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如意的警示,雲居雁不敢冒然去泰清居,可她又擔心許氏,遂命撫琴藉著找東西的名義去探一探情況,再向春芽打聽一下進展。

風雨大作,雷聲轟鳴的夜晚,雲家沒有一個人入睡。知情的人在擔心許氏,不知情的人在揣測雲輔何以半夜把她叫去,而幕後之人一定正幸災樂禍地等待著結局。

雲居雁在屋子裡坐立難安,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幸好撫琴很快回來告訴她,雲平昭已經進了泰清居。因為雲輔不讓人進去服侍,沒人知道屋內的情況。至於沈襄,此刻被軟禁在自己的房間。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耗去了雲居雁最後一絲耐心,她終究還是衝進了瓢潑大雨中。四個丫鬟,兩人在前面提著燈籠,兩人在她身後為她撐著傘。才走出院門,燈籠就被雨水淋滅了,她們的衣裳也溼了一大半。

泰清居門口,雲平昭剛跨出大門就看到了風雨中正往他走來的女兒。“你怎麼過來了?”他問。

“父親,母親她……”

“你母親沒事。”雲平昭回頭望了一眼,轉而又對雲居雁說:“先回去再說。夜深了,你祖父要歇息了。”

“可是……”雲居雁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父親。儘管丫鬟們努力為她撐著傘,但風實在太大了,她的髮梢已經沾上了雨絲,裙襬上也滿是水漬。

“我都說了,你母親沒事。”雲平昭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不悅地吩咐丫鬟們:“還不服侍大姑娘回屋歇息。”

“是。”幾個丫鬟齊聲回答,等待著雲居雁的指示。

雲居雁生怕惹惱了父親,對母親的處境更不利,只能跟著他往回走。父女倆在大雨中一前一後走著,誰也沒再說話。雲居雁猜想母親大概是被留在了誦經閣。她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更加地憂心。

芷槐院門口,她本該行禮向父親道別。斟酌再三,她說道:“父親,今天又是風又是雨的。這些日子母親經常做噩夢。求您讓我去給母親作伴吧,這是為人子女的孝道。”前天,她讓許氏以做噩夢為開端,說出是她讓洪嬤嬤逼著以前的通房喝墮胎藥。

雲平昭初時未反應過來,走了兩步才回頭問道:“是你母親對你說的?”

雲居雁重重點頭,哀聲懇求:“關於這事,請您聽我說兩句話。我不想自己內疚一輩子。”

雲平昭見她說得嚴重,沒有拒絕,只是隨手指了兩個丫鬟為她回去拿乾淨衣裳。

半盞茶之後,雲居雁換上了乾淨衣裳,恭恭敬敬站在雲平昭面前。她知道,作為小輩,她人微言輕,根本無法在雲輔面前為母親求情。但若是她什麼都不做,她怕自己將來後悔。看到屋內再無其他人,她迫不及待地問:“父親,祖父這麼晚了把母親叫去,可是為了母親近日做的噩夢?”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雲平昭不答反問。父女倆雖並未言明,但大家心知肚明,他們說的並非單純的“噩夢”。

雲居雁並不能百分百肯定父親是否徹底原諒了母親。不管雲輔到底因何事震怒,眼下的局勢,只有父親完全站在母親這邊,才能平息事態。她上前兩步跪在桌前,低頭說:“父親,這些年母親一直倍受良心的譴責。我曾告訴她,往事已矣,她該放下,因為沒人會知道那麼久以前的事。洪嬤嬤的自殺或許也是念在主僕一場,母親對她一向寬厚,所以才用行動告訴母親,她會讓那件事永遠成為秘密。可是母親卻固執地認為,是她害死了人。洪嬤嬤的死,因為那時候是她親手灌的藥,所以她先得了報應。而母親……最近她總是說,她也一定會有報應的。”

雲平昭沉默地聽著。當年的事,他並不是傻子,他心中十分清楚事實。之所以一直裝作不知,不過是給大家一個臺階。前天晚上,許氏對他坦誠一切,他亦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了,而“子嗣”二字,他早已看開了。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如今大女兒都快出嫁了,他更不想再橫生枝節。

本來,他跟著去泰清居,就是打算不管什麼事,他都替她擔著,可是他沒想到父親暗示他,洪嬤嬤之死是許氏殺人滅口。如果朝著這個方向思考,那麼她向他坦誠往事,不過是知道事情瞞不下去了,想在敗露前博取他的同情。再說,不可否認的,洪嬤嬤被監禁的晚上,房門鑰匙是春芽拿著,守門的婆子也是她們安排的。

