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林曉夏訛了熊美英十五萬的時候,其實靳南是挺驚訝的。

身為原書中的白蓮花,眾戀慕者心中的正義女神,林曉夏這事兒辦的可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哪怕是熊美英故意推倒她撞破腦袋,她也不能跟熊美英這麼開口,何況她本身也弄壞了熊美英一條價值不菲的裙子。

不管是不是她父親不要臉皮,死纏爛打,只要他們家收了錢,她在學校裡就抬不起頭來。

總之不論如何計較,她收下這是十五萬都是弊大於利。靳南直覺這事兒還沒完。

而事實果然如他所料。

第二天一大早,靳南去裡數學老師辦公室一趟,回來時就見隔壁班走廊前圍著不少人,他當時腦袋裡還轉著數學公式沒多注意,順著人群自動給他讓開的路回了教室,掏出紙筆,把腦中的思路理了理。

沒兩分鍾,楊泉的朋友張意安過來找楊泉八卦,靳南聽了一耳朵這才知道。

林曉夏拿著信用卡來還熊美英的錢了。

外面吵吵鬧鬧到現在都沒結束,熊美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再狠狠地羞辱林曉夏一番。

楊泉對這個遠親的智商已經絕望,他冷聲問道:“她收了嗎?”

張意安搖頭,“沒呢,我進來時還沒收,估計是不會收的。就一件兒衣裳錢,熊大小姐還不看在眼裡,估計能用這錢噁心噁心林曉夏她還挺高興的。”

原本林曉夏是受害者,深受同情,但是當她收了這錢,她與熊美英的位置就置換了。她成為了訛同學錢的拜金女,熊美英則成了被人碰瓷的冤大頭。人心的天平偏向了熊美英,而林曉夏將面對全校人地指指點點。

這也是楊泉預想過的對熊美英最有利的局勢,所以當初沒有阻止她繼續犯傻。

靳南突然笑了,嘴角懶散的往上一勾,“你不出去看看她說了什麼?別好好一苦主成了惡霸。”

楊泉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麼,翻書的手頓住,臉色變了又變,起身匆匆走了出去,罵道:“這個蠢貨!”

張意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明覺得人家蠢,又看不了人家受欺負受委屈,你說這人怎麼就這麼口是心非。”

察覺到張意安語氣裡別有深意的調侃,靳南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挑起眉,看了張意安一眼。

張意安會意,笑著點了點頭,“我覺得是。”

靳南抓住了關鍵詞,“什麼叫你覺得是?”

張意安小聲道:“就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意思。”

靳南臉色變了變,他還記得前幾天熊美英在食堂安排的那次表白,900朵藍色妖姬佈置在食堂,熊美英大小姐手裡捧著九十九朵,靳南一進食堂就被懟在了身上,他當時嚇了一跳,差點兒被那一大捧花撞倒。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兒藍色的花瓣就撒了他一身,接著就是一聲大喊,“靳南!我喜歡你。”

靳南情感淡漠又性子冷酷,既沒有粉色的細膩情感也不會被別人的所打動。他智商高情商卻不出色,從小就不太顧及別人的情緒與感受,更不知道一個女孩子要表白需要怎樣的勇氣與心理建設,他絲毫不曾為之動容,也不懂得尷尬或為難,表白的話與噪音歸為一類,漫不經心的過了耳朵,他注意力更多卻在鼻端縈繞不散的濃重香氣上。

靳南嗅覺靈敏,食堂裡圍觀的女生不少,身上噴著不同的香水,再加上一屋子的花,香氣雜亂又濃重,靳南根本受不了這味道,他鼻子不好受的時候頭也會隱隱作痛,趁著頭痛還沒犯,他直接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說,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覷的女生。

這事兒靳南原本沒有放在心上,但是聽了張意安的話,他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面,那天事兒剛出的時候,楊泉待他是有點兒不一樣,也不是說怎麼樣,就是不太愛搭理他,但第二天早上就好了。

現在把這些畫面串起來不但有了解釋,還能反證‘楊泉對熊美英有意思’這個結論。

兩人在這兒說著,就見楊泉黑著一張臉進來了,不必說什麼,楊泉這張黑如鍋底的臉就已經說明了結果——熊美英又栽了。

靳南有點兒想笑,雖然有點兒不厚道,但是靳南還是笑出了聲。

靳南抬頭間視線不經意間瞥見教室前門林曉夏路過的身影,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掛著淚水,楚楚可憐又孤寂落寞,一聲不吭地低頭走著,肩膀微微顫抖,就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卻倔強的忍耐著,如同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花,好不可憐。

