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劉家的十日城。

這是劉恆在路上聽到的一個說法,令他眸光泛冷,默然不語。

十日城明明是他建造而成,不斷傾注心血,怎麼才過去三四年時間,就變成劉家的了?

他心頭湧現憤怒與無盡疑問,然而沿途問過不少對大夏現狀有所瞭解的人,卻也沒能打聽到多少有用的訊息。十日城只是一座新建的大城,無法得到太多關注,即便對大夏現狀有所瞭解的人們,也大多只說一句聽說那一直都是劉家新建的城池,此外就語焉不詳,顯然沒人對十日城有更多的瞭解。

劉家的十日城?

在劉恆離開的三四年間,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只是讓劉恆不理解的是,明明何伯還在,城池陣法的陣心掌握在手,還手握兵權,怎麼看都穩如泰山,怎麼會被劉家給篡了權?

要知道,那城池陣法可是足以抵擋霸主的強大戰陣,御賜《驚變六勢陣》,原本千數的百羽團擴建為萬羽衛,這些強大的力量都拿在手上,如何就成劉家的了?

驚疑之餘,劉恆難免心生憂慮,如此劇變之下,何伯、劉衡、牛自斧、大四、趙來、韓忠、魯遲、黃儒世、白明澤、黃安等人,還有後來會趕到的丁樂兒、米家三姐弟、黎合族眾人、朱大錐和他爹孃,是否安好?

如今的十日城,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聽到這訊息的第一時間,劉恆心急如焚,後來卻漸漸按耐下來。因為十日城之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無論他早去還是晚去,十日城都只會是如今這個樣子,只要城還在,那就夠了。

此時此刻,他距離十日城只有兩百裡之遙,要是疾步趕去,頂多兩個時辰就能趕到。劉恆初時疾行,待到相距不足二十裡的時候,他速度驟降,悄無聲息混入一群看似難民的人群裡,隨著緩緩而行。

在這個距離,已經能見到一些刺探在四方遊曳,見狀劉恆心下略安,“還算好,守備並沒有鬆懈。”

他所見到的刺探,個個氣血充足,兵強馬壯,尤其精氣神十分旺健,一看就都是見過血的好兵。所謂知微見著,刺探的面貌反映出了原來的百羽團、如今的萬羽衛,依舊是一支能征善戰地勁旅,自然讓劉恆心情好過了些。

這些刺探早早留意到劉恆混入的這群難民,有兩隊刺探遙遙奔行而來,環繞這群難民一圈,人人目光如鷹似狼,嚇得難民們慌亂成片,大批哭喊著跪倒,顫顫驚悸。

好在刺探們並不擾民,掃過一圈就漸漸遠離,遠遠跟在後面,好像只是監視,並不阻止他們去往前面的十日城。這幅模樣,開始時還讓難民們驚惶不定,後來卻有明事理的人大聲宣講,說著十日城官兵的好,加上刺探們的表現,使得難民們平靜下來,對著後方刺探們千恩萬謝,繼續跋涉前行。

沿途,劉恆見到四面八方,不時有更多逃難的災民匯聚過來,有時一個兩個,有時數十上百,不斷匯聚,讓劉恆所在這隊伍的人數迅速增加。

“兵災啊。”

劉恆心下百味雜陳,看著這日益龐大的難民規模,才真切體會到一位聖人曾說過“兵災猛過天災”這話的意味。

簡單算算,從開平三十五年到如今的開平三十八年,大夏與北胡之戰赫然已經延續了足足四五年時間,不只遠遠超乎劉恆的想象,更是超出了天下所有人的想象。

這場所有人都以為持續不了多長時間的戰爭,卻持續了太長時間,而且看現在的架勢,將戰事與太子之爭掛上鉤,還會持續更長時間。

也就是說戰到現在,戰事沒有偃旗息鼓,反而朝著愈演愈烈的方向堅定前行。

從大局上看,這四年時間裡大夏佔盡上風,直接把開國不久後被北胡侵佔的那三大州都給打了回來,更開始深入更遠的北胡疆土,可謂徹底揚了國威,可真實情況呢?

