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只是火光而已,或許這是屬於她們的煙火。

在這個夜晚,米爾城有一半以上的人犧牲了。他們是士兵、是志願者、是工人,當然,或許無法記住每個人的名字,但是能夠記住每個人付出的一切。

蘇祁和蘇筱兩人從東邊趕來,洛麗亞、蕾婭、茉莉安、茜絲莉婭、泰倫斯、凱瑟琳從西邊趕來。九人在這裡相聚,抬頭望向天空,只看見在天上燃燒的焰火。

火焰是那麼的美麗,像是一顆從地上長到天空的樹木,轟然而起的爆炸形成了樹幹,紅色的光亮構成茂密的樹,枝幹交叉,向外伸張,搖曳的烈焰變成在夜風下晃動的樹葉。這是燃燒了生命的樹木,這是燃燒了靈魂最璀璨的禮花。

劇烈的爆炸,讓百米之高的骸骨山在氣浪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由數千數萬個死去的生靈組成的龐然大物,終於消失了。菲努力將這爆炸產生的氣浪控制在一個範圍內,卻沒想到,它炸裂時產生的火焰衝上了高空,產生了此般景象。

“結束了嗎?”茜絲莉婭滿臉失望的說道,“看來我還是來晚了呢……”

“不,沒有晚哦。”菲笑道,“你剛巧趕上了這一場焰火的晚會呢。”

第二天的清晨,一個人在米爾城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被押上了絞刑架。

當骸骨山被炸開之後,黑色的方形尖塔被菲全部摧毀了。心境的領域將所有人都籠罩了進去,很巧的是,安蒂釋放出來的增幅魔法陣的效果還沒有消失,凱瑟琳對“魔力”本身親和力極高這一特點,被放大了極致。當她感受到一個奇怪的魔力波動之後,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

她們齊齊望向遠處黑夜籠罩下的遺蹟森林當中,互相對視了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幕後的主使察覺到自己的計劃沒能成功,傾盡了全部兵力的他再也沒有了翻盤的機會,只能落荒而逃,啟動了傳送魔法陣。

資訊共享之下,泰倫斯感受到了空間座標,接著九人瞬間傳送到弗爾旁邊及時阻止了對方,洛麗亞及時用卷軸禁錮了對方,成功生擒。是的,沒人想到表面上看上去愚蠢而又無能的弗爾,居然是幕後的主使,他的這計劃不禁陰狠毒辣而且早已喪失了人性。

沒有人勸阻,蘇祁就這樣上前去將他四肢的骨頭全部打斷了,沒有用任何魔法也沒有用任何兵器,單純的就靠自己的力量,一點點將這個像肥豬一樣的男人打的皮開肉綻。

“最高等級的戰犯,弗爾,喪生在你意志下的人們,成千數萬,他們的冤魂需要得到一個解釋,因為戰爭而消逝的生命,需要一個解釋!”

城主站在絞刑架旁邊,在擴音魔法下,洪亮的嗓音傳遍了整個城市,“各位,請允許我一一列舉這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犯下的罪惡。”

“其罪之一,惶恐號角的三大頭目之一,為整個惶恐號角組織提供資金,助紂為虐。其罪之二,為了賺取暴利,帶領傭兵團襲擊防守薄弱的小村莊、村鎮,搶掠和販賣孩童。其罪之三,將國家的資料賣給別國,慫恿各國官員,挑撥離間想要引發的衝突和戰鬥。”

一口氣,城主就說了這麼多,他還沒說完。之後他又列舉了很多很多的關於他的罪行,沒有一條是不讓人氣的咬牙切齒的。

那個叫做弗爾的傢伙,無論怎麼哭訴,無論怎麼為自己狡辯,都沒有人願意看他一眼,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傢伙到底幹了什麼,一夜之間,接近萬人在那場戰鬥中喪生,對人命如此輕視的傢伙,卻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在宣佈弗爾被絞死的時候,安蒂離場了。看見她離場菲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或許是對這個噁心傢伙的死相不感興趣,又或許是不想再看見這個噁心的傢伙,總之,安蒂離開了。空蕩蕩的街道上,就只有兩個女孩,菲跟著她一路小跑來到了一個小巷子當中,看著前面女孩單薄的背影,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安蒂……你沒事吧……”菲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滿臉擔憂的輕聲問道,她伸出手來放在安蒂的背上,像是哄年幼小孩一樣輕輕的摩挲著。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安蒂背對著菲,聲音輕柔而又悲傷。

