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瀕死了……”

菲低下頭來望著自己這輕飄飄的身體,發現這一次徹徹底底的以靈魂的方式存在於世界上了:“不……或許不是瀕死,而是真的死了。”

就在幾秒前,她看見自己的身體倒了下去,而安蒂則在這個時候衝動的跑了過去,當她看見自己無法被救活的時候,更是徹底失去理智。菲很想告訴她自己是告死天使,就算是肉體死了靈魂也不會散去,只可惜無能為力。

死去之後的一瞬間,菲發現自己所有的感官的感覺都消失了,這其中包括了很多很多東西,嗅覺、聽覺、觸覺和視覺等等,雖然這一切的資訊她都還能接受的到,只不過換成了一種感受,而不再透過器官。

乃至慾望、煩惱,一切的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讓她感到自己真正的得到了解脫,不需要再擔心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再去煩惱任何事情,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和她沒有了關係,沒有疼痛、沒有勞累、更沒有心力交瘁的為達到目標而煩惱。

菲現在所剩下的,也僅僅只是那十八年來的記憶和無欲無求的靈魂而已,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開始不斷向上漂浮,一直飄一直飄,似乎天空之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她,又或者說,天空之上的某一處才是少女真正的歸宿。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曾經和安蒂相遇、然後初入森林遺蹟的時候,想起了為了找幫手而找到茜絲莉婭的時候,想到了蘇祁厚著臉皮想要加入她們的隊伍一起冒險,最後直接住在一起的事情。

還有蘇筱姐,在當時危機四伏的地方救了她們一名。之後還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騎士道爾凱瑟,冒險大叔恩格倫,不知道想幹什麼但是站在她們這一邊的摩提納斯親王,神出鬼沒的聖音,南方塔裡面的南方芷,大賢者卡梅倫瑟基,夢境世界的茉莉安,霍爾頓的學院導師梅耶,人盡皆知的克里斯丁斯圖爾和黑巴別塔裡面的魔女巫塔拉。

這些人,在菲冒險旅途當中一點一滴的記憶和歡樂構成了她的全部,菲是這麼認為的,如果沒有了大家,這一切,她人生的故事,都不再完整,甚至可以說她的故事根本不會存在……

“我會到達那裡?星辰嗎?我還有下一世嗎?我還是告死天使嗎?”

她問道,只是並沒有人能夠回答她。和以往都不同,以前她失去意識之後不是去到了夢境世界就是去到了幻境當中,在哪些地方,她都有再次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無論是接近溺死還是失血過多、又或者因為劇烈的衝擊導致暈厥,她都能回來。

只是這次不同,菲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好感謝你們……感謝你們賜予了我有意義的一生,下輩子……再見吧……”

………………

“這是什麼東西……”洛麗亞湊上前去看了看,但是泥人卻沒有給她更多“觀賞”的時間,當即便化作了細碎泥沙散落一地,少女也立刻向後跳出去幾步,這才沒有被漫天飛舞的泥沙弄髒衣服。

前往墓園的道路被她清空了,但是這些泥人是從地底下憑空冒出來的,洛麗亞急忙使用了一張勘探性魔法的卷軸,卻沒發現周圍有什麼人藏著釋放魔法,這意味著泥人很可能是一種大型魔法陣弄出來的。

這很顯然是個不眠之夜,洛麗亞對於霍爾頓、對於聖喬治亞學院的人們在這個不眠夜會乾點什麼沒興趣,而且這也不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現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茜絲莉婭的蹤跡,於是思考了一番之後還是決定先去墓園看看。

一路上地面佈滿的枯藤似乎讓洛麗亞有點不安,無論是周圍陰森的氛圍,還是身後聖喬治亞學院裡面傳來的嘈雜聲,都讓這位平時一直很活潑的少女安靜了下來,因為她總覺得暗處潛伏著什麼東西,很有可能在她鬆懈的時候忽然竄出來。

一想到這裡,洛麗亞就忍不住從學員徽章當中再次取出幾張魔法卷軸,這樣她才能保證自己在受到襲擊的第一時間保護自己。畢竟,作為一個感受不到魔力而且又不會使用任何冷兵器的人,保護自己實在是太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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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她的擔心多餘了,一直到二十多分鍾後到達墓園,都沒有再看見更多的怪物。

等真正踏入墓園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其實已經來晚了。形態各異的墓碑已經被毀掉了一大片,一眼望去全是碎掉的石塊,原本石磚鋪成的路也出現了裂紋,雜草和花朵都變得枯萎,四處纏繞的藤條和鮮血遍地都是。

一片狼藉,這個可以說是洛麗亞所見過最破敗的場景了,再次之前從未有哪個地方會變成這個樣子,至少在霍爾頓當中她沒見過,一旦有地方損壞,工人們都回去修補或者重建。

只不過,這裡不是因為年久失修、破敗成這個樣子的,這裡發生了一場戰鬥,她知道空氣當中殘留著尚未消耗的魔力,都發上系著的一顆螞蟻大小的飾品正在微微散發著亮光,這是她製作的小魔導器,發亮,則表明周圍的魔力明顯高於正常空氣。

黑夜,在沒有路燈的墓園裡,周圍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儘管她撕掉了一張有著“貓視”魔法的卷軸來增強她眼部在夜間的視覺,但是那顏色奇怪的光線,有點讓她覺得頭暈眼花,一時間只能勉強看清眼前模糊的東西。

當微風拂面的那一剎那,滲入空氣的血腥味直接被洛麗亞嗅到,她想那個方向望去,發現就在十幾米遠的地方,地面上躺著一個人……

“你……你好?請問是誰在那裡?”洛麗亞顯得有些緊張,她不怕死屍,但是卻害怕死屍忽然蹦起來……

但是少女這麼打著招呼,那裡的人依舊一動不動倒在那裡,這讓洛麗亞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許多,於是便走上前去,聲音也提高了不少:“你還好嗎?”