天下皆知,大夏與北胡國力相近,強者數量和兵士戰力卻是北胡更勝一籌,向來只有北胡侵略大夏的份,很少見到近幾年大夏這麼揚眉吐氣過。

的確,這一戰打出了國威,令天下刮目,然而威武的背後,是血淋淋的沉重代價。據劉恆所知,當年僅右路大軍一路,大半年時間就損失了數十萬軍士,死傷十分誇張。即便他離開之後戰事稍緩,這四年多下來,折損肯定會是一個更加驚人的數目。

大夏子民的數量是不少,可別忘了戰爭折損的都是男丁,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青壯。他們不僅是自家的頂樑柱,更是大夏的頂樑柱,這樣數以百萬計的死傷,無論哪個國家都是難以承受之重。

這還是明面上的損失,暗裡的損失那就更大了。

每一家的男丁死於國事,就意味著這一家失去頂樑柱,遇上什麼急事難事,往往很難支撐下去,這是國家給予再多獎勵都無法彌補的損失。再者為了支撐戰事,大量人力物力必然向戰事傾斜,抽調了太多兵力,國內空虛,必然盜匪叢生,禍事連連。

劉恆無法想象如今的大夏國內會是什麼樣,卻能斷定百姓的日子,必然談不上好過。

持續長達四年多,戰事對大夏和北胡的影響肯定遍及方方面面,照說已經很難繼續吃撐,偏偏又鬧出太子之爭這麼一出。可以說太子之爭的開始,等若給久病體虛的病人又下了一劑狼虎猛藥,乍一看重新恢復生龍活虎的模樣,長此以往卻是要把身子徹底抽空了。

這個情形連劉恆都看得透,他就不信朝野這麼多能人賢士會看不明白。所以明知該早早罷戰休養生息,朝廷為何又要用下太子之爭這等狼虎猛藥,讓戰事變得更加激烈,劉恆卻真真看不懂了。

要說無數糟糕訊息裡面唯一讓劉恆還有些心安的訊息,就是太子之爭開始,參與的皇室子得到極大權柄了。皇室子可以獨攬大權,自行開府廣納人才,不禁出身,也就意味著皇室子們只要有本事,能夠從全天下招攬人才,不拘是北胡人、大夏人、靈原人、百武人亦或是南董人、百越蠻族,只要捨得花費大代價,任由施展。

在劉恆眼裡,這等若用錢財來擴充兵源,以財力來持續戰事。想來皇室子們聽到這好消息必然欣喜若狂,其本身和支撐皇室子們的各方勢力,顯然也不會吝嗇,必然大舉招兵買馬,強壯聲勢,各方花費加起來必然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劉恆又不得不佩服出這主意的人。

這事情一來可以減少本國青壯的折損,二來又能借各方青壯來繼續戰事,三來還能暗中削減國內各方勢力的財力與精力,偏偏各方勢力明知如此還十分樂意,並無不滿,簡直一舉多得,妙之又妙。

劉恆倒不在意別的東西,只要知道這法子能減少本國青壯的死傷,這就夠了。

然而眼見四面八方匯聚來的難民越來越多,很快超過千人,劉恆心裡還是感到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兵荒馬亂,戰事頻頻,足以讓無數難民擁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流離失所。畢竟亂世中,平民百姓才是最沒辦法抵禦風險的那群人。

難民聚集得越多,人群反而越發安靜,沒多少人說話,只顧著拉扯親友盡力前行。他們面黃肌瘦,身材枯槁或佝僂,分辨不出男女老幼,面容麻木,目光卻十分警惕,死死護住懷中包裹,拒絕和任何陌生人有過多接觸。

大多數難民們視之如性命的包裹,裡面往往沒有藏著多少值錢家當,更多的是各種果腹之物。在逃難路上,最珍貴的通常也不是金銀珠寶,而是水和一口吃的。

劉恆心下惻然,終歸只是暗暗長嘆一聲,因為他並沒有改變現狀的力量。

就這麼蹣跚而行,短短二十來裡路,走了近一個時辰,前方難民傳來陣陣爆棚般的歡呼,讓更多難民有了光彩,一個個迫不及待抬頭遙望。

前方山脈中,赫然出現一座異常醒目的大城,那就是所有人的希望,日思夜想的十日城了!

