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莊園別墅門前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一兩陌生的轎車。

十三歲的喬杉雅剛放學回來,看見停在自家門口的轎車。

有多久,她家沒來過人了。喬杉雅已經記不清,甚至她爸爸上次什麼時候回來,她也模糊了。

門口的車不是她家的任何一輛車,更不是她爸爸的車,這輛車掛著外省的牌照,顯然是不速之客。

喬杉雅有點猶疑,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接待過客人,此時竟然有點怕,這和她天生怯場的性格有關。這種性格對於她來說就是致命的毒藥,她家不是名門貴族,她也不是豪門名媛,但偏偏還和一些上流人士有一點點交集。她的性格不能成為爸爸事業上的助力,反倒是一種拖累,這一點她也很懊惱。

否則,她也不會被父親撇在這僻靜的別墅,無人問津。

命運是個神奇的東西,喬杉雅只能如此感嘆。

如果那天不是她媽媽的一週年祭日,如果她像往常一樣堅持在學校上晚自習,亦或者她那天去見她爸爸,然後共度一頓晚餐,這場秋日的美妙相遇或許不會發生。

那年,喬杉雅十三歲,陸柏琛十八歲。

“你…你是……?”

喬杉雅的目光從那輛黑色轎車移向另一個方向,猶疑著問出口。

那邊的草坪上站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身形單薄,身軀欣長,體態自如,像一個流浪遠方的詩人,徜徉於天地,喜歡觀望遠方。

逆光而立的少年,單手輕推一下立在草坪上,原本屬於喬杉雅的鞦韆椅,聞聲轉身。

“陸琛。你好,”他回答道,順便打了招呼。

“你……你好,”母親去世這一年以來,他是她第一個接觸過的陌生人,而她,竟然緊張到連說話都覺得舌頭在打架,“我是…我叫…”

她連如何介紹自己都緊張到無法正常表達。

“喬杉雅,我知道你。”

怕是他覺得她說話太費勁,他先替她說出來。

“我爸不在家。如果你要找他請去世紀佳苑c區12棟15樓。”她很識趣,這個叫陸琛的男人,不,應該是少年,畢竟他也才十幾歲的模樣,他不會是來找自己的。

“這是在下逐客令?”陸琛疑惑,隨即粲然一笑,“你這麼確定我不是特地來找你的?”

“我並不認識你,”所以喬杉雅很確定。

陸琛不置可否,依舊逆光而立,抬首望著西邊的一處天。火燒雲染紅了西邊半邊天,橙紅交織的暖色,給秋日帶來些許暖意。

喬杉雅並沒看到陸琛回頭望天時的嘴角微揚,只一瞬,他轉身伸出手,對喬杉雅說,“以後可以慢慢認識。”

喬杉雅這才徹底看清楚少年,面容清新俊逸,眉目宛若星辰。

“出於禮儀,女士應該先伸手。不過,看樣子你很為難,”他勉為其難,率先握手言和。

陸琛出於友好而伸出的禮儀之手還懸在空中,看得出,他善於交際,不像她,此時連如何反應都不懂。

一眼便看出她的窘態,喬杉雅上前幾步,簡單和陸琛握了手。

他的手微涼,相較於她來說是。

他穿的很少,相較於她來說是。

或許她該邀請他進去,然後讓阿尤嬸給他泡一壺咖啡,不,一壺普洱。從他身後吹來的涼風,似乎帶著一股薄荷的清香,她想,他應該會喜歡普洱勝過咖啡。

然而,她就那樣怔怔站在他面前,一點都長不開口。不是面對樣貌姣好的男孩子的那種小女孩的羞澀,只是一個孤單很久,封閉自己很久的人,不善面對陌生人的恐懼與不知所措。

她還在猶豫,卻依舊不知如何開口。

“刷……”

“刷……刷……刷……”

……

幾根水柱相繼噴薄而出,高壓得到釋放,飛上天空的漫天水珠四散,在夕陽中散發七彩光芒。

“啊,”喬杉雅被嚇了一跳。

胳膊一緊,她被一個人拉著緊走幾步,離開噴泉的勢力範圍。

“抱歉,我忘了今天是週三,我應該提醒你的,”週三下午八點,別墅前的草坪會開噴泉灌溉草地。

水珠順著她的臉往下流,流經處有點癢,她隨手抹掉水珠,抬頭說,“抱歉。”

眼前人也被水淋溼,本就穿著一身薄薄的襯衫,此刻襯衫完全被浸溼,溼噠噠的貼在他的皮膚上,勾勒出屬於少年的纖瘦骨感。額前原本細碎的頭髮此刻也貼在腦門上,有些悽慘。

畢竟是在她家,讓眼前人的樣子沒了之前的風度翩翩。不過,卻多了分悽慘美。

此刻,喬杉雅一身深藍色秋季校服被浸溼,類似運動服款式,卻一點都不臃腫,反而襯的她身材嬌小。她頭髮的兩側弄成一排花式小編髮,幹淨利落,即便被淋溼,並沒有多狼狽。至少此刻,她比他好太多。

看著喬杉雅依舊抿唇不語,說,“請我進去就那麼難嗎?”

