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已經不只是力量左右,在劉恆感覺下來,彷彿存在某種規則。

越想要踏實,落腳的虛空就越像抹了層油,不僅踩不實在,而且越用力就越是打滑。

之前第一個嘗試的少年,估計就是遇到這種情形,才會摔了個狗爬式。看起來只要磕頭下去,限制就會自行消除,可是白十四一直沒拜,王宇乾也效仿,這就讓劉恆多了不少考量。

其實在劉恆看來,這更像是一種針對技藝的考驗,對於自身如果沒有精巧掌控,就很難突破規則。

這規則,就是要逼人跪拜磕頭。

可如果就是這麼簡單,只是磕頭就能前行,還有什麼考驗的意義?

其中的古怪,有人想到了,有人卻是沒想這麼多,反而還竊喜這難得的公道。人人都只需要磕頭就能前行,這有什麼難的?

所以眾人的注意力就放在進入小徑前後的爭奪上,還有就是前後一步的人們會爆發激烈爭鬥。

只是當白十四起頭,王宇乾率領其餘四位九英緊隨其後,劉恆同樣效仿,只鞠躬不跪拜,見狀陷入思索的人越來越多。

看他們走得不難,漸漸超越前人,越來越多的人都不再跪拜,開始嘗試像他們一樣鞠躬前行。這一試,他們才體會到效仿有多難,摔跟頭的不是一個兩個,能夠如願前行的十個裡面頂多有一個兩個,而且分外艱難。

沒能成功的人,自然不會覺得是自己不如別人,所以都是狐疑,是否別人掌握了自己沒有掌握的秘密。

有人多想,開始站在小徑下沉思。有人眼見別人越行越遠就心裡焦急,乾脆不再多想,直接選擇了磕頭前行,不願這麼落於人後。

考驗的是技藝,這正是劉恆的長項,嘗試幾次。很快就掌握了應對的技巧,所以開始時有些艱澀,卻是越走越順。

走出十步,他已經十分順暢,和平時行走不再有多少差別。

走出二十三步,他超越前行路上的第一個人。和這人站在同一個石階,兩人都沒說話,互視一眼都不再多看,一人跪拜一人鞠躬。劉恆自然更快起身,當先踏了上去。

就這麼被劉恆輕鬆超越,這少年也忍不住生出一絲複雜滋味,看向劉恆手微動,最終還是忍住了出手的念頭。

後來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可是下跪磕頭,怎麼加快比鞠躬繁瑣得多,這裡慢了半步。然後就再沒有追趕上去的可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劉恆的距離越拉越開。

二十四步。超越第二人。

三十步,已經超越了六個人。

看他閒庭信步的模樣,被超越的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更有人暗暗嫉恨。一個少年看起來很是機靈,等劉恆走到身邊。頓時故作純真,直接嬉笑問道:“劉兄發現的玄妙,不知可否傳授?”

這話問出,前後不少人都豎起耳朵,甚至直接暗中看向劉恆。

劉恆瞥他一眼。笑得從容,“我只是覺得,這畢竟是考驗,如果太過簡單,反而不正常。”

此話傳到一些人耳中,如同當頭棒喝,倏然驚醒,有些人卻是不屑一顧,只當劉恆發現了秘密,竊以為寶,所以不想這麼容易告訴外人。

“劉兄這話說的,像是誰投機取巧了一樣。”有人撇撇嘴,有些不忿,“讓我們磕頭前行,那位前輩考驗的就是誠心,如果連心都不誠,哪裡配拜見這前輩,哪裡配得到前輩的傳承?”