靳南轉了轉手上的筆心想,她這幅樣子若是在西校效果應該更好一些,東校人精太多,收效估計要大大折扣。

張意安已經問起了楊泉情況,“怎麼,熊大小姐把卡收下了”

楊泉搖搖頭,“沒有。”

他們兩個還在聊,靳南手機振動,去教室外的走廊上接了個電話。

“嗯,張叔。”

“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靳南面色沉重。

他上次體檢去了兩個醫院,拿到的兩份資料幾乎相同的報告。為了確定資料確實沒問題,他讓張叔帶著兩份報告造訪過幾位不同地區的專家,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他的心臟和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

既然如此,那麼那陣痛疼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等,那兩個人...

靳南站在走廊的窗前,視線不經意一掃,透過玻璃看到外面兩個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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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斯輝和林曉夏吧。

只見林曉夏擦去臉上的淚水,握著手裡的信用卡徘徊裡一陣,突然狠狠地把卡扔了出去,然後蹲在地上哭泣。

秦斯輝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出來,撿起被林曉夏扔在地上的信用卡,掏出手帕將它仔仔細細地擦拭乾淨,走到林曉夏面前,說了什麼,林曉夏抬起頭來,還掛著淚水的雙眼看著楚楚可憐。

兩個人一個蹲著,一個站著,不知道說了什麼,林曉夏擦乾了眼淚,秦斯輝伸手把她拉了起來,似乎用力過猛,林曉夏撞進了秦斯輝的懷裡。

兩個人僵住了一瞬間,然後迅速分開。

秦斯輝把擦乾淨的信用卡放回林曉夏手中,然後用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將帕子放進林曉夏手中,說了句什麼就離開了。

林曉夏一手握著信用卡,一手握著秦斯輝的帕子,看著秦斯輝離去的背影許久。

靳南把玩著手機,毫無‘非禮勿看’自覺地看完了整場戲,心道男二跟女主這劇情走的挺快。

說道劇情,靳南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東西,他想起來了。

說到劇情,他一直以來只關注身邊人物本身,竟然忽視了劇情的存在。

一直以來,男二、女主都在按照劇情所寫往下走,從他們第一次在圖書館單獨相處、到後來熊美英事件,再到剛剛的一幕,仔細想來與原著劇情幾乎沒有偏差。

他們的行為是符合原著劇情的,但靳南自己呢?

他隨心所欲,做什麼事都按自己的心情,他甚至都忘記了劇情這回事兒。

但他真的就一點兒劇情都沒走過嗎?

不!

因為與原身重名,靳南對在書中的描述原身的情節頗有印象。

靳南第一次在圖書館與女主相遇,第二次在女廁救了女主,第三次在食堂幫女主解圍,第四次在圖書館與女主擦肩而過過的心動......每一次,每一次都對上了。

而再往深了想,靳南每一次‘心絞痛’的出現。

第一次拒絕秦斯輝說不去籃球館,第二次不想救女主,第三次不想幫女主,第四次不正常的心跳......

所以說,他哪裡是被什麼人控制了,他是被原著劇情控制了......

一瞬間一種幾乎將靳南摧毀的荒謬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靳南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早就在那次爆炸中死去,而現在的他只不過是被困在一本書中的傀儡罷了?那周圍的‘人’,到底是人還是傀儡?他到底是存在於真實世界的人,還是書中的一抹精神模糊的孤魂?

靳南一陣發暈,眼前天旋地轉他卻還沉浸在,自我懷疑中。懷疑自我,懷疑世界,懷疑真相,懷疑本質,對一切的否認與懷疑讓靳南幾乎陷入虛無論理,靳南幾乎被這刨根問底的懷疑摧毀。他眼前暈眩愈發嚴重,站立不穩差點兒栽倒過去。

“靳南!你怎麼了?”

靳南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人扶著靠在牆上,面前是班主任帶著擔憂的臉。

靳南定定地盯著眼前的這人,他眼中的情緒是真實的,是帶有溫度的,扶著他的手是溫熱的,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靈魂的人。

沒錯了...

就算靳南再怎麼遲鈍,他能感受到,他可以確定,眼前的人是真正的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真正的人,而不是什麼傀儡。

是人,活生生的人。

靳南瞬間回了神,從那虛無的惶恐裡抽身逃離,他突然深吸了口氣,然後靠在牆上大口喘息,像是溺水瀕死的人重新獲得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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