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該動手了吧?”

一個迫不及待的催促聲吸引了吳老五的注意,他從堪輿圖上收回目光,看了看天色,皺眉道:“還沒到正午,急什麼?”

這訓斥聲惹得剛剛出聲的人只搓手,嘿笑道:“大帥,可不是我心急,咱們入夥雖然早,奈何時局變化太快,至今竟沒撈著什麼拿得出手的功績。此番好不容易爭取到機會,手底下的兒郎們都嗷嗷叫著要立功,我都快壓不住了。”

對答的正是吳老五和其手下一員虎將,他們曾是前太子麾下悍將,這次太子之爭同樣早早謀取一座軍陣,在白明澤、大四的勸說下早早暗中投效了十日城。

然而他們的軍鎮和孫二盤踞的軍鎮一樣,離十日城有些距離,就沒有暴露這層關係,一直自行其是。太子之爭半個月,他們和孫二打通了周遭三四座軍鎮,只等著和十日城方面串聯到一塊兒,再行公開。哪想到時局多變,不等他們密謀成功,便傳出了九路諸侯聯盟伐金的訊息。

那時戰情危急,他們和十日城方面商議的結論,就是繼續按兵不動,以備萬一此戰十日城落敗,還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成了十日城方面的後路以後,他們什麼都不能做了,只能焦躁等候訊息,誰想等來了大勝捷報。隨後的日子就不用多說了,他們毅然乘勢揭竿而起,加入到十日城征伐四方的滾滾洪流之中。

明明是早早入夥,可是他們在十日城飛一般膨脹的過程中,竟沒有撈取到和威名、地位相應的戰功,如今別說眾多後入夥的將士們不服氣,連他們自己都覺得窩火。

所以這一次,聽說伐楚的訊息,孫二和吳老五麾下早早鼓譟開來,逼著二人主動請纓,使出種種手段連番擊敗眾多競爭者,終是奪下了伐楚主帥的大權。

爭奪主帥位置的大勝是足夠揚眉吐氣了,可是風言四起的當口,內戰強勢顯然不夠,他們迫切需要真正的大勝,以此來堵住悠悠眾口。

伐楚一戰,他們等於賭上所有,勝則一切好說,敗了那就等於自絕於十日城了,所以對於此戰,兩軍上下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麾下虎將嬉皮笑臉的試探,吳老五淡然回應,繼續研究著堪輿圖,心裡估算楚親王方面可能藏匿大軍的位置,邊隨口道:“你這傢伙,就是會上不帶耳朵,我們怎麼推演戰局的,你怕是丁點沒往心裡去。”

被他訓斥的武將面帶訕訕之色,“大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聽不得那許多彎彎繞,只想知道衝鋒陷陣就夠了。”

吳老五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一天到晚只曉得衝打,我何時放心把你放出去獨領一軍?”

武將扶正被打歪的頭盔,舔著臉又笑嘻嘻湊上來,“那不是天天能跟在大帥身邊,豈非更好?叫那些兔崽子羨慕都羨慕不來!”

這油嘴滑舌的模樣,讓吳老五真真氣笑了,連連指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這樣子,武將知道是真惹他生氣了,哪還敢頑劣,邊訕笑邊往後退,幾步後轉身就往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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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武將快要衝遠的當口,吳老五一聲厲喝叫停了他,隨即道:“待會只是試探,人人令行禁止,你要再敢打昏頭了不聽軍令,回頭我革了你的軍籍,讓你一輩子再上不了戰場,給我記住沒有?”

武將連連點頭,忙不迭地跑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許瘋子的性子竟是一點沒變,實在叫人唏噓。”武將一去,旁邊文士打扮的中年謀士就笑嘆出聲。

吳老五咳嗽一聲,“豎子頑劣,叫湯先生見笑了。”

中年謀士笑道:“咱們都是經年的交情了,哪會不知道他許瘋子上了戰場的威風?五將軍麾下許瘋子,是我家大帥都豔羨不來的虎勇之將,時時嘟噥著也想找這麼一位衝鋒大將呢。”

談笑兩句,湯先生提起正事,“我家大帥已經就位,請我來問問,五將軍這邊壓力最大,是否需要我軍馳援?”

