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是不是先壓下再說啊?”

“壓下?”林海豐不滿地瞥了眼左宗棠,“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又怎麼可以壓下?”

“這個……我的意思是先看看後面接下來的情況發展,”左宗棠輕輕咳了一聲,“其實,我也非常贊同戰報上轉述的當時馬佔鰲說過的話,陝西的這些回暴徒,兇殘的連往日裡的土匪都不如,毫無人性可言。對這樣的東西,不殺也沒有再好的處置方法〔許這麼做,對其他參加回暴的人是個震懾,更有利於對甘肅回回實施安撫政策然,怎麼起義後的回軍會親手參與這場坑殺呢?”

與林海豐相處的時間久了,左宗棠已經十分地瞭解了眼前的這位天朝柱石。他很清楚,林主任是其實贊成秦日綱的這種做法的,因為幾天前談及西北回亂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樣子的時候,林主任曾經談過,只要一方面軍平叛果敢、兇狠,那麼,寧夏的馬化龍很有可能最後要採取乞求招撫的方式。而如今秦日綱的做法不恰恰就是林主任心中的那種果敢和兇狠嗎?

再說了,要是真想處分秦日綱,只要不是殺頭的罪過,北方行營完全有權自己處置,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去請示天京呢?呵呵,林主任這是在做戲給眼前的將領們看,這種時候,他不配合一下誰配合,誰叫自己是他的大幕僚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仔細看了看南路軍的戰報,心裡一動,莫非賴裕新和秦日綱唱的也是一出紅白臉的雙簧?

“這個……”林海豐使勁兒抽了口菸斗,沉吟了片刻,隨後抬頭看了看兩邊坐著的陳玉成、石祥楨、李侍賢等人,“這個問題就先這樣,訓斥令要發,不能含糊,提醒他們,下不為例。另外,我要再次反覆提醒在坐的各位將軍們注意,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我們工農紅軍的鋼鐵紀律,必須無條件遵守。另外,共盟會在軍隊中的各級軍事代表,都擁有崇高的權利,是維護我們這支軍隊永不變色的根本,不要自己耍大,耍大要不得。”

說完,他衝著左宗棠點點頭,“好了,繼續。”

“是!”左宗棠點點頭,繼續講述下去……

會寧城以東的大戰還沒有完全落下帷幕的時候,安定城感覺著唯一還能自由往來的北門外,夜幕裡湧來一片有的丟了包頭巾,有的赤著雙腳,衣冠不整、狼狽不堪的人馬。城內,一連數日白天被折騰的吃飯、蹲茅坑的功夫幾乎都已經沒有,直到這深更半夜也不敢錯下眼珠子的守城官兵們,霎時間驚出一身的冷汗。

裡面驚恐,外面慌亂,兩下裡幾經折騰,好不容易終於鬧明白,原來外面來的是馬佔鰲的部屬。

在安定企盼任武的救軍,等的花兒都已經接近枯萎了的寧夏將軍穆圖善,聽到這個稟報先是高興的差點兒沒蹦起來,立馬兒風馳電掣地趕到城頭,可很快,他又猶如掉進了冰窟窿裡,心裡一陣的哇涼哇涼◎為,藉著城頭的火光和天上的月色,他所看到的這支軍隊,根本不像是來救援他的,反而更像是逃荒來的難民。

任武啊任武,你個天殺的,有朝一日老子能重振旗鼓,一定不會輕饒了你個狗崽子!穆圖善惡狠狠地詛咒著,此時要哭的心都有。

“大人,快開城吧,叫弟兄們也有個歇腳喘氣的功夫。”

聽著城下亂七八糟的叫喊,穆圖善一股一股的冷汗順著脊樑骨直往外冒。真他媽的混蛋,亂吵鬧個什麼啊,再鬧,把周圍各處的太平軍一招來,甭說你們不夠人家一盤菜的,就是老子也休想安生地混過這個難捱的夜晚。

“叫他們住嘴,先放下吊籃,把他們頭領弄上來。”穆圖善連連跺著腳,吩咐身邊兒的河州總兵傅先宗。

閔殿臣坐著吊籃被拉上了安定城頭。

“傅大人啊,可憐可憐俺們的這些兄弟們吧,趕緊開啟城門放他們進來歇歇腳!”閔殿臣不顧滿頭滿臉的泥濘汗水,衝著老熟人傅先宗彎腰作揖,一副十足的可憐相。

“莫急,莫慌,”傅先宗一拉閔殿臣的胳膊,指了指身旁的穆圖善,“這位就是穆大帥,快把你知道的情況如實告訴給穆大帥聽,任武呢,不是昨天午後就到了會寧城下了嗎,救兵如救火,他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到安定?”

