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兄,真是你!”

殿門前窈窕身姿的少女似有所感,一回首見到劉恆,亮如星辰的杏眼倏然定住,驚喜地迎了上來。

“你是?”劉恆心神劇震,只覺眼前女孩的俏麗容顏異常熟悉,一身打扮卻和印象中卻有天差地別,“子章?你怎麼……”

當年羞怯秀氣的少年,如今眉目如畫,身段玲瓏有致,卻是女兒打扮。見到劉恆滿是驚疑,徐子章才呀了一聲,面頰很快浮起兩朵紅雲,目光有了驚羞和懊惱。

剛剛在人群中湊巧見到疑似劉恆的少年,她急急找過來確認,竟是忘了當年在對方面前一直是男兒打扮。

“師兄見諒,當時小妹絕不是有意隱瞞師兄,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一朝穿幫,徐子章一面後悔自己的疏漏,一面趕緊朝劉恆道歉,緊張看著劉恆的神情,就怕劉恆因此生出芥蒂。

苦衷?

劉恆不禁想起兩人初遇的情形,一起相助對方打熬皮膜,徐子章一直緊守中門,護住胸前讓劉恆不滿,後來一拳打在對方……

到現在真相大白,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竟然如此過分的冒犯過這個少女。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到現在他才知道徐子章的用心良苦,分明是顧及他的顏面才死死守護住了這個秘密。

“那時候還說師弟,師妹你容貌過於俊美,性子太娘,如今才知道……”劉恆搖頭苦笑,“卻是師兄錯了。”

“當時是小妹我有意隱瞞在先,怎能說是師兄的錯?”徐子章趕緊道:“師兄要是再這麼說,讓小妹如何自處?”

劉恆還是自惱。“我早該想到的。”

“無非是個小誤會,師兄就不要再自責了,否則小妹只當師兄對小妹生了間隙,日後怕是不敢再來找師兄了。”徐子章努力隱藏心裡的忐忑,故作埋怨地道。

“你說得對,小小誤會。卻不能讓它壞了我們過命的交情。”身為女子的徐子章都如此大氣,很讓劉恆羞愧,隨即也釋然了。

冰釋前嫌,兩人相視而笑。

眼見徐子章不時好奇瞥向殿宇門匾上“周天殿”三個大字,一副想問又不知該不該問的樣子,劉恆索性道:“說來話長,卻是一言難盡,師妹要是有閒暇不如進來坐坐,咱們慢慢說。”

徐子章俏皮一笑。“難得在聖地重逢,豈能再枯坐房中,師兄還不如和小妹到處走走,省得錯過了聖地難得的夏景。”

“也好。”

劉恆毫不遲疑答應下來,隨後朝殿裡的雜役弟子交代兩句,這就和徐子章相伴而去。

另一邊,沒能拜訪到好友的盧佔吉掃興歸來,恰好見到劉恆和徐子章身影消失在對面轉角。不由得微微眯眼,“阿叔。你可認識旁邊那人?”

他喚作阿叔的,是家裡分派給他的守衛,稍微思量後就答道:“這打扮倒像是雲山宗的。”

盧佔吉摺扇一頓,嘴角慢慢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有意思。”

……

“蝶花宗?”

在百靈谷有名的雪霜湖湖畔,劉恆和徐子章漫步前行。聽過劉恆簡單講述著分別後的經歷,徐子章很是詫異,遲疑道:“這宗門……師兄怎麼會拜在這個宗門下的?”

劉恆心念通透,明白徐子章怕是根本沒聽過蝶花宗這樣的二流宗門,之所以言辭閃爍。還是照顧他的顏面。

但劉恆自己對於蝶花宗已經漸漸有了認同,卻不會覺得蝶花宗出身有什麼丟臉的,很是坦然,“還記得蠻廚子嗎?”

“哦,那個為老不尊……”徐子章脫口而出,又趕緊捂住了小嘴,逗得劉恆莞爾失笑。以蠻廚子的脾性,虧得是霸主,否則徐子章他們私下裡更沒好話。

“我曾經拜託過他幫忙,經他指點才知道蝶花宗有一門正合我心意的功法,所以就拜入了蝶花宗隱脈。”到了劉恆這裡,畢竟對蠻廚子不算討厭,所以說起他來免不了多有維護。

聽過他的解釋,徐子章有些醒悟,卻也感到好奇。

在她心裡,以劉恆的資質,天下宗門幾乎可以任他挑選,連聖地也進得,所以她實在想不出這麼個沒聽過名號的宗門會有什麼神奇的功法,還能吸引劉師兄如此天才趕去拜師。

可是干係到功法這樣的私密,劉恆好像不願過多透露,她都不好再多盤問。但她知道劉恆不痴不傻,做出這樣不合常理的選擇,就一定有必須如此的原因,這麼想著,她心裡的難受就一掃而空了。