“嗯?”菲輕哼了一聲,想要安蒂繼續說下去,她能夠感受到安蒂聲音中的悲傷,就和清晨的時候那副奇怪的模樣一樣,這個時候,菲才想起來為什麼清晨的時候安蒂在和城主對話了一番之後,就變得那麼……低落。

安蒂轉過身來,眼眶微紅:“我想爸爸媽媽了……”

這句話,讓菲的心頭一震,才發覺剛剛城主說“弗爾帶領強盜、傭兵團襲擊防守薄弱的小村莊、村鎮,搶掠和販賣孩童”的時候,安蒂的表情那麼奇怪。

記得那個夜晚,彷彿就在昨日的那個夜晚。她、安蒂、茜絲莉婭和蘇祁四個人圍著篝火坐著,火焰尾鞭撻著上面架著的魔狼肉烤串,將裡面的油脂一點點烤出來。她還記得當時安蒂小心翼翼往上面撒鹽的樣子,轉眼之間,已經是兩年過去了。

兩年前的那一天,四個人圍繞著篝火坐著,在森林遺蹟當中互相介紹著自己,讓對方瞭解自己,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拿下了“面紗之花冠”,然後將自己真容展示給她們看的樣子……

父親,母親,這兩個字對菲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但是對於安蒂來說,那只是小時候、久遠的記憶裡面撲朔迷離的一段影像。

村莊,鮮血,火焰和屍體遍佈了她的童年,在那個時候她被強行奪走,父母被殺死,好不容易從惡人的手裡逃出來之後只能顛沛流離,飢寒交迫,風雨當中在街頭露宿。不知道是憑著什麼樣的意志,她才堅持走到了那片森林,才被隱居在其中的半精靈族的好心人收養,一直長大。

菲很難想象那樣的生活,沒有力量和金錢,沒有朋友和幫助,沒有目標和方向,究竟是什麼才讓一個小女孩堅持著活下去?那是名為“仇恨”的東西。

菲也接到了訊息,在早上的時候,她從城主的口中得到了一個訊息,在澤蘭納斯帝國境內、被包圍的惶恐號角主力已經被全部殲滅,在戰局陷入僵持階段的時候,來自紐澤拉帝國的援軍從一旁殺入,將惶恐號角的布放突破,緊接著周圍的軍隊接到訊息之後開始大突進,將惶恐號角一舉殲滅。

反叛軍的薩斯那死了,陰狠毒辣的弗爾被絞死了,惶恐號角的主力被滅,剩下那些強盜團和盜賊團也在被一點點清剿。這一切,讓以仇恨為活下去的動力、以復仇為目標的安蒂一時間感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菲能夠理解這種感覺。她蹲下身子來,輕輕摟住了安蒂,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作刺激到了她,懷裡的安蒂忽然間抽噎了起來,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從眼角低落,打溼了菲的衣襟。

但是菲什麼都沒說,只是撫過安蒂的背脊,一遍又一遍。有的時候,哭出來可能會好一點。

“我……我……”

“還有我們大家呢,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都是家人,不對嗎?”菲輕撫懷中嗚咽著,說話斷斷續續的安蒂,在她的耳邊輕語道,“我永遠是安蒂的家人,最親的人,永遠……好嗎?”

