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厚襖青衫,唇紅齒白,長髮隨意用紅繩扎住,看上去文雅俊朗,實在長了一副風流好皮囊。

他正是周老先生的三弟子德瓊,行事舉止最是隨心所欲,學問總被大師兄責備不上進,唯有在先生面前才略微收斂。今天入城休息,其他人都到處去遊玩觀景,他就更是閒不住了,拉住劉恆就往外衝。

“師兄,師兄,你們去哪?”

這是小弟子孫求,其實和劉恆年紀相仿,但看上去更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稚嫩和活潑。他最喜歡熱鬧,可性子太活潑,雖然深受一眾師兄師姐的寵愛,但出去玩耍就不樂意帶上他了。

正感孤單的他,剛巧抓住劉恆和三師兄德瓊要出門,立刻圍了上來,顯然是想跟著出去玩耍。

德瓊神情頗不自然,“小師弟啊,你還太小,我們去的地方可不能帶著你去,你還是去找別的師兄弟玩去吧。”

“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上哪去找?”孫求一臉不高興,“你還能去哪,不就是去青樓麼?那麼好玩的地方總不帶我去,卻帶劉師兄去,分明是你們都不想帶我玩!”

“是去青樓?”

那地方……不久前去賣書畫想賺點錢,被人如此無禮地趕了出來,劉恆還在耿耿於懷呢,一聽臉都黑了,“不去不去!你們去吧!”

“小聲點!”

德瓊急忙低呼,緊張道:“要是不說帶你一起,老師一準能猜到我要去青樓,哪裡還會放我出來?兄弟你就行行好,就當幫幫我,陪我去走一趟吧!”

軟磨硬泡,又扮委屈又乞求,實在讓劉恆推拒不能,萬般無奈被拖走。德瓊眉開眼笑的,轉頭朝小師弟孫求又擺出了師兄的架子,嚴肅道:“師弟聽話,過兩年等你長毛了,師兄一定帶你去見見世面!現在趕緊陪老師去!”

這都什麼人吶!

劉恆直聽得無語,留下悶悶不樂的孫求,德瓊拉著他興致勃勃往前衝。

“劉師弟啊,你一定是沒去過青樓,那地方好處多多,保管讓你去一次就樂不思蜀,念念不忘!”見劉恆興致不高,德瓊便拼命想調動起他的情緒來。

誰說我沒去過?

劉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起曾經的丟臉遭遇,更是沒心情了。

一路嘮叨,劉恆才發現這德瓊原來是個話嘮。這一個月在周老先生身邊裝乖學生,真不知憋的多難受,現在全朝劉恆傾瀉過來,讓他越來越後悔被綁架出來了。

這哪裡是出來放鬆的,分明是來受罪的!

好在走了不長時間,德瓊也不問人,偏偏如熟門熟路般站到了一座極為華貴大氣的青樓面前。

“翠怡居,芳翠怡人之居,這名字起的不錯,就這吧。”德瓊打量一番,心滿意足地道,隨後一皺眉,無奈地朝身後道:“膽子不小,還沒十二歲就來青樓混了,你小子比師兄我還有出息。”

人群裡蹦出個小人影,孫求得意洋洋地道:“師兄,我昨天就長毛了!”

離開周老先生,一個個不再掩飾的本性,真是讓劉恆目瞪口呆。

這一對師兄弟倆,堪稱絕配!

可聽聽德瓊說的話,劉恆不禁汗然,他如今同樣還沒十二歲,不過是因為練武,模樣看上去倒像是和德瓊同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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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算上這次,馬上就是“二進宮”了!

不僅超越了孫求,好像還破了德瓊的記錄,然而這顯然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德瓊沒留意到劉恆的臉越來越黑,正拿這“長毛了”就不聽話了的小師弟沒辦法,嘆氣後叮囑道:“回去千萬不準說我帶你來青樓了,否則我一年都不帶你玩,聽到沒?”

“誰問我都不說!”孫求鄭重地點頭承諾。

才見三人走來,門口好幾個龜公都是眼睛一亮,爭先搶後地衝了過來。

左邊德瓊不用說,英氣俊朗,正是文雅風流的俏才子模樣,肯定是人中龍鳳的人物。居中那孩童也不簡單,臉蛋白裡透紅,尤其眼睛亮得出奇,令人覺得靈氣逼人,頗有神童一樣的非凡神色。

右邊那少年,比起旁邊兩人模樣並不算最佳的,但也劍眉星目,修長均稱的身材,肩寬腰直,更多出幾分英武豪勇之氣。那雙眼睛雖然不是亮如星辰,但更深邃沉靜,宛若點綴著萬千星點的浩瀚夜空,甚至能讓人沉醉其中。

真真一個好男兒!

