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幹練的騎裝,像中古世紀的爵士。

她不敢接觸這種“大型”動物,站在跑馬場圍欄外遠遠觀望。

只見陸堯澄從馬廄中牽出一匹高大的棕紅色馬,渾身強勁有力,鋥亮的皮毛在餘暉將盡未盡之時散發最後的光芒。

他一身灰色的騎士服、白色的高領襯衣配著彈力馬褲,挺拔的身姿立於馬上,颯爽的身姿在寬闊的跑馬場上馳騁,隨馬兒的奔跑起伏。

“這馬不錯吧?”身後突然出現一個身影,爽朗的聲音穿透即將降臨的夜幕,“還是個小馬崽兒的時候,被我哥收養的。”

聞璐回頭,好奇的看著宋言,“果然有錢才能為所欲為。”

“怎麼?你仇富?”宋言笑著問。

聞璐搖搖頭,“我哪兒敢?”眼神又尋著遠方的身影而去。

她的眼中飽含豔羨,多自由啊!

這世界上多數問題都能用錢解決,在有錢人的世界裡,但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她也想自己的人生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看盡世上所有有趣的人、物、事,或許只是公園裡的魚苗,或許只是路邊的蝴蝶......但生活中,人往往因現實生活受累,有些話不能暢快的說,有些事必須硬著頭皮去做,即便自己千百個不甘願,不甘心,不痛快,有苦有難憋在心裡,別人無法體會你的艱辛,甚至還會冷嘲熱諷。

那時候,她彷彿自閉症兒童,覺得除了自己的內心世界,所有事物都是魔鬼,會折磨的人痛不欲生。

這一切的良藥只有兩個字——自由。

身體的自由,靈魂的自由。

她想要屬於自己的獨立人格,不會因其他事物連累自己的心,她可以躲在屋內一直不出門,也可以放浪形骸之後不歸家。

自由的像一根羽毛,只要輕輕藉助風的力量便能羽化昇仙。

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啊?

她為錢、為前途、為名譽、為自由受累,而一直擁有這一切的陸堯澄,卻因為害怕失去而受累。

她苦於得不到,他苦於得到後的失去。

人生,不管你處在那個階段,總是“不自由”的,你能做的,只有盡人事,每天做好自己,讓自己開心一些,多年以後回首往事,記憶中留下的是快樂,足矣。

此刻的陸堯澄像油畫中的騎士,配合他深邃冷然的氣質,優雅中透著涼意,緩緩向他們走來。

“一定很暢快吧?”聞璐豔羨的小眼神一動不動的瞧著那匹馬,因為奔跑發汗,馬兒渾身透著血性,尤其好看。

“想不想上去試試?”宋言突然建議,打個響指,一邊的工作人員從馬廄中又牽出一匹。

馬兒被拉過來,聞璐卻像多炸-彈一般跑開,害怕的擺擺手,她實在不敢靠近。

“他不傷人,”宋言無奈,從沒見過這麼怕馬的人,他傷腦筋的撓撓頭,反問,“馬吃什麼?”

“吃草啊,”聞璐回。

“對啊,它吃草又不吃你,”宋言無奈。

“可它會踢人,它力氣很大,萬一踩到人怎麼辦?”聞璐心中莫名就是怕,從小生活在普通家庭,連只狗都沒養過的她,怎麼敢接觸這些動物。

“哎!”宋言無語的嘆氣,“馬和其他動物不一樣,它有靈性,只要你愛護它,對它疼愛有加,它肯定可以感受到。而且這些馬都經過專業人員馴養,性情溫和,不會傷人。”

“不行,我還是怕,”聞璐藉機又躲遠幾步。

“那你看我哥騎馬的時候,那一臉羨慕是怎麼回事?”宋言調侃,“不是看馬?難道是看我哥?”

宋言的幾連追問讓聞璐羞得難以抬頭,聞璐賭氣般的說:“是,我就是看他。”

不行嗎?

踏踏的馬蹄聲停駐,聞璐聞聲回首,陸堯澄坐立馬上,一人一馬停在她身後不足三米的地方。

尷尬的回頭,她此時此刻徹底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陸堯澄帥氣利落的下馬,旁邊的工作人員上前想接過他手裡的韁繩,卻被他抬手制止。

他牽著馬走近,身上帶著跑馬場上泥土的氣息,清新又特別。

“試試?”陸堯澄低聲問。

聞璐嚇得倒退幾步,防備的站在幾步開外,不住搖頭,“不要。”

“我牽著,別怕,在場子裡走幾圈,”陸堯澄柔和的聲音,半哄著道。

聞璐呆呆的看著他早已溫柔的神色,多有不解。

不過在場子裡跑了幾圈,陸堯澄的心情,情緒便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定很暢快吧,就像打拳一樣,發洩之後,全身舒爽,所有煩惱拋之九霄雲外,只剩一身輕鬆。

