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弘文一看許氏的態度便知道一定是自己說錯了什麼。他飛快地思量著之前的每一句話,還不及開口,就聽雲輔沉著臉吩咐許氏:“去把那丫鬟找來,我親自問問她,居雁自壽宴過後就一直在誦經閣為我抄寫經書,怎麼就一整日未進食了!”

許弘文早就把雲家的每個院落都摸得透透的,當然知道誦經閣幾乎與外界隔絕。此刻,他終於知道自己輸了,不過事已至此,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認輸。他相信雲輔絕不想在這麼多外人面前丟了雲家的面子,更何況他還有殺手鐧沒使出來。

短暫的沉默中,只聽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門外說道:“沈管事,這是我今日抄寫的經書。今日不見如意姐姐過來拿,我便送來了。如果祖父已經歇下,明日你替我交給祖父吧。如果祖父有空,我便進入念幾段給他聽。”

“沈襄,把東西拿進來,連帶前幾日抄寫的,一併拿來。讓居雁在門外候著。”雲輔高聲下令,有意無意看了沈倫一眼。

“父親,我故意讓居雁留在您這裡,不想讓她知道這幾日發生的事……”

“二妹,你的言下之意是?”許慎之順著許氏的話問。

許氏一臉憤慨,回頭對雲輔解釋:“父親,我命居雁替您抄寫經書,就是為防有人要誣陷她,今日,果不其然!”她狠狠瞪了許弘文一眼,喝問:“你還不說,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許弘文跪直身體,鏗鏘有力地答:“夫人,今日的事我固然是受人設計,但我與表妹——”

“你還敢說這話!”雲平昭截斷了許弘文,對雲輔說:“父親,不如讓居雁先回誦經閣。”他已然發現,妻子根本就是和大舅子串通好的,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想女兒聽到這些後難堪。

正在此時,雲輔身邊的管事沈襄抱著一大疊書稿走了進來。在雲輔的指示下,他把東西放在了離沈氏父子最近的椅子上。很明顯,最上面的幾張,墨汁尚未全乾。

雲居雁站在敞開的房門口向內望去,就見許弘文頭髮凌亂,衣服歪歪扭扭,狼狽不堪地跪在地上。不經意間,她看到沈君昊正毫不顧忌地望著自己。她急命自己移開目光,只當他不存在,卻依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低下頭,咬住下唇,跨入屋子。先是向雲輔告罪,稱自己不知道有客人在,隨後依次向眾人行禮。

沈君昊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微表情。她薄施粉黛,身著瑩白色的對襟褙子,隱隱露出天水綠的襦裙,看起來甚是柔弱溫婉。情不自禁的,他想起了她在雲家後院與自己的針鋒相對,那時的她口齒伶俐,咄咄逼人,外加莫名其妙。

裝得還挺像!沈君昊譏諷地想著,隨即看到了她耳朵上的一對墜子。那墜子雖然小巧,卻甚是惹眼。她每走一步,鑲嵌在上的寶石便左右晃動一次,在燭火下透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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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顆黃鑽恐怕有錢都買不到,他們果然疼女兒,怪不得設了這麼大一個局。沈君昊心中更是反感。不過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許弘文與雲夢雙心懷鬼胎,雲平昭夫婦也不可能將計就計。

雲居雁強迫自己忽略沈君昊的目光,轉頭問許氏:“母親,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聽你祖父與父親的話,回誦經閣去。”

已經被逼到牆角的許弘文決定孤注一擲,搶著說:“表妹,我們的事,我都已經稟了老爺和夫人……”

“我們的事?什麼事?”雲居雁故作不解。

“表妹,你我雖是發乎情止乎禮……”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雲居雁立馬沉下了臉,拉住許氏的衣袖,求救似地看向雲輔。

許氏拍了拍女兒的手,不屑地說:“剛剛他想擅闖你的院子,被我發現後,他說是玉鎖送信,讓他來勸你的。”

“勸我什麼?”雲居雁一臉迷茫,疑惑地說:“玉鎖及習嬤嬤不是去了京城,替我向舅媽及表姐送回禮了嗎?算起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來。”

許弘文立馬就慌了,急切地說:“表妹,難道你忘了,我們……那扇花窗,是你親自求了夫人開鑿,在我們剛剛定情之時……”

“母親!”雲居雁的眼淚馬上湧了出來,臉上滿是羞憤,轉而跪在雲輔面前,激動地說:“祖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您一定要替我做主,不然,不然……”她已泣不成聲。

許氏上前扶起女兒,瞪著許弘文說,“起來,你又沒做錯什麼,不用下跪。他在這裡信口雌黃,我們自然不會信他。放心,就算你祖父不查,我也一定會把這件事弄個清楚明白,絕不會讓你蒙受不白之冤,叫那幕後之人奸計得逞。”

事情發展至此,別說是雲輔,就連沈倫都明白了,許氏根本是借題發揮。許弘文就是她手中的線,她要用這根線吊出雲夢雙,徹底解決平妻之爭。

沈倫本來就不想要這樁婚事,如今事情鬧成這樣,他又生生被堵在這裡,看了這麼一出鬧劇,心中愈加惱怒。不要說雲居雁的身份對他來說是個麻煩。再說許弘文所言之事即便證明是假的,但所謂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可即便他不想要這個媳婦又如何!

他轉頭,狠狠瞪了沈君昊一眼。雖然兒子說,是他在荷花池邊,不小心嚇了雲居雁一大跳,害得她落了水,可事情怎麼就這麼巧了?兒子去壽安寺見蔣明軒,她就去上香;他去荷花池,她也去了;他們落水,好巧不巧就被沈子遙和陸氏一起撞見。今日他們一家人能安排這麼一場戲,難保壽安寺的事不是早就設計好的。

沈倫越想越生氣,低頭向許弘文望去。

許弘文正是心亂如麻之際。他同樣明白了許氏的意圖,不過應該順著她的意丟擲雲夢雙,還是丟擲最後的籌碼,誓死也要娶雲居雁?

他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朝雲居雁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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