“大帥啊……”閔殿臣轉身向著穆圖善一個大彎腰,緊接著兩行淚水滾滾而下,竟傷心地抽泣起來了。

穆圖善急得火上了房,他又是一跺腳,看了看傅先宗,“這……這……,唉,哭個什麼呢,不要哭,不要傷心,有話趕緊說,一切有本帥呢。”

“大帥勿急,這位閔殿臣是河州南鄉的回軍統領,與馬佔鰲同時在河州起兵,反對太平長毛n統領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鐵漢子,要是沒有太大的委屈,也不至於如此。”傅先宗先是勸慰了穆圖善,隨後再次拉起閔殿臣,“老兄啊,城外那麼多的弟兄還在等著呢,先說正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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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閔殿臣緊抹了兩把哀傷的眼淚,抬頭一看穆圖善,忍不住淚水又在橫流,“大帥啊,那個任武是個甚人呀!他只圖自己快活,全不思大局,竟導致……”

閔殿臣一五一十地把任武抵達會寧後,沒有考慮到救援安定才是頭等大事,而是急於想攻下會寧開開葷,找那個什麼秦日綱報私仇想,會寧城防堅固,屢攻不克,而任武卻撞了南牆都不回頭,不僅不放棄錯誤的打算,自己繼續滯留翟家所,還嚴令翻山越嶺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才趕到祖厲河東岸的馬佔鰲大軍回師南下,妄圖與太平軍在會寧決戰。結果,由於各營駐地疏於防範,一夜之間,四周遭遇太平軍主力大軍的偷襲與圍攻。為了挽救任武,馬佔鰲督軍馳援,誰料想半途又掉進了太平軍的埋伏圈$今大隊被打散,各處衛教軍陷入滅頂之災……等等一系列的戰況,胡謅八扯地全部攤到了穆圖善面前。

直把穆圖善聽得眼睛發直,心口窩亂跳,四肢冰涼。

“大帥啊,俺們是拼盡了力氣,才躲過一場劫難。後面殿後的人馬估計抵擋不了太平軍多大的功夫,趕緊開城放兄弟們進來吧?”

“大帥,開城吧?”傅先宗碰了碰泥胎似的穆圖善,“至少能夠增強安定城的防衛力量,要不……”

“啊……啊……”穆圖善宛如大夢初醒,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閔殿臣,“你是說太平軍已經追過來了?”

“是啊是啊,他們尾隨著俺們渡過的祖厲河,據此至多不過二十裡的路途。”閔殿臣說這話,轉頭向著東面望去,臉上壓抑不住的恐慌。

“是這樣啊……”穆圖善牙疼似的哼哼著。看來,這個安定城是住不得的了,毫無防備的回軍在太平軍的夜襲下,土崩瓦解是勢在必然的,而且時間也不會久了。眼下尾追閔殿臣部的太平軍估計很快就會擊破攔阻,直趨安定”門再被圍困,安定也就成了一座死城。等到剿殺任武大軍的太平軍主力掉頭一來,死城豈不是又要變成爛城?到時候想跑都沒有地方跑。

“他媽的這個恩麟,三番五次叫他派兵來援安定,他就是置若罔聞。安定城乃蘭州之門戶,安定一失,蘭州豈能善保?”穆圖善一跺腳,給傅先宗來了個聲東擊西,“傅老弟,你與閔殿臣老弟是故交,又都是熟知本地民情的幹才,有你們二位攜手坐鎮安定城,當屬珠聯璧合。這樣,馬上開城放回軍進城,安定暫時交由你們二位掌管,本帥連夜趕赴蘭州,搬取救兵。少則三五日,至多不會超過十日,只要二位同舟共濟,咱們很快就會再次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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