喬杉雅一滯,像是被猜透一般,都現在這種窘境,她還是只一味的道歉,絲毫沒有邀請他進門的意思。

臉上頓時燙起來,“請……”

“哎呀!雅雅,陸先生,你們怎麼……怎麼……淋成這樣……”阿尤嬸緊忙招呼被淋成落湯雞的兩人進去。

阿尤嬸走在前列,忙著給喬杉雅脫下溼的外套,陸琛跟在她們身後進屋。

“都淋溼了,雅雅你趕緊回房間衝一下,小心著涼,”阿尤嬸送喬杉雅進房間,看著對面一間房間,對陸琛說:“陸先生,您的房間是這間。您來之前已經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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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尤嬸?”還沒進房間的門,喬杉雅聞聲回頭,驚愕的看著阿尤嬸,“這”

***

這比突然發現自己家已經住進一個陌生男人要好的多,起碼陸琛給她留下的印象不壞。

陸琛住的是二樓最大的一間房間,那間房間以前她曾住過,後來因為太大,她覺得空洞還有點害怕,就搬去對面房間住。

衝好身體,她覺得渾身暖暖,阿尤嬸和她解釋完陸琛要住在這裡,又安頓說煮好的紅糖姜茶會放在二樓客廳。

喬杉雅像往常一樣出門喝茶,卻在開門時遇到同樣沐浴出來的陸琛。

陸琛抬頭看她一眼,迅速收回視線,腳步匆匆走下樓梯。

“哎,阿尤嬸煮了茶,不喝嗎?”喬杉雅忙開口叫住他,但他的腳步實在太快,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她走去二樓客廳喝茶,阿尤嬸端著一盤樣式豐富的甜點上樓,看見喬杉雅靠在沙發裡吹茶,眼神遊弋,有些為難。

“雅雅,你今年已經十三歲,是個大姑娘了,現在家裡有陸先生,你……以後不能穿著睡衣來客廳,”阿尤嬸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喬杉雅能不能聽懂,畢竟女孩子這個年紀剛開始發育,對很多事都很懵懂。

喬杉雅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穿著,雖然不是什麼暴露款,但畢竟是睡衣,是她大意,在外人面前穿的確影響不好,難怪陸琛走那麼快。

“我去換,”喬杉雅起身去換衣服,走幾步卻頓住,“阿尤嬸,你確定陸琛以後要住在這裡?”她還是難以置信。

“你爸爸打電話特地吩咐的,錯不了,”阿尤嬸收拾喬杉雅用過的杯盤,“據說是你爸爸對他有恩,又覺得他孤身一人可憐,認他做乾兒子。”

“哦,”喬杉雅並沒有覺得意外,她爸爸樂善好施不是一兩天,為了他的醫療事業和喬仁醫院,連媽媽的心臟都捐出去,還有什麼好事是他沒做過的?

“對了,今晚你爸爸會回來,你們一家三口可以好好吃頓飯。雖然今天日子不太適合,但你能多個哥哥,我也替你開心,”阿尤嬸真的無比開心,尤其提到“一家三口”,她很是興奮,還哼起小曲。

喬杉雅卻笑不出來,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作他想,卻是先把作業攤在桌子上。一直無法下筆,她又抽出自己放在抽屜裡各次考試的卷子,微微一笑,放在桌角。

初二的她學習能力並非與生俱來,不過每次她都很拼,因為只有名列前茅才能得到更多的關注。

看著其他同學的家長每次都會獎賞考試高分的孩子,喬杉雅也希望自己能被爸爸誇獎一次,雖然從來沒有。因為在爸爸眼中天賦決定一切,而她什麼天賦也沒有。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雅雅你今天想喝什麼湯?”是阿尤嬸的聲音。

“都可以,”喬杉雅翻過一頁書,並沒有將阿尤嬸的話放在心上。

之後,又是另一陣遙遠的敲門聲,喬杉雅翻書的手頓住,果然,阿尤嬸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只不過,這次問的人,是對面的陸琛。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寂靜的別墅區,喬杉雅像聽到什麼警報一般迅速起身,拉開房間的簾子,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她雀躍的衝出房間。

阿尤嬸正好看到風風火火下樓的喬杉雅,趕緊叮囑,“雅雅你慢點。”

喬杉雅卻不顧阿尤嬸的提醒,率先小跑趕到門口,在門外人按下門鈴的前一秒,喬杉雅開啟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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