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副尉的意思是……”

聽了郭燁的話,屠進賢猛地一震,眼中流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來。

“郭某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請屠員外郎再回憶一下,此事還有沒有什麼反常之處。”郭燁平靜地注視屠進賢的眼睛。

屠進賢沉默片刻,突然嘆道:“我本以為魏王只是對喬兄懷恨在心,才趁他犯事落井下石。可若非如此,怕還真是有些貓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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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屠員外郎可是想起些什麼來了?”郭燁忙追問道。

“不錯。”

屠進賢點頭道,“這般一說,屠某回想當日放衙之後,確是有人邀著諸同僚一道去飲酒的。因我與喬兄相熟,故而特遣我去邀了喬兄一道。當時似還有人提醒了屠某一句,讓屠某快些去叫喬兄……”

“噢?”郭燁精神一振,問道,“屠員外郎可還記得究竟是誰叫的你嗎?”

屠進賢也知此事干係重大,蹙著眉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當時人多口雜,屠某委實記不清了。”

“唉。”郭燁嘆息了一聲,“這卻是有些麻煩了。”

如果屠進賢能記得是何人特意提醒他在某個時刻去找喬知之,那事情倒也簡單了,只需順藤摸瓜,總能尋到寫蛛絲馬跡。

可如今卻是不然,最多只能說明喬知之有被構陷的可能,但他盜錄文書之事,依然是罪證確鑿,難以洗刷得清。

當下,郭燁等人便告辭,徑直出了尚書省都堂衙門的公事房。

才過了一個轉角,郭燁便忍不住停下腳步道:“看來我們得想法子見一見這喬知之才行了。對方大抵是知曉屠員外郎生性耿直,若是知曉喬知之有賣國的嫌疑,必然會如實相報,這才引他做的這個局。可偏偏就是這局,變相坐實了喬知之的嫌疑。如今知曉當日之事的,怕是只有喬知之自己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不良司諸人前腳剛走,屠進賢後腳也跟著出了公事房,此刻正好聽見了郭燁的這一番話,當下面色煞白,險些栽倒。只是,郭燁他們各懷心思,誰也沒有注意到轉角處的那個身影。

這邊廂,紀青璇聽郭燁如此說,不禁神色緊張了起來:“你想去臺獄?可莫要胡來!你又不是沒有見識過來俊臣的手段。如今我們可沒有小裴這樣的高手相助。便是苗兄,最多也只能在麗競門內周旋,可管不了臺獄的事。”

“我自有分寸。”郭燁啼笑皆非,抬腳繼續往前走,“沒有裴老弟和苗兄,我們還有其他人。”

“誰?”

“武延秀。”

“你想找武延秀幫忙?”紀青璇詫異,“魏王可是他親爹!”

“就是要親爹才好。他老子作梗把人關了起來,難道他這個做兒子的還沒資格去看看了?”

郭燁理所當然道,“當日武家的賞花宴,我們不良司可沒少幫忙,如今也沒要他多出力,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你可知這無異於與虎謀皮?退一步來說,萬一武延秀不肯幫忙,我們可就打草驚蛇了。”

“無妨!”

郭燁壞笑了一下,“要說那陳伯玉確是個才子不錯。此局他不但掐準了人心,還掐準了帝心。所有一切不過是坊間謠言,我們會為了小蘿奮不顧身,那是我們的情誼,這是人心。而陛下或許會相信喬知之有洩露軍機之嫌,卻不會真的就以為扶余國有異動,這是帝心。所以,此事若真打草驚蛇,小蘿最多便是再多受幾日委屈。至於我們,難道他武承嗣貴為堂堂魏王,還會因此就來尋我們這些小人物的麻煩不成?太掉分了吧?”

“你……”紀青璇無語地看著他。

她這才發現,郭燁始終還是那個郭燁,心中有自己的道義,但性格中卻絕不缺油滑。

不,應該說這小子簡直就是泥鰍成精,知機得很,該撤的時候也絕不拖泥帶水。

“至於那喬知之嘛,搭把手可以,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郭燁補充道,“不過我可沒偉大到為了他陳伯玉和喬知之的事情,就把自己給搭進去!真當我傻啊?”

“好吧,既然你心中清楚。那咱們便往武中郎將府上走一遭吧!”