人群裡,劉恆露出同樣的神情和目光,凝目遙望片刻,微微眯了眯眼。

畢竟是當年他親自參與建造的城池,一點一滴都還歷歷在目,只需要一眼就能發覺,這十日城明顯比他當年建造時大了很多。

原本只是十里方圓的小城,短短兩三年時間不見,竟已經有了大城的模樣,遙遙望去,威嚴肅穆,雄壯恢宏,堪比大夏一些州府了。

人群的騷亂,引來周遭監視的刺探們趕來,對他們厲聲呵斥,讓人群很快安靜下來。不過見到了十日城,似乎讓所有人又萌生出了一股力量,不用人催促,都紛紛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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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聽好了,吾十日城諸大人慈悲,才會收納與賑濟爾等流民。但諸位大人慈悲,並不意味著爾等可以為所欲為,若是不懂規矩,惹是生非,那就不是趕你們走這麼簡單了!”

一位看上去是頭目的刺探冷聲喝道:“都抬頭看看,這沿路兩邊的屍骨和頭顱,可不都是北胡狗兵們留下的,還有不少正來自鬧事流民,他們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現在給我看仔細了,牢記在心裡,日後就別怪我十日城無情。”

這事情一來可以減少本國青壯的折損,二來又能借各方青壯來繼續戰事,三來還能暗中削減國內各方勢力的財力與精力,偏偏各方勢力明知如此還十分樂意,並無不滿,簡直一舉多得,妙之又妙。

劉恆倒不在意別的東西,只要知道這法子能減少本國青壯的死傷,這就夠了。

然而眼見四面八方匯聚來的難民越來越多,很快超過千人,劉恆心裡還是感到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兵荒馬亂,戰事頻頻,足以讓無數難民擁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流離失所。畢竟亂世中,平民百姓才是最沒辦法抵禦風險的那群人。

難民聚集得越多,人群反而越發安靜,沒多少人說話,只顧著拉扯親友盡力前行。他們面黃肌瘦,身材枯槁或佝僂,分辨不出男女老幼,面容麻木,目光卻十分警惕,死死護住懷中包裹,拒絕和任何陌生人有過多接觸。

大多數難民們視之如性命的包裹,裡面往往沒有藏著多少值錢家當,更多的是各種果腹之物。在逃難路上,最珍貴的通常也不是金銀珠寶,而是水和一口吃的。

劉恆心下惻然,終歸只是暗暗長嘆一聲,因為他並沒有改變現狀的力量。

就這麼蹣跚而行,短短二十來裡路,走了近一個時辰,前方難民傳來陣陣爆棚般的歡呼,讓更多難民有了光彩,一個個迫不及待抬頭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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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裡,劉恆露出同樣的神情和目光,凝目遙望片刻,微微眯了眯眼。

畢竟是當年他親自參與建造的城池,一點一滴都還歷歷在目,只需要一眼就能發覺,這十日城明顯比他當年建造時大了很多。

原本只是十里方圓的小城,短短兩三年時間不見,竟已經有了大城的模樣,遙遙望去,威嚴肅穆,雄壯恢宏,堪比大夏一些州府了。

人群的騷亂,引來周遭監視的刺探們趕來,對他們厲聲呵斥,讓人群很快安靜下來。不過見到了十日城,似乎讓所有人又萌生出了一股力量,不用人催促,都紛紛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爾等聽好了,吾十日城諸大人慈悲,才會收納與賑濟爾等流民。但諸位大人慈悲,並不意味著爾等可以為所欲為,若是不懂規矩,惹是生非,那就不是趕你們走這麼簡單了!”

一位看上去是頭目的刺探冷聲喝道:“都抬頭看看,這沿路兩邊的屍骨和頭顱,可不都是北胡狗兵們留下的,還有不少正來自鬧事流民,他們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現在給我看仔細了,牢記在心裡,日後就別怪我十日城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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