竟然不約而同的齊齊掉頭而去,不覺驚呆了:“他娘的,這群鮮卑傻逼搞什麼鬼?嗚哩哇啦的一通嘴炮就跑了,鮮卑人是逗逼嗎?”

一名能聽懂鮮卑語的斥候疾奔而來,將探聽的鮮卑人的對話急忙稟報給公孫白。

公孫白呆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臥槽,老子看個戲也中槍,這群蠢貨竟然敢對本將不敬,給老子追!”

話音才剛落下,前面的一名騎將突然大叫起來:“鮮卑人又回來了!好多鮮卑騎兵!”

“嗯?!”公孫白等人急回頭看時,果然看到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已經鬼魅般冒出了一條極長極淡的黑線,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條黑線正在迅速變粗、變長,轉眼之間已然形成一朵遮天蔽日的烏雲。

趙雲、顏良和文丑諸將不禁微微色變,鮮卑人來得好快。

正疑惑間,又有軍士大叫起來:“天哪,西邊還有北邊山麓上都有鮮卑騎兵,好多鮮卑騎兵!”

遠處,沿著長城以北的大漠草原以及遠處山脈的南麓、東麓、西麓的山樑上,已經冒出了黑壓壓的鮮卑騎兵,放眼望去,從數里開外一直到視野的盡頭,觸目所及全是鮮卑騎兵,無際無邊,洶湧激盪,就像一片騎兵的汪洋大海!

……

遠山的山麓之下,黑壓壓的鮮卑騎兵正潮水般滾滾向前,殺氣騰騰,戰意滔天。

在公孫白眼裡,此時的草原騎兵雖然兇悍,戰鬥力卻極其低下,然而這只軍馬卻極其不同。如果之前見過的烏桓人、匈奴人、高句麗人,乃至五年前交戰過的那只鮮卑人軍隊,就如同一群土狗一般,那麼這只鮮卑人的隊伍,就像一群尖爪獠牙的野獸一般。

無窮無盡的鮮卑騎兵正從幾個方向蜂擁而來,一時之間,大草原上再看不到別的顏色,再見不到別的東西,除了鮮卑騎兵還是鮮卑騎兵,除了灰色還是灰色,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灰樸樸的鮮卑騎兵。

這只鮮卑騎兵足足有三萬多人,而且更令眾人驚訝的發現,這只鮮卑騎兵個個跨坐著高橋馬鞍,腳下明顯踩著馬鐙。從他們的坐在馬背上穩如磐石,鎮定自若的神色來看,這是一隻真正的騎兵,他們早已配備了高橋馬鞍和雙馬鐙,騎術和馬戰已然十分嫻熟。

然而,那又如何?

雖然敵軍的兵力幾乎高出他們一倍,而且裝備和他們相差不遠,但是憑兩倍的兵力想吃掉他們的軍隊恐怕還沒出生。

所以眾漢軍騎兵根本沒有任何的慌亂,反而露出興奮的神色,等待著一戰。

然而,那只三萬餘人的鮮卑軍馬並未一直前進,而是在他們兩百步餘外停了下來,只見得一陣陣馬嘶聲和馬蹄聲此起彼伏,聲浪沖天。

敵軍不動,公孫白也沒動,只是冷然盯著對面的騎兵,臉色凝重,卻又微微帶著一絲不屑,這只軍馬雖然比起匈奴人要強多了,但是在他們這只天下最精銳的騎兵勉強面前終究是不夠看。

對面的人群之中,那杆高高飄揚的馬鹿大旗之下,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高高的端坐在一匹駿馬之下,冷眼的望著對面漢旗之下的公孫白,若有所思,久久無語。

“五年多了,想不到又相遇了,此子依舊囂張如昔。”那名少年喃喃的自語。

他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戰意,心頭癢癢的,很想就此擂響戰鼓,揮師衝殺過去,可是終究是不敢,哪怕兵力幾乎高出對手一倍。

他的眼前浮現著五年多前那一幕幕,浮現著鮮卑人多年來一直引以為恥卻又深深敬畏的一幕,心頭一陣迷惘。

五年了,他再次遇到此人,終究是不敢一戰,甚至心頭仍舊存著深深的敬畏,哪怕是他已經將大半個漠北草原臣服於自己麾下,看到此人之時依舊沒有一把握。

不一會,他感覺到對面的敵軍已然稍稍不耐煩了,隱然有率先衝襲而來的趨勢,不禁心頭一顫,但是他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那種睥睨天下、威嚴無比的神色,沉聲喝道:“回師!”

嗚嗚嗚~

悠揚的號角聲響起,數萬鮮卑騎兵調轉馬頭,緩緩的退了下去。

馬鹿大旗之下,那名鮮卑青年王者驀然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公孫白的方向,似乎在宣誓一般自語道:“一年,最多一年時間,待得本大人一統漠北草原,再與閣下會獵於幽州!”

而在他身後,端坐在純種汗血寶馬之上的公孫白,目瞪口呆的望著莫名其妙而來,又莫名其妙撤退的鮮卑大軍,喃喃的道:“難道鮮卑人都是逗比嗎?”

此時此刻,他很想率軍狠狠的殺上去,打這群逗比鮮卑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考慮到南征劉豹的大事,終究是忍住了,帶著滿腹的鬱悶,一邊罵著鮮卑人白痴,一邊喝令揮師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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