……

武延秀早已成家,且貴為緹騎中郎將自是分府單過的。故而一行人直奔武延秀的府邸,遞上拜帖,沒過多久,就有管家迎了出來,把他們請了進去。

當來到了廳堂,提前得到訊息的武延秀竟然已經等在那裡,這倒是讓郭燁有些吃驚,他以為以武家人的脾性,怎麼樣也得遲到個半步,擺擺架子。更讓郭燁吃驚的是,下一刻武延秀見到他們更是熱情異常,笑道:“稀客啊!諸君肯光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

武延秀的反常,使得郭燁等人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懂他對自己等人怎麼會這麼客氣。

而武延秀也不解釋,只是熱情如故,招人奉茶後,稍事寒暄,便主動問起了郭燁等人的來意。

不得不說,武延秀這一副皮囊長得還是不錯的,劍眉星目,以前只是脂粉氣稍嫌重了點,但如今卻是連這一層浮華都給鍛鍊了去,一言一行,已經頗有大家風範。若不是眾人知他以往的劣跡,恐怕還真要以為他是個爽朗漢子了。

“武中郎將你也知道,扶余小郡主雖是番邦貴客,但同樣也是我們不良司的人。但如今城中有流言四起,指控她與臺獄中的一名犯人有牽連,你說,此事我們這些當兄長的,豈能坐視不理?”郭燁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對武延秀直言相告。

“這是自然,若武某站在諸位的位置上,同樣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出乎意料,今天的武延秀竟是出奇的體貼,竟然露出一臉感同身受的表情,然後才問道,“只是武某卻是不明白,若是為了這事,諸位來尋武某卻又是何故?臺獄之事,諸位不是應該去找來俊臣來中丞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郭燁能感覺到,武延秀的眼神還緊緊盯在自己臉上,似乎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當下他便裝出一副強自壓抑憤怒的模樣,冷哼道:“那臺獄也不是他來俊臣一家一姓的庭院,據我們所知,這名被謠傳涉及小郡主的人犯,卻是魏王殿下親自關照過的。武中郎將你說,我們不來尋你相助,又要去尋何人呢?”

“哦?父王親自關照的?”

武延秀的神色僵了僵,道,“如此說來,武某或許還真能出得上些力氣。只是郭副尉確定是與小郡主有關?武某可未聽父王提起與小郡主有關之事啊!”

武延秀的話透著委婉的拒絕,要知這喬知之與扶余國的流言,在這洛陽城中傳得沸沸揚揚,而武延秀又是魏王親子,若說他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那可真是笑話了。

不過武延秀想打馬虎眼,郭燁卻由不得他推脫,當下直接道:“確是與小蘿並無直接關聯,但與扶余國有關。小蘿既是扶余國的小郡主,自然也脫不了干係。而此事的另一關鍵人物,便是前左司郎中喬知之。”

“喬知之?”

武延秀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郭燁這般直接。當下躊躇了片刻沉吟道:“若是他的話,那確實有些不好辦了。畢竟他的案子也算是個鐵案了,加上有父王盯著,武某就算相助諸位,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郭燁也不說話,只是這麼靜靜地盯著他。直到把武延秀盯得心裡發毛了,終於一咬牙,道:“罷了,當日賞花宴得諸位相助,武某自當回報。這次就算拼著父王怪罪吧。只是你們也莫讓武某難做。”

“這個武中郎將不必擔心。我們只想見見那喬知之。”郭燁微微一笑,滿口答應。

“罷了。”

武延秀沉默了一下,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丟到郭燁等人面前,交待道,“你等帶著這塊玉佩與御史臺,尋監察御史杜方雄。他是我武家心腹親信,他自會尋機帶你們進入臺獄見喬知之的。”

“多謝。”郭燁等人連忙收起玉佩致謝。

正事談罷,雙方又吃了幾盞茶方告辭而去,倒也稱得上賓主盡歡。

出了緹騎中郎將府的大門,李二寶忍不住說道:“這武延秀最近莫不是轉性了,比起過去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可是順眼多了,比他那幾個兄弟,更是好打交道得多了。”

“屁!”

郭燁陰沉著臉道,“你不見,剛剛他與我們交談之時,他明知此事,卻始終不搭茬嗎?你當我們當日那點淺薄的交情能足以讓他違逆他親爹?莫要白日裡做夢了。”

“確實如此……”

紀青璇,道,“他如今乃是中郎將,若論品級,與義父也相差無幾,我們這些不良尉不良人更是萬萬不能比,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能讓他不得不放下架子,如此這般作態呢?”

“這郭某卻是不知了。”

眾人議論了一會兒,始終不得要領,索性就把此事暫時按下了。畢竟不管武延秀有什麼陰謀,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儘快見到喬知之,為張小蘿解圍方是正理。

事不宜遲,當日回不良司用過會食,他們便又馬不停蹄地直奔臺獄,按照武延秀的指點,找到了監察御史杜方雄。

這杜方雄想來是已經得了武延秀的命令,對郭燁等人的來意並不意外,只稍稍驗了驗武延秀給的玉佩之後,說了一句:“竟來得這般快。”

當下也不再多言,跟左右交待了一下,就帶著郭燁他們往臺獄中走去。

不過郭燁卻是注意到,在他們之前,還有一名判官受了杜方雄的眼色,提前一步往臺獄深處而去,這個發現,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過他卻沒有詢問此事,只是刻意放慢了腳步,低聲對走在自己身旁的紀青璇說道:“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此行不會這麼順利!”

“正常。來俊臣那廝的地盤上,能有什麼好事發生?”

紀青璇面上也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色,但還是寬慰他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且行且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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