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車中,胡玉酥正起身拂袖,為劉恆添茶,從這個地方望去,都快柔柔投入劉恆懷中去了,怎能叫人不火大?

房裡的人兒恨恨看了好一陣,直到車子轉過街角,她立時高喝道“來人,備車!”

“才幾年不見,原本看著挺周正的小書生竟也學會了左擁右抱,偷香竊玉,再下去還得了?我在這裡辛苦操勞,他卻只顧著風流快活,成何體統!”

好一陣,房門大開,當先走出一個面容俊美的公子,素錦大氅,金靴紙扇,眉目冷峻地漫步而出。

“小……”

她才出門,恭候在門外的一眾人等趕忙恭迎,誰想卻被她冷冷橫了一眼,“該叫什麼?”

眾人偷瞥一眼,頓時會意,趕忙齊齊改口,“公子!”

她滿意地嗯了一聲,隨即刻意壓沉嗓音問道:“他們可是去了大商會?”

“公子明察秋毫。”

“公子果然一猜就準!”

一眾人立馬爭先恐後地恭維起來。

“正好,我也親自去看看吧。”她沉吟以後,當即下令,“讓大商會那邊備一個堂座。”

她說著就朝外走去,跟隨的眾人正要答應下來,念頭一轉才覺得不對,紛紛驚急勸道:“小,公子金貴之軀,怎能去坐堂座?”

“要是大商會那邊知道公子要親自駕臨,必然誠惶誠恐,為公子開啟頭號貴客房才對!”

“以公子的身份,豈能如此屈尊降貴?”

她聞言面容冷如寒霜,“敢情你們還知道誰是主人?我下的命令,你們也敢妄議?都膽子肥了是吧?”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寂靜,人人噤若寒蟬。

“還要抗命不成?”她喝問一聲,眾人哪裡還敢待著,這就做鳥群散,一副忙碌奔走的模樣。眼見身邊還圍著十多人,她又蹙眉,“別都跟著,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留下章管家和小沫、小荷跟來就夠了。”

其餘幾個彪形大漢都是愕然,剛要開口相勸,卻被章管家站出來,笑吟吟地搶先應下,“是,全聽公子的。”

被章管家暗中示意,一眾護衛只得悶悶地領命散去,獨有被點名的管家和兩個丫環跟上,名為小荷的丫環會意,故作天真地問道:“小,不對,公子,不是說要好好氣氣那個花心郎麼,咱們若是坐在堂座使壞,不就被他見著了?將來他即便嘴上不說,心裡怕是會對公子頗多記恨吧?”

“就要讓他見到!”她冷冷道:“夫綱不振,何以為家?你們給我記住了,今兒是去立家規的,叫他一次就記住教訓!”

聽她還在氣頭上,管家連連使眼色,兩個丫環也不敢再說了。

這邊幾人上了華車,朝大商會的方向行去,那邊劉恆等人已經到了大商會門前,讓馬伕找地方停車,他們則信步前行。

所謂大商會,是七大商會牽頭,眾多商會匯聚起來做買賣的地方。各家商會佔據了一大片樓坊,大開商門做買賣,平日買不到的東西,如今緊缺急需的貨物,都能來這裡轉轉,基本都能滿載而歸。

來到門口,立刻感覺到了裡面的熱鬧,人聲鼎沸,行人摩肩擦踵,冬日裡都有熱浪襲來。

“瞧一瞧看一看嘞!”

“火犀角做的真品匕首,千年人面桃樹樹心雕的靈劍,我們六合商會無所不有,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各家商會的侍者和小廝就站在門口賣力地吆喝,極力招攬著生意,引得行人不時側目。

而在大商會門外,除卻往來的客人,還有大群大群的難民,如今都如乞丐一般,趕著這熱鬧四處行乞。因為商會門口有大批護衛把守,他們倒曉得厲害,不敢輕易往門口湊,就守在門外,看見進出的人就上前大說吉祥話,往往都能得到些賞賜。