安蒂將自己埋在菲懷裡的臉移開,呼吸著菲的吐息,雙眼望著她臉頰微微泛紅。菲伸出手來為她抹去了淚水,卻沒想到,下一刻自己的手腕被強硬的握住了。

那柔軟的雙唇,貼在了她的唇部,如同觸碰到鮮嫩的花瓣,一瞬間觸電般的感覺,讓菲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雙眼。她的頸部被小手摟住,摟的那麼緊,女孩拼命的往她身上蹭著,索要著回應。

或許菲以前喜歡惡作劇一樣的、清晨起來先親一下安蒂的臉頰,讓她驚慌失措的捂著臉逃開,但是這不意味著菲真的接過吻。

她能夠感受到那小舌頭柔軟的舌尖正在試圖撬開自己的嘴唇,一時間的衝動和深情,讓菲徹底淪陷在其中……

她抱住了安蒂,用自己的吻表示了自己的感情,不斷回應著那試探。柔軟的舌頭互相交錯,舔舐,交換著屬於各自的唾液,黑髮的女孩和銀髮的女孩,帶著純真而又充滿著真情的深吻。不知過了多久,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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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蒂望著眼前的少女,滿臉通紅的輕喘著:“答應我,菲……永遠陪在我身邊……”

“嗯……”

………………

不知道是這座城市太安靜了,還是這座城市的人們都消失了。

在夕陽之下,威爾眼裡的米爾城是那麼的美,和“魔法之都”霍爾頓的那種美學和魔法的美感不一樣,這種美給人溫馨而又舒適的感覺。

戰爭似乎結束了,從處決弗爾開始,到士兵們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慶祝開始,從菲她們說笑著互相說了句“晚安”,然後回到自己家裡,準備迎接第二天清晨開始,戰爭似乎就結束了。

梅耶望著遠處,看了看身旁的威爾,撓了撓自己咖啡色捲髮,有點尷尬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麼:“我從剛剛就看你在這裡嚼咖啡豆了……”

“所以你就過來了?”威爾繼續望著慢慢從天空上降下去的太陽,欣賞著夕陽映照在雲朵上的美景,“就算想要咖啡豆我也不會給你的,不瞞你說,這些還挺貴的,要吃自己買去。”

“我隨便做一張卷軸,賣掉賺來的錢,都能夠買你好幾袋咖啡豆。”梅耶推了一下圓框眼鏡,憤憤的說道,“我只是擔心你才跑上來找你的,難不成,今天一整天你都沒出旅店?然後睡了一整天從早上睡到晚上?”

“怎麼了,我已經是大人了,不需要別人來管我一天到底怎麼過。”威爾瞥了一眼旁邊的梅耶,嘆了一口氣,“有什麼話直說吧。”

梅耶再次撓了撓頭,和別人交流本來就不是他擅長的事情,第一個能夠和他正常交談的人只有菲她們,如果換做別人的話,不是學術上的問題,梅耶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不過他覺得昨天夜裡的時候,威爾格拉漢姆絕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親眼看見兩萬多人死於月歌伊的手下,他恐怕已經在心裡為這位“御水妖精”打上了“殺人魔”的標籤了。

“好吧……”梅耶嘆了一口氣,和他一起來到了窗邊,“你有什麼心事,直說吧。”

“與你無關。”威爾輕描淡寫的說道,往嘴裡丟了一粒咖啡豆,“只是忽然覺得,沒什麼奮鬥的目標了。”

“奮鬥的目標?”梅耶疑惑不解望著威爾,似乎想要從他那裡得到什麼答案,“你是指什麼?”

威爾沒有回話,而是把腰間一袋沉甸甸的寶石拋給了梅耶,然後繼續嚼著自己的咖啡豆,好像周圍的世界都與他無關了一樣。

“你這是幹什麼?”梅耶滿臉驚奇的問道,捧著這一袋珍貴的寶石,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不是你攢了好幾年攢下來的……”

“沒用了。”威爾打斷了梅耶的話,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本來以為這會是一場很長的復仇之路,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這些寶石,就當做我對月歌伊大人的賠禮吧,昨天晚上是我情緒太激動了。”

“不,不是你的問題……其實我也……”梅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手上端端正正的捧著那一袋寶石,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可是威爾省吃儉用,不斷攢積資金省下來的,看看他現在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完全可以用這一袋寶石買一片地,然後當個郊外的小領主什麼的,過上更好的生活……

“拿著吧,別猶豫了。”威爾把那袋寶石強塞到了梅耶的手裡,緊接著把他推推搡搡推到了旅館門外,“不管你拿這些錢去幹什麼,反正和我沒關係了,明天見,我要休息了。”

“誒……誒!別關門啊!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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