這話才出口,兩人間的氣氛就變得難以言喻了。待得片刻後,吳老五收起鋒銳目光,“才說那許瘋子,如今看來,孫二他也是這麼多年一點沒變,還是那牛得不可一世的臭脾氣。”

湯先生趕忙要解釋,吳老五卻擺手打斷,“正如湯先生所言,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都知根知底,所以先生就不必為他辯解了。請先生傳話回去,我這邊包管萬無一失,叫他少擔心我會壞了他的大計,到時候論軍功的時候,再看看他如今還配不配排老二吧!”

“可是咱們推演下來,楚親王一方的那位兵家主帥,很可能會殺雞儆猴,先傾盡全力打敗一方,震懾其餘三方,再徐徐謀之。而在外人看來,聯盟裡獨屬我十日城力量最弱,楚親王那邊最可能下手的物件,正是我們。”湯先生正色勸道:“五將軍負責接下誘敵、糾纏的差事,單憑四十萬兵力抗衡楚親王那邊一兩百萬的大軍,還要加上兵家出身的主帥,艱難之處人盡皆知,所以還望五將軍三思……”

不等他說完,吳老五就打斷道:“把我原話回稟你家將軍,再告訴他,某謝謝他的好意,但是不需要!”

等孫二派來傳話的湯先生退下,吳老五的臉上霸氣盡褪,凝重漸濃。

各方推斷下來的結論幾乎大同小異,因為處在楚親王的位置上,想要打贏這一戰,只有逐個突破這戰法的成算最大。聚集最強力量先擊潰一方,不僅起到震懾其餘三方的作用,還能破開艱難局勢,把雙方的差距迅速縮短到不那麼危險的地步,延緩局勢日趨嚴峻的趨勢,一舉數得。

推論結果顯而易見,這等若是擺在臺面上的陽謀,幾乎沒有巧力破解的可能。以如今得到的情報分析,楚親王的大部分兵力開始向東南方向匯聚,擺在一個可能攻伐南方禮親王也可能攻伐嶽州的巧妙位置,相距雙方的腳程都只有一日之遙,可見楚親王重兵攻伐的物件,要麼是禮親王要麼就是十日城。

跟楚親王同處一州的禮親王,由於有覆滅危險,提議聯盟的是他和景親王,傾力出兵的也是他們,所以伐楚動用的兵力也是四方中最強的。而十日城這邊,由於州內局勢還不平靜,能抽調的兵力最少,可以說是四方最弱。

那麼楚親王方面的用意也就顯而易見,要麼一役擊破最強,予以聯盟重擊的同時,威懾三方,要麼先取最弱,徐徐謀之。

而聯盟商議之後做出的應對,就是秘密抽調聯盟極大部分兵力,匯聚於禮親王境內。倘若楚親王方面真挑選禮親王這邊作為主戰場,那麼正好重兵予以重擊,爭取一戰建功,擊破楚親王。如果楚親王方面挑選了嶽州作為首戰之地,那麼僅僅掌握四十萬兵力的吳老五將會遭遇一兩百萬大軍的猛烈衝擊,他需要極力牽制住楚親王方面的主要兵力,為聯盟大軍贏得時機,悍然從禮親王方向出兵,直搗黃龍!

這個應對,吳老五一部將承受何等壓力,可想而知。

並且他還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率先挑起戰端,一方面吸引楚親王主力的主意,為聯盟主力創造最好時機,一方面試探出楚親王大軍的真正目標,還不能被一役擊破,其中把握的難度如若刀尖上跳舞,叫人心驚。

“將軍……”

旁邊親衛輕喚,打斷了吳老五的思緒,他心下清楚,抬頭看過天色,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時辰已到,發繳文,出兵!”

軍令一下,他身邊隨行立刻忙碌開來。有數位謀士組成陣法,一篇金光閃耀的繳文就浮現在半空,百里可見。有戰旗不斷舞動,下達出兵命令,周遭烏泱泱的將士迅速調動,一股股雄渾氣血如若百川入海,迅速匯聚成數十畝大小的遮天血雲。

感受著手頭陣心中掌控的力量不斷變得凝實與強勁,吳老五回頭一看,但見五萬將士氣勢沉凝,心裡漸漸熱血沸騰。

“昔年太子之爭,我主掌也無非五萬將士,可如今五萬將士,竟只能堪做佯攻兵力,此番太子之爭,真真和前次大不一樣了。”