也有些難民甚或本地百姓,把自己收拾得很乾淨,見到來人就去詢問,以導遊為生。

劉恆等人邊走邊觀望,發現城裡的難民精氣神都比城外那些好得多,何芙依和胡玉酥的心情顯然也好過了不少。

當一群難民圍上來乞討,兩女商議幾句,又問過劉恆和燕歸言的意見,終是開啟錢袋,丟擲了一些散碎銀兩,總算圓了行善的願望。

這些銀兩不多,在物價驚人的百武,頂多能買些肉包饅頭之類的東西填肚子,但也引得眾人哄搶,連連道謝。許是身在城中,有官府的震懾,這些難民不敢像外面難民那麼野蠻,搶錢全憑手疾,搶完了頂多更加殷切地望向四人,倒也沒有引發更大的騷亂。

一群做導遊的人拼命擠過來,顯然是把他們看成了大金主,這次不管怎麼說,胡玉酥都很是客氣地打發了,總算得以走進大商會裡。

“咱們隨便轉轉,要是遇見什麼想買的也別急著買,等到洞玄商會那裡一併去說,小女子畢竟能算商會中人,想來怎麼也能便宜一些。”胡玉酥一副精打細算的樣子,好似家中大婦一般,直逗得胡玉酥掩嘴失笑。

宗童城一時半會開不了,四人都沒什麼急事,索性閒逛起來。

他們卻不知道,離他們進去沒多久,大商會門前又有一輛華貴大車殺來。門口一眾護衛看見這車來到,頓時如逢大敵,呼啦啦一下全散開來,狠狠驅散了大車四周欲圖圍上來行乞的難民,把大車圍個密不透風。

眼見此景,別說難民們驚悸畏懼地急忙避讓,四周行人也是謹慎起來,都知道必然來了大人物。

“公子讓白隊長來車前。”

大車暫且停駐,裡面有略帶滄桑的聲音淡淡吩咐,護衛裡面當即有一人應聲,躬身小步湊到了車前,“小的白六指,聽候公子吩咐。”

“之前讓你們盯住的那幾人,如今在何處?”

聽到有些清脆的冷淡聲音問起,白六指凜然,更見恭敬,“啟稟公子,之前小的已經派人暗中盯住他們,百息前剛剛來報,說是這一行人到了皮家商會甲號店裡,正在裡面閒逛,聽說或許會去洞玄商會那邊,是否需要小的派人去把他們攔下?”

“洞玄商會?”

這清脆冷淡的聲音重複了一次,隨即又道:“不要打草驚蛇,吩咐下去,無論他們想買什麼,都讓他們買不到。”

“是!”

白六指鄭重領命,心頭卻是驚駭,真不知那群人怎麼惹到這位主的頭上了,竟讓這位主發下如此嚴令。

下了命令,大車再度前行,一群護衛趕忙護送到門口,不僅讓大車堂而皇之地行進到只供客人步行的大商會街裡,還分派出一半護衛為大車開道,直引得陣陣騷動。

這時,劉恆等人正從皮家商會甲號店裡出來,又去了旁邊佔合商會丁號店。

平日裡真真見不到這麼多商會,現在全聚到一塊了,劉恆才發現天下竟有如此多的商會,多的叫人咋舌。

大大小小的商會,琳琅滿目的商品,可以說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見不到的。胡玉酥喜歡看些精巧漂亮的小飾品,燕歸言則多是撇嘴,看什麼都不覺得稀奇,至於劉恆和何芙依,自然更多留意與有續命靈效的東西。

可惜他們花了一個下午,逛遍了整個大商會的所有商鋪,依舊沒能找到能為周遊先生續命之物。

哪怕這樣匯聚天下之物的地方,也讓何芙依和劉恆大為失望。

“要麼無法對霸主強者起效,要麼效果太差,要麼已經使用過,基本都無用了。”雖說早就有心理準備,但得到這個結果,依舊叫人高興不起來。

燕歸言則問道:“我大概也明白怎麼回事了,這樣,能否把沒用的名單或是有用的名單給我一份,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劉恆和何芙依沒有提過這事,但他們關注的這麼明顯,自然瞞不過燕歸言。只是聽他這麼說,劉恆和何芙依齊齊朝他看來,心生猶豫。

無論羅列無用藥物的名單還是羅列有用藥物的名單,如果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裡,就會成為最大的禍患,所以不是極其信任的人,豈能輕易給出去?