他說話時眼睛看著劉恆,哼了一聲,跪拜得更認真了。

明面上看他只是爭辯,其實人人都聽得出來他是在正話反說。指的是劉恆這類人肯定發現什麼竅門,藉此投機取巧,並不誠心,這麼下去肯定會在前面吃虧,說不定一無所得。

所以聽到這話後,周圍人們看向劉恆的眼神少了幾分忌憚,多了幾分嘲弄。

“貪小便宜,小心吃大虧。”

有人呵呵笑道,也是拜得更誠心了,這讓他們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劉恆前後看了看,只是失笑搖頭,沒有再多解釋,依舊朝前鞠躬前行。哪種方法最為容易,劉恆更加清楚,現在想要解釋估計都沒人相信。他能夠解釋一句已經仁至義盡,反而惹得人誤會,自然懶得再費口舌。

如今,他更加清晰感覺到那種疏離感,哪怕和身邊少年已經接近到近乎摩肩擦踵,也依舊隱隱感覺到,雙方並不在同一個空間。

好像從一開始選擇了不同的路,雙方即便走在同一條路上,其實也是走在兩條路上。

能見到,能聽到,能交談,卻是無法觸碰。

這或許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行到半山腰,超越了不下百多人,終於有人按耐不住心裡的不忿,眸中厲色一閃,朝劉恆背後悄無聲息地刺出一劍。

可以說這時候能到達如此高度的,都算是武夫巔峰境界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他們能夠從小徑起始那裡的激烈廝殺中率先脫穎而出,自然有獨到之處。

相比實力得到世人公認的九英,還有總感覺深不可測的大洪門來人,劉恆就顯得名過於實。劉恆之前就是無名小輩,沒人聽過他的名頭,似乎是進入秘境後,突然就名聲鵲起,拿得出手的三次和九英比試,大多是點到即止,這就讓人們對劉恆的真實實力抱有極大懷疑。

所以這少年本就有自傲的資本,雖說忌憚九英,忌憚大洪門來人,卻有對劉恆出手的膽量。

這一劍又急又隱晦,竟是沒有絲毫氣息波動,無聲無息。

劉恆也是當劍氣進入半丈內,才猛然生出一絲警兆,他身軀一頓本能般就要做出反應,忽然心頭閃過白十四被人攻擊的那一幕。想起那一幕,他心裡一動。只是暗中戒備,側身緊盯這一劍,沒有做出更多反應。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這陰毒劍氣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身軀,低頭端詳這刺透自己身軀的劍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再抬頭見到對方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呵呵一笑,轉身繼續前行。

那劍氣就這麼“橫切”過他的腰腹,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果然不在同一個世界。

“你幹什麼?”

少年呆滯當場,直到身後一人悄然出現在他身邊,他二話不說就倏然朝這人狠厲刺去,讓這人驚怒爆吼,隨後急忙反擊。

等對方反手一劍,少年咬咬牙,竟然不閃不避。任由劍氣刺穿自己的腰腹。然後,對方呆了,他自己也看著腰腹被刺穿的血洞,鮮血驟然迸濺,整個人都懵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方無語,見到少年似乎神情恍惚,也不忍心再下重手欺負這麼個神志不清的人。他惱火地抽劍回來,恨恨瞪了少年一眼。“真是瘋了!”

他不再理會少年,跪拜磕頭後直接登上前面石階。超越了少年。回頭看見少年依舊呆在那裡,甚至忘了醫治傷情,就只剩下嘟噥,“也不知道突然發的什麼瘋。”

“不對,不對,到底哪裡不對?”

一個個人神情警惕的從少年身邊超越過去。少年卻是渾然不覺,剛才一幕不斷在腦海重現出來,裡面的詭異讓他深陷其中,卻久久沒能想出個結果。然而,他心底總覺得。這裡面很不對勁,似乎隱藏著十分重要的東西,所以他煩躁地抓耳撓腮,依舊抱頭苦思。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中招,他卻不會?”

因為自己的緣故,身後多了一個魔怔了的少年,劉恆卻沒有再留意過,他一面沉思,一面走得更流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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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節,因為有前車之鑑,沒人再朝他出手,倒是遇見了好幾處相互廝殺激烈的石階。由於他的插入,這些人都是驟然警惕,招式有意無意朝劉恆招呼過去。

可是劉恆神情淡然,好似沒有見到那些狠厲招式。任由招式穿過身軀,他卻只顧著鞠躬,然後繼續前行,留下一群又一群驚愕當場的人。

“這,算是怎麼回事?”

“我的槍氣為什麼打不到他?”

“好古怪!”