“師兄天資卓絕,小妹相信不管師兄拜入什麼宗門,將來肯定都會出人頭地就對了。”她斬釘截鐵地說道,隨後又笑道,“小妹真是瞎操心。蝶花宗應該是周天宗的下宗吧,能隨上宗師兄們前來大比觀禮,就足以看出師兄在那邊有多受重視了。”

劉恆張張嘴,卻是尷尬地笑了笑。他沒想到徐子章已經幫他想好了前來聖地的原因,這時候再說他來聖地的原因就像是炫耀什麼一樣,哪裡還說得出口。

“師妹呢,怎麼也來聖地了?”

“和師兄差不多。二師姐正巧奪得宗門第二,師父龍顏大悅,就答應了我的央求,讓宗門捎帶上我,帶我提前來聖地長長見識。”徐子章俏皮地道:“我就是個小跟班,主要還是為二師姐叫好助威的。”

劉恆恍然,雲山宗原來是一流宗門,徐子章那位二師姐竟得了宗門第二,恰好和他一樣名次。

他沒有遺漏徐子章話裡“提前”二字,就知道徐子章在宗門有多麼受重視了,“以你的資質,三五年後下一屆新秀大比,就看你的了。”

徐子章今年還不到九歲,看氣息應該已經凝氣,在蓮宗仙府分別時送的那枚大藥。總算派上了用場。

“什麼呀,想到要和師兄一屆,師兄知道小妹壓力有多大麼?”徐子章瞪了劉恆一眼,嗔怪道。

劉恆笑了笑道:“我怕是沒有和你同屆的機會了。”

徐子章怔住,隨後恍然大悟地哦了聲,“師兄拜入的是蝶花宗隱脈。宗門怕是不會放師兄出來嶄露頭角了。”

得,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誤會是越來越大,偏偏劉恆實在不好解釋,只得道:“不是這個原因,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等在大比上見到劉恆,就不需要再解釋什麼了。然而現在徐子章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大半年前剛剛凝氣的劉恆,僅僅時隔這大半年之後就能站到和她二師姐同臺相爭的程度。

精進如此逆天。說出來都太離奇,只有親眼見到才行。

所以聽劉恆這麼說,徐子章懵懵懂懂哦了聲,沒有繼續再問,轉而興致勃勃說起自己回去後的事情。

雖然只是大半年不見,對於還是少年的兩人來說都覺得像是隔了很久,再度重逢都很高興,徐子章攢了一大堆的話今天總算說了個盡興。

而劉恆。分別後很多經歷說出來太嚇人,他只挑選了些宗門的見聞告訴徐子章。徐子章則把回去後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修煉受到的折磨,師父的嘮叨和嚴厲,甚至同門間討厭誰喜歡誰,無所不言,恨不得把劉恆不在身邊的遺憾給完全補回來。

總之聽下來,劉恆清楚知道了徐子章在宗門受到的寵愛。宗門對她的重視也非同一般。

“對了,我不久前還見到祝真合他們,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都是仙府時師兄打出來的威風,我看他們心裡都落下陰影了。看著都覺得好笑。”徐子章提起這事,咯咯地笑。

祝真合是誰,劉恆根本沒什麼印象,但聽徐子章這麼說就明白,應該是蓮宗仙府裡被他打劫過的某人。

時隔大半年再提起往事,劉恆只覺恍若隔世,就像是已經過去很久了一樣。想想當年還覺得是將來勁敵的那些少年,如今要麼還沒凝氣,要麼剛剛凝氣,而他已經在和少年們的師姐師兄們爭鋒,劉恆自己也是唏噓。

一路說一路行,兩人不知不覺走了很遠,來到一座山崖邊不得不停下,卻因為前面沒有了路。

駐足片刻,劉恆不經意間朝對面看了一眼,目光倏然一凝。

對面山崖有飛澗瀑布,洶湧澎湃,瀑布上有塊挺立的大青石,屢經激流沖刷依舊屹立不倒。青石上大霧升騰,好像大水遇上熔漿時的情形,氣霧滾滾大作,久久不息。

劉恆目力驚人,卻能透過濃濃水霧遮擋,看清青石上面端坐的人影。

此人渾身筋肉如塊壘般,堅若磐石,似乎在利用這地方苦修。他不斷催動自身內力,僅是內力氣血無意間散發的熱力就造成了眼前的異象,其內力的獨特和強大可見一斑。

“呀,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徐子章環視一圈,看清周圍環境後驚呼了聲,朝瀑布那邊露出緊張神色,把聲音壓得極低,“師兄,咱們快離開吧。”