燕歸言倒是很淡然,“當然,要是不信我,那就算了。”

看著何芙依既害怕又希翼的猶豫神情,劉恆沉吟後就道:“這樣吧,能對霸主管用的續命之物本就不多,你要是有心相助,不如把你能拿出來的藥物一個個說出名字,咱們對照著看看,”

燕歸言瞥他一眼,“本就不多,但也不少吧?還讓我一個個的念,本公子哪有那閒心?”

不過看見何芙依地樣子,他生出遲疑,隨即無奈地道:“算了,就當本公子偶爾做回好事吧。”

他開始回想,想到個名字就傳音詢問何芙依,然後換來何芙依的搖頭,然後繼續想繼續問,繼續得到搖頭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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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被否定的越來越多,連燕歸言都皺起眉頭,深覺棘手。

這邊三人忙著核對藥名,不知不覺跟著胡玉酥來到洞玄商會的店鋪裡面,等她找商會的管事購買看中的東西。

她果然和前面自己說的一樣,逛了半天街什麼都沒買,只是看準了喜歡的東西,一直等來到洞玄商會才一併求購,只為討點便宜。

“什麼?”

三人正專心對照藥名的事情,忽而聽到胡玉酥一聲驚呼,引得三人齊齊望來。

“怎麼會都沒有了?”

胡玉酥錯愕,失聲反問。

原本對她笑臉相迎的執事,此刻不知為何變了臉,故作無奈地道:“這些小飾品進貨本就不多,誰想早早賣完了,胡小姐要不去別的店裡看看?”

胡玉酥狐疑地看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這執事前面可是滿口答應,誰想突然就變卦。

“怎麼了?”劉恆問道。

胡玉酥蹙眉,搖了搖頭道:“算了,魯執事說小女挑的飾品都沒貨了,既然咱們店裡沒有,只能去別的地方看看了。”

“胡小姐慢走。”

聽她要走,這魯執事竟也不阻攔,反倒拱手相送。

胡玉酥回禮,隨後帶著滿腹狐疑走出店門,才和三人笑道:“沒什麼,你們繼續談你們的,咱們往回走吧,幸好之前看中飾品的店都記住了,順路買了就是。”

既然事情不大,三人就放下心來,邊跟著她往回走,邊忙著繼續核對藥名。

“沒有了?”

來到之前看中一枚首飾的一家店裡,胡玉酥再次發出了疑問,“之前不是還見放在櫃檯裡麼?”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接待他們的侍者很是冷淡,“小姐離開不久,就有人買走了這枚碧玉點花簪,已然沒貨了。小姐真心喜歡,要麼去別處看看,要麼就得多等幾日了。”

胡玉酥眸中疑色更深,離開這家店又去了下一家,這次倒是見到了她想要的另一種飾品。

“不好意思,這是用來展示的,不外賣,能賣的早已賣光。”

……

“眼看天色將晚,我們就要打烊了,小姐不如明天再來?”

……

“小姐前面看中的百鳳求凰錦繡絲巾,卻是被人點出了瑕疵,本店已然派人退貨去了,哪還敢再賣?”

“不用再問了。”

接連在好幾家碰了壁,別說胡玉酥,連劉恆也看出不對了,索性攔下了她,“雖說各有原因,但都叫你買不到想要的東西,這分明是有人作梗,否則哪有這麼巧的?”

胡玉酥秀眉緊鎖,“可咱們沒得罪什麼人吧?何至於如此刁難?”

要說得罪人,也就是在躍疆城外,曾和慶州杜家杜繼禮、酉陽州洞真門的趙河川二人有過爭鬥,除此之外,再沒惹過別的恩怨了。

可要說暗中作梗的是這兩人,又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畢竟大商會中商會雲集,形形色色各有來頭,若非有滔天勢力,否則怎麼可能想現在這樣,能讓所有商會都眾口一詞,把他們拒之門外?

想要做到這一點,單憑那兩人的實力,根本不可能。

就算他們真想尋仇,也真有這份驚人權勢,但這麼做也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吧?

哪有這麼尋仇的?

可如果不是這兩人的話,又會是誰?

一時間,四人都開始苦苦思索,卻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與其在這裡瞎猜,不如再去試試,這次咱們都盯緊些,總能看出點苗頭。”劉恆眸光微動,提議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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