前次太子之爭,即便到最後鎮親王和楚親王決戰,雙方兵力也就是百萬上下。可是這一次太子之爭才開始半年左右,最強的五方諸侯,兵力就沒有低過百萬的,幾乎都在兩百萬上下甚至更高,兩次太子之爭的差別,實在叫人心驚。

當然,這並非兩次太子之爭中間,大夏實力出現了何等迅猛增長,而是這次太子之爭比起上次,的確有太多特殊之處。

這次太子之爭,處在大夏和北胡激戰期間,近乎全國的兵力都集中到了雙方交鋒的三州裡面。這等戰亂之地,兵力來源充裕遠超前次太子之爭,交鋒的激烈程度遠超前次,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吳老五這次雖然掌握四十萬大軍,可是經過對戰局的縝密分析,他當然不會傻到一上來就把全部兵力都壓到一戰裡面,所以首戰僅僅用了五萬兵力,其餘兵力則散佈附近,以隨機應變。

這五萬兵力,僅僅是試探楚親王主力的反應,配備的是腳程最快的靈駒,只看戰事不妥,能夠儘快撤離。對於試探力度和收穫的把握,十分考教主帥吳老五的判斷,尤其對手是兵家學子的情況下,便是久經沙場的吳老五都覺得心神緊繃,宛若自家初戰一般。

可是明知如刀口上舔血,兇險異常,吳老五卻沒有丁點畏懼,胸中戰意激盪,越來越洶湧。

轉眼間,戰陣血相即將從血雲裡浮現出來,吳老五微微皺眉,壓制住了凝實血相的衝動,朝身邊親衛急聲道:“去問問,輔陣那邊準備如何,是否出了什麼岔子?”

親衛趕忙舞動戰旗詢問,待得那邊回應,吳老五眯眼道:“居然有兩人站錯了位置,虧得都是自家兄弟,要是有外人在場,這般臨陣出錯,豈非叫外人笑我軍無能如斯?”

小小失誤,很快調整過來,隨後就見本來停止增長的戰陣血雲,竟又開始迅速膨脹開來。不多時,血雲赫然囊括了近兩千畝方圓,好似比之前足足擴張了十數倍。不僅如此,血雲之下組成戰陣的將士,一時間也出現重重虛影,迅速凝實,乍一看分明是百萬級別的浩瀚大軍。

這等變化宛若變戲法一般神奇,眾多將士看得血脈賁張,激動非常,吳老五卻只是略微露出滿意神色,而且乍現即收。

“輔陣用來詐敵,的確能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可惜就是這損失,未免也叫人心疼。”

戰陣之所以能有這麼驚人的變化,全歸功於方才吳老五詢問的輔陣。所謂輔陣,就是輔助戰陣的陣法,能幫戰陣起到種種奇變,而吳老五所用的這一種,正是最常見的臃兵輔陣。配合種種奇異靈物加以佈陣,可以讓戰陣的真實力量不變,卻展現出超過十倍的威勢,唬人至極。

配合上戰法,這等輔陣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功用,虛虛實實,叫人難以捉摸。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倘若被敵軍看破,那麼自身就將落入危險境地,不僅如此,輔陣所耗費的資源,更是讓人心驚,這也是輔陣非關鍵時刻不可妄用的原因。

“又不是我們自己出血,花費再大都有景親王和禮親王頂著,大帥矯情什麼呢?”

聽到旁邊不以為意的鄙夷聲,吳老五面上閃過一抹羞惱,怒喝道:“你個狗熊,不在自家戰陣裡待著,亂晃盪什麼呢!大軍即將開拔,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去,否則軍法處置!”

這一聲呵斥,哪裡嚇得住早就跟著他混油了的許瘋子,嘿嘿笑著轉頭就溜走了。

“又不是我們自己出血,花費再大都有景親王和禮親王頂著,大帥矯情什麼呢?”

聽到旁邊不以為意的鄙夷聲,吳老五面上閃過一抹羞惱,怒喝道:“你個狗熊,不在自家戰陣裡待著,亂晃盪什麼呢!大軍即將開拔,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去,否則軍法處置!”

這一聲呵斥,哪裡嚇得住早就跟著他混油了的許瘋子,嘿嘿笑著轉頭就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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