如今聽女兒這麼說,他又覺得妻子是無辜的。“你是怎麼知道你母親被你祖父叫去了?”他沉聲問。

雲居雁流利地回答:“女兒從泰清居出來的時候,因為走得太急,掉了一塊玉佩。我怕被人揀去了,所以命撫琴回去找找,這才知道的。”

雲平昭站起身,立在桌前看著漆黑的夜空。雨還在下,風聲呼呼而過,他彷彿能看到樹枝在風雨中飄搖的模樣。他從不認為妻子是心腸歹毒的人,但父親說得也沒錯,洪嬤嬤死得太蹊蹺了。他甚至隱約中聽說,自雲惜柔出生後,他的屋內再沒有人懷孕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正立在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信誰。

雲居雁看著父親猶疑不定的側臉,更是為母親擔心。她咬了咬嘴唇,破釜沉舟般說:“父親,母親敬重你才會心存愧疚。她信任你,才會不顧我的阻攔,向你和盤托出事實。事到如今,你若是懷疑她,豈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夠了!”雲平昭喝止了女兒,厲聲吩咐她回自己的屋子去。

雲居雁屈膝退下,心中帶著無限的不確定。她知道母親有多愛父親,可前世,母親的抑鬱而終與父親脫不了干係。這一世,母親會不會重蹈覆轍?難道愛情永遠只是女人的單方面付出?與母親相處了十幾年,父親真的能這麼狠心嗎?

回到自己的房間,雲居雁坐在窗前,靜靜聽著黑夜中的雨聲,直至雨停了,東方微微泛白。

在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她知道院子中的丫鬟們起身了,緊接著芷槐院派了小丫鬟過來,免了早上的請安。又過了不久,雲雨桐來了。

雲居雁喚了丫鬟進屋為自己穿衣洗漱。她從雲雨桐口中得知,昨夜雲惜柔一直與她在一起,並未離開過房間。

回憶昨晚,雲居雁並沒看到雲輔收起字條,但她很確定,雲惜柔並沒靠近雲輔,更別說單獨說話,而簡姨娘更是一直被軟禁在自己的屋子。這就表示,除了她們,另有其他人向雲輔打了小報告。

雲雨桐走後沒多久,鞠萍進屋說,雲居雁離開芷槐院後,雲平昭一直在書房,書房的燈火整夜都亮著。今天一早,雲輔尚未起身,他已經去泰清居等著了。

理智上,雲居雁知道自己不能衝動,但她實在等不了,她對父親沒有把握,她怕母親的脾氣會被雲輔扣上不孝的帽子。顧不上吃早飯,也顧不上所有人的勸阻,她匆匆往泰清居而去。

經過一晚的疾風暴雨,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一輪紅日映紅了大半的天空。雲居雁無心欣賞風景,快步走著。

“大姑娘,小的給大姑娘行禮。”

突然冒出的小廝把眾人嚇了一大跳。雲居雁定睛一看,是沈襄的兒子,泰清居的小廝五福。“你父親讓你來找我?”她直接詢問。

“是。”五福點頭,“父親說,姑娘在這個時候要愈加沉住氣,只有姑娘冷靜地想清楚了來龍去脈,才能想到應對之策。”

關心則亂。此刻雲居雁哪裡還能冷靜思考。她唯一想到的只有許氏。

“姑娘,老爺一早就去找老太爺了,夫人一定會沒事的。”

雲居雁不想聽這種蒼白無力的話,只是淡淡點頭,欲繼續往前走。五福急忙跟上,壓低聲音說:“姑娘,家父讓小的告訴姑娘,昨夜老天爺拿到了一張字條,字條上有洪嬤嬤的血手印,說是夫人善妒,才會讓長房無子。字條上還說,洪嬤嬤知道夫人一定會殺她滅口,才會留下字條後自殺。”

雲居雁沒想到自己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不管字條是不是洪嬤嬤留下的,都已經無法證實。現在唯一的期望就是父親相信母親,願意為母親求情。

“姑娘。”五福垂著頭,用更低的聲音說:“昨夜老太爺知道了家父給沈公子送了一封信。那封信是父親關上門之後寫的,然後親手交給小的,再由小的偷偷送出去。小的可以保證,絕沒有經第三人之手,小的和父親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他的言下之意,訊息可能是從雲居雁這邊洩露的。

雲居雁依舊只是一言不發地站著。她不願相信五福所言,因為這意味著玉瑤、撫琴、鞠萍、錦繡四人之一背叛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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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居雁呆呆地站著,直至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的眼簾。“母親!”她急忙迎了上去,卻並沒看到雲平昭,“父親呢?”她問。

隨著她的這聲問話,許氏的眼眶馬上紅了。顧不得有丫鬟在場,她低聲哽咽:“你父親對你祖父說,是他指使洪嬤嬤的,一切與我無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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