兩人目光投注,青石上的人似有所感,忽然睜眼朝這邊看了眼。只是這淡漠一眼,劉恆都能感覺徐子章渾身驟然僵硬,身心倏地緊繃到極點。

劉恆皺了皺眉頭。

對面那人看清兩人後,好像兩人勾不起他的任何興趣,又合上雙眼,旁邊徐子章才松了口氣,急急抓住劉恆袖子道:“咱們先離開,待會我再給你說!”

感受到徐子章溢於言表的焦慮,劉恆又多看了對面一眼,任由徐子章拖著他快步離開。

直到走出很遠,徐子章還在不斷朝後看,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謝天謝地,差點就惹出大禍了。”

“那是什麼地方?”劉恆倒很感興趣,多問了句,“那邊修煉的又是誰?”

徐子章看他這麼輕鬆,不禁嗔怪道:“師兄什麼都不知道還好,反而不像小妹這麼提心吊膽,你都不知道剛才有多麼兇險。”

“要說這地方本來也不算有名,就是因為咱們剛剛見到的那人常在這裡修煉才漸漸有了名氣,被人稱之為融烈澗,原來是什麼稱呼都沒人記得了。”

徐子章一臉正色,“這人名為孫公烈,不僅是聖地真傳,更在武夫天驕榜上排名第十位,力壓六位真正的天驕。二師姐都說這是絕不願招惹的恐怖人物,她甚至不想在大比遇到此人,只因為這人不知由於功法還是本性如此,脾性格外暴戾,一言不合就殺人。”

“他可不管對方什麼身份,稍有不順心就當場殺了,幸好剛才他沒把咱們當回事,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怕了吧?”徐子章心有餘悸地道。

劉恆倏然動容。

早就聽聞聖地強人輩出,甚至有力壓天驕的妖孽,沒想到隨便走走都遇到一個。但聽完徐子章的解釋,他又漸漸蹙眉,“性子如此暴戾,簡直無法無天,聖地就這麼容得下他?”

劉恆知道的宗門如果出了這樣的人物,不拘資質有多好,都會受到嚴懲,絕不會如此放縱。

“因為這是聖地呀。”徐子章嘆了口氣,“師兄或許不太清楚,聖地可以說有教無類,只看資質實力,從不看重人的品行。你表現越好,越能得到聖地的縱容和培養,像孫公烈這樣的,哪怕他欺師滅祖,聖地也毫不在意。所以剛才他就算殺了我們,咱們宗門頂多抗議兩句,沒有任何用處。”

“這就是聖地?”劉恆深吸一口氣,心頭生出異樣的滋味,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對於聖地百靈谷卻多了更深的認識。

小小插曲有驚無險,徐子章很快就拋到腦後,繼續和劉恆敘舊暢談。重逢的兩人有太多話要說,直到夜深劉恆把她送回雲山宗駐地,她還在意猶未盡,非得劉恆答應多出來相聚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回去一路上,劉恆想著偶遇的孫公烈,漸漸把真人和王宇乾贈給他那玉簡上對孫公烈的描述對上了號,“內力氣息的炙熱,讓激流如遇熔漿,的確很不同尋常,應該是屬火的絕學沒錯了。照描述來看,他性格之所以暴戾,他修習的絕學有缺陷這傳聞,恐怕並非謠言。”

但是無論怎麼說,單憑相遇時孫公烈給他的濃烈危險感,劉恆也能斷定此人必然是自己的大敵。

回到駐地,周天殿中很是寂靜,看來出門的人們要麼還沒歸來,要麼早早回房了。當劉恆走到偏殿天井時,恰好見到小亭中有兩人隔桌對坐,聽到動靜都循聲望來。

“總算是回來了。”左邊那人一開摺扇,冷笑道。

劉恆沒想到盧佔吉和朱青舒竟然也有同坐一桌的時候,而且聽這語氣,倒像是在等他一樣,“兩位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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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青舒咬著嘴唇,美目流露複雜神色,“聽說你今天和雲山宗的朋友相伴出門,可是真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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