她卻是豔羨陸堯澄那般奔跑的自由,但心內中對於馬的牴觸與惶恐,讓她無法達成所想。

陸堯澄上前一把扯起她的手,她掙扎著他卻不給她機會,直接將她的手按在馬背上。

絲滑溼熱的觸感讓她心驚,他又執著她的手撫摸馬兒脖頸後長長的鬃毛。粗糙的質感摩擦她的手心,馬兒低頭像尋找食物,完全不在意它的身體被陌生人撫摸。

見到它沒反應,反而十分溫順的看她一眼,大大的眼睛裡似乎帶著好奇。

聞璐這才對宋言的話感同身受,馬兒果然很有靈性。

“瞧,很乖,”陸堯澄鬆開她的手。

聞璐站在原地,心中慼慼。

陸堯澄單手牽著馬,輕輕推她一把,眼神向馬鞍示意,“上去試試。”

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聞璐惴惴,看著他不容拒絕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攀上馬鞍,翻身上馬。

陸堯澄在她身後輕扶一把,見她坐好,才收回手。

“腳蹬好,可以坐實,腿不要夾太緊,”陸堯澄又囑咐她抓緊馬鞍,這才牽著馬向跑馬場走去。

背後,宋言孤零零的站著,瞧著兩人一馬的身影無限感慨,他哥什麼時候這麼溫柔了?感覺越來越不像他以前了呢。

聞璐心驚膽戰,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身體一直僵硬。

陸堯澄在旁邊走著,看她如同殭屍一般挺著身子,輕笑一聲,“有這麼怕?”

聞璐連脖子都不敢扭,小頻率的點頭。

“放輕鬆,你緊張它也能感受得到,會影響它,”陸堯澄繼續道:“如果你見過它小時候的樣子,一定不會怕它。”

他的嗓音帶著無限的暢想和至情至性的怡人,“它是孤兒,出生後三天還沒學會站立,後來生了一場大病,五個月的時候還沒其他健康的小馬駒大,後來是飼養員的精心照顧,它才恢復。我第一次在飼養中心見它的時候,它像個害羞的小姑娘,躲在柵欄的角落裡,其他小馬駒都爭著搶食,唯獨它孤零零的站在角落。”

優雅的嗓音,平和溫柔的故事,聞璐沒想到如此健碩的馬兒背後,還有這樣一段辛酸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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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選擇收養它?”這樣的描述,無法不讓人產生同情,她可以想象那種渺小的孤單。

“不,”陸堯澄果斷否定,“沒人願意購買不合格的產品,領養馬駒也一樣。”

沒人願意選擇殘次品,只會從好的東西裡條更好的東西。馬駒也是一樣,沒人願意花錢養一個瘦小不健康,甚至明天可能一命嗚呼的馬。

那樣太得不償失。

這就是追本逐利的商人思想。

“那時候,年輕氣盛,樣樣東西都只求最好,自然看不上哈格——”

原來它叫哈格。

“哈格是‘hug’的英譯,是他的飼養員給它起的名字,”陸堯澄溫柔一笑,“當時我一心只想找一匹萬里挑一的好馬,反反覆覆去看小馬駒。第二次見哈格,是它們被放風的時候。它和其他個小馬駒在同一片草地吃草,那幾匹馬不想讓它和它們一起,紛紛趕它走。因為它瘦小,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是它。本以為它會乖乖走開,沒想到它直接向那幾匹馬衝過去,反把那幾匹馬趕走,獨自侵吞那一片草地。”

“所以你想,這就是你要找的馬?”聞璐聽出其中意味兒,“你不想找最健碩的,因為會有更健碩的小馬駒出現,你只想找那個野心最大,最能絕地反擊的,”一如他,喜歡上演精彩的絕地反擊。

陸堯澄勾唇淡笑,“比起我,你更像哈格。”

“我?”聞璐驚覺,隨即莞爾,“我可沒哈格這麼勇敢,你知道的,我只會向現實一步步的妥協。”

向生活妥協,像他妥協,向所有為難她的人妥協。

她遠沒有哈格有爆發力,唯一一次反抗,卻只能成為留在她心底的教訓,成為她更深刻的印記。

簡單的轉了幾個小圈,跑馬之旅步入尾聲。

夜幕已經降臨,明天又是新的開始。

但今夜的繁星卻讓人心馳神往。

馬場山此刻只剩下他們兩人,馬兒站定,陸堯澄紳士的伸出手,聞璐大方的將手放在他手心,他半抱著使力,將她扶下馬。

聞璐還意猶未盡,此刻她已經一點兒不害怕哈格,下馬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撫摸它的皮毛。

柔柔軟軟的,觸感十分舒服。

她笑著回頭看陸堯澄,卻發現陸堯澄也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好奇的眼神回望,陸堯澄唇角微彎,垂首之間,涼薄的唇覆上她的柔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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