這些天晉升煉骨期小成,原本還略顯壯碩的身軀,似乎因為許多力氣收斂進骨頭裡,筋肉線條柔和很多,變得精健而非壯碩。加上骨架得到磨練,身高又猛竄上去一頭,接近一米七八,顯得修長挺拔,更有種恰到好處的美感。

而心智本就比同齡人成熟的他,聆聽周老先生的教誨,也變得更加沉穩和聰慧,隱隱多了些超凡脫俗的文人氣息。

再配上這身武者打扮,糅合出奇異而獨特的魅力。

這樣的三人,雖然穿著普通,毫不起眼,但依舊掩蓋不住遠超常人的氣質,在人群中反而更見顯眼,如同鶴立雞群一般。

任誰見到,都不會當平常人對待。

“三位公子來的巧了,正趕上咱們翠怡居選花魁的日子!”

“難怪今天選花魁,分明便是等著三位貴人到來呢!”

“大堂熱鬧,雅間清淨,三位公子上哪?”

幾個龜公卑躬屈膝,紛紛說著吉祥話,緊緊簇擁三人走進了樓裡,極是討好。

德瓊矜持地拍打摺扇,環視一週。

聞到清香陣陣,並非是庸俗的濃香,寬敞大堂熱鬧卻不吵鬧,紅燈高掛,亮光幽而不暗,處處雅緻的氛圍讓他還算滿意,這才一合摺扇,“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還是找個清靜的雅間,等花魁登臺的時間,也好讓我們師兄弟敘敘話。”

“得嘞!”

一個龜公搶先高呼,唱腔道:“樓上雅間,三位貴客請!”

三人剛踏上樓梯,就聽到頭上接連響起推窗聲。好幾扇窗戶開啟,傳出不少女子的驚呼和嬌笑,也有似責怪實則撩人的嗔怒軟語。窗戶處都出現了少年的身影,無一不是打扮華貴,帶著高高在上的倨傲,打量劉恆等人的眼神彷彿是審視。

突然一粒瓜子殼被人吐出來,故意飛向了樓梯口。

劉恆微微側身讓過,抬頭看向那個吐瓜子的細眉少年,微微皺眉,本就冷著的臉又冷了兩分。

“就這三個窮酸樣也配稱貴客?”少年居高臨下地俯視劉恆,依舊嘲諷道:“他們住得起雅間麼?你們翠怡居怕是又忘了告訴別人雅間的價錢吧?”

其餘幾個視窗露面的少年,像是聽到了多好聽的笑話一樣,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翠怡居還真是越來越不行了,連門口龜公都眼瞎,什麼人就敢請進雅間來?”

“誰不知道雅間是咱們簡洪七傑的地盤,你們翠怡居領三個酸秀才上來,是想羞辱我們簡洪七傑麼?”

“三個傻子,也不照照鏡子,上面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嗎?”

在其他龜公看白痴的眼神圍觀下,先前還得意自己搶到大生意的龜公,頃刻間嚇得臉色慘白,膝蓋一軟猛地跪倒,瘋狂地連扇自己耳光,哭求道:“小的是真不知道七位大公子來了,要是知道,絕不敢再請人上樓,求公子們饒過小的一次!”

怎麼是這七個煞星?難怪剛才其他人都沒搶話,這是想故意害死我啊!

這突兀發生的事,讓原本熱鬧喜慶的氣氛驟然冷卻,熙熙攘攘的大堂變得靜可聞針,竟然人人都懼怕這七個來頭極大的少年。

“簡洪七傑?”

德瓊揚眉輕笑,搖了搖頭,“為難一個相公算什麼本事,我上過無數青樓,還從沒問過價錢。”

多少人都倒抽一口涼氣,這文雅書生好大的口氣,簡直不把簡洪七傑放在眼裡,難道不是猛龍不過江,還想鬥一斗這七條地頭蛇?

輕飄飄一張銀票,塞在龜公巴掌和紅腫臉龐間,龜公傻傻捧起一看,小眼睛幾乎瞪得凸了出來。

“一百兩金子,夠不夠進你們翠怡居的雅間?”德瓊笑吟吟問道。

龜公拼命點頭道:“夠了,夠的不能再夠了!”

真是揮金如土的主啊!

千兩銀子,平時夠爭奪花魁的了,此刻卻只是用來開一個雅間,實在讓無數人心頭猛震。這不僅是雅間的錢,更是書生要為同伴掙回面子,與簡洪七傑爭鋒相對,來勢洶洶啊!

七傑各自的雅間也是寂靜,傲慢少年們神情凝滯,有幾個勃然大怒就要爆發,卻被細眉少年狠狠瞪了回去。細眉少年這才仔細打量三人,淡淡道:“好,好,咱們七傑好些年沒這麼被人打過臉了,別的不提,單兄弟這份虎膽,也足夠讓我佩服的了!”

深深看了一眼,他合攏窗戶,“走著瞧吧。”

這事才剛剛開始呢!

敢得罪咱們七兄弟的人,至今還沒有一個能豎著走出簡洪城的!

注視幾扇窗戶被砸得嗙嗙閉合,德瓊依舊笑吟吟地,似乎沒有察覺任何危險和壓力,招呼龜公道:“還不領我們去雅間,我還等著驗驗你們翠怡居花魁的成色呢!”

今天的爭花魁,註定將是一場龍爭虎鬥的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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