身後的騷動,劉恆同樣沒有過多理會,只是低頭看了一眼。下方有雲霧飄渺,絲絲縷縷遊蕩著。小徑起始處那塊刻著“叩首可見王”的巨大赤石,在這裡俯視過去已經渺小如沙粒,那裡激鬥的人們更見微小。

“至少已經走上來快千丈了,光是石階都少說越過兩三千個。”想起那些一路磕頭上來的人們,劉恆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至少有些不忍。

山峰四方,圍繞著濃郁的五色雲霧,不時可見跳動的微小黑點,說不清是龍魂守衛或者是殭屍,還是依舊在趕來的各宗弟子。

更遠處,隱約可見一條條橫呈在赤土的龍脈,四面八方,起伏不定,蜿蜒修長。這些龍脈在山峰外圍做一圈,所有龍首都面朝山峰,宛若都在朝山峰朝拜。

從高處往下看,這景象給人的感覺更加震撼心神了。

他忽然想起,曾經見到龍首上流淌下來的溪流,仿若真龍垂淚,更感到一股仿若從遠古傳到如今的無盡悲涼。

“那些溪流最後去了什麼地方?”他心裡生出疑惑,“之前還感覺就在身邊流淌,應該是一直通到這高峰才對,為什麼到了這裡,反而都見不到了?”

心中存疑,他凝神細看,卻見廣袤赤土上那些龍脈前方,的確有一條條細線崎嶇指向山峰所在,可是隱入那一大圈五色濃霧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任何溪流出來。

“難道在那濃霧般的陣法裡,我忽視了什麼?”劉恆喃喃,“或者說,這些從真龍遺骸流淌出來的奇水正是用來供龐大陣法運轉,還有龍魂守衛和殭屍存在的?”

這巨大陣法,的確消耗巨大,而且哪怕殭屍和龍魂守衛都是邪門之物,想要長久存在,肯定也需要一些手段維持。

想到這裡,劉恆不再多想,收回目光才發覺,前方石階越來越開闊,而他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快要追上前面的王宇乾等人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鶴舞衣回頭朝他看了一眼,眼見他一本正經地鞠躬行禮,撇撇嘴,那彷彿會說話的純淨眼眸裡透出一股子鄙夷。

劉恆苦笑,卻沒有任何改變,依舊鞠躬一拜,淡然前行。反倒是鶴舞衣就要朝前踏步,卻被王宇乾拉住,厲目一瞪,才滿臉不情願地隨意鞠了一躬,登到上一個石階後,又朝劉恆瞪了眼,逗得劉恆莞爾一笑。

從白十四起頭,他們都十分默契,維持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王宇乾,包括跟隨他上來的四位九英,也包括劉恆,還有身後效仿的人們。

既然已經形成默契,誰也不會允許這默契被人輕易打破,哪怕鶴舞衣再不情願也不行。

他看著前方,只見白十四的身影忽然從小徑石階消失,然後前面的人影一個個不見了蹤影,心裡就是一動,明白前面肯定出現了什麼變故。

距離峰頂還有好一段距離,

想到這裡,劉恆不再多想,收回目光才發覺,前方石階越來越開闊,而他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快要追上前面的王宇乾等人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鶴舞衣回頭朝他看了一眼,眼見他一本正經地鞠躬行禮,撇撇嘴,那彷彿會說話的純淨眼眸裡透出一股子鄙夷。

劉恆苦笑,卻沒有任何改變,依舊鞠躬一拜,淡然前行。反倒是鶴舞衣就要朝前踏步,卻被王宇乾拉住,厲目一瞪,才滿臉不情願地隨意鞠了一躬,登到上一個石階後,又朝劉恆瞪了眼,逗得劉恆莞爾一笑。

從白十四起頭,他們都十分默契,維持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王宇乾,包括跟隨他上來的四位九英,也包括劉恆,還有身後效仿的人們。

既然已經形成默契,誰也不會允許這默契被人輕易打破,哪怕鶴舞衣再不情願也不行。

他看著前方,只見白十四的身影忽然從小徑石階消失,然後前面的人影一個個不見了蹤影,心裡就是一動,明白前面肯定出現了什麼變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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