墓園裡,依舊是一片死寂,當洛麗亞走到那人的身旁的時候,才確定她是真的死了。

這是一個女性的屍體,大概在十八歲左右的樣子,洛麗亞從徽章扭曲的空間當中取出了一瓶淺灰色的藥水喝了下去,讓自己的“貓視”效果失效之後,又取出了一盞魔導燈點亮了放在屍體的旁邊。

銀白色的長髮,不是那種蒼老的顏色,而是純淨、引人注目髮色,如果非要說的話,在這魔導燈的光線下洛麗亞覺得那更像是雪白的雲朵的顏色。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是睜著的,只不過就和一切死去的生靈一樣,彷彿能夠攝人魂魄的銀灰色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殷紅的小嘴被血液染紅,染紅順著嘴角流淌下來滴落在地面上。

多麼美麗的少女……連身為女孩子的我都忍不住讚歎,那別的男性應該更是會為她神魂顛倒吧……洛麗亞這麼想著。

當洛麗亞準備向下看去的時候,卻發現了她身上穿著的不是什麼工匠打造的盔甲,而是艾爾白流金屬構成的輕型護甲,腹部沒有被防禦到,看起來像是被刀一樣的利器直接切開了,而胸口處雖然有艾爾白流金屬構成的胸甲,但是很顯然她生前的敵人實在是太強了,一刀便刺穿了這薄薄一層的護甲。

這……這刺穿了要害啊……

洛麗亞輕輕掀開她身上衣服的布料,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和已經變得粘稠、快要乾涸的血液。第一次看到這樣傷口的她終於覺得有一點點難受,不僅僅是這傷口讓她感到看起來都很疼,更是因為對方的喪命感到惋惜。

她能夠看得出來這具屍體上有被釋放過大量治癒魔法的痕跡,從低階的到深奧的治療魔法全部都有,只不過它們在物件死亡後都無法奏效,很顯然,施展魔法的人肯定是焦急而又迫切的希望地上這位少女睜開眼睛,笑著說一句“我沒事了”。

“可是,她已經在收到這致命創傷的下一秒就……”少女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來將她睜著的雙眼合上了,“已經太晚了,希望你下一世,能夠活得更好。”

想到這裡,洛麗亞轉身就想走了,因為沒有呆在這裡的必要了,她需要回到聖喬治亞看看自己的住處是否還安全,畢竟她住處的地下室還儲存著很多珍貴的素材。

只不過就在下一秒,少女便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的地上,有著一張魔法卷軸,那是已經被人使用過的魔法卷軸,雖然看似被隨意的丟在了地上,但是這魔法的效果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金色墨水封邊、右上角有著我蝕刻在上面的名字……”她小心翼翼的撿起這被使用過的卷軸,心中透著說不出的震撼,“這卷軸的效果是……”

“囚犯的欺詐”,這個魔法最初被一個被關在監獄的死刑犯發明出來,他因為偷了帝王圖書庫的大量魔法書而被抓,最後帝王一氣之下將其判了死刑。

只不過囚犯不想死,為了不迎來監獄內大量的守衛,他在生命的最後五天裡創造了這個魔法,並且在公開絞死的那一天,他用身上攜帶的所有飾品和珠寶買通了準備絞刑架的守衛,並且在被絞死的時候對自己釋放了魔法。

之後他的“屍體”自然是被棄屍荒野,可是就在一天之後,男人的“屍體”睜開了眼睛,緩緩的從森林的地面上站了起來。

這一切不過是他的騙局罷了。

靈魂就像一個載體,就像是一個玻璃瓶,而精神體是記憶、感情、思維等一切智慧生靈所擁有的類似事物的統稱,它們就像水一樣被儲存在靈魂“玻璃瓶”當中,肉體則是儲存靈魂這個玻璃瓶不消散、不損壞的“盒子”。

他把自己的肉體假死了,這不意味著靈魂便隨之消散。從此之後這魔法便被稱之為“囚犯的欺詐”,將肉體在受到致命傷害的時候,進入假死狀態以保持肉身的生機,並且在一天或者幾天之後再度復甦,雖然這個過程很痛苦,但卻不失為一個保命的好技巧。

只不過這魔法的條件很苛刻,而且真正受到致命傷害的時候,假死的身體一切機能都停止了,任何治癒魔法也無法修復,只能靠醫師們的技術對損壞的身體修復,但是這樣失敗的機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九十,而且大部分因病而死、或者身體大面積損失的人,更是直接被判了死刑,就算用了魔法也沒用。

洛麗亞記得當時自己製作出兩張這樣的卷軸,其中一張只是在假期的時候為了偷懶不幹活,她利用了這個魔法將自己假死騙過了茜絲莉婭,只不過那一次運作的時間比較短,半天之後她再次醒來之後,卻發現茜絲莉婭在自己的床邊哭的兩眼通紅。

深表歉意之後她表示自己再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了,為此兩人甚至還差點鬧僵,以至於朋友關係就此破裂,不過還好這種事情沒發生,之後洛麗亞將另一張技術很完善的卷軸交給了茜絲莉婭,作為禮物並且用其來道歉。

現在她手中的這一張卷軸,便是當年剩下的那一張了……

“這……茜絲莉婭,這絕對是茜絲莉婭用的!”洛麗亞肯定的點了點頭,將這展開的卷軸連續對摺了三次變成一張疊好的紙片,然後塞進了腰間皮製袋子當中,“我當年只做了兩張,之後再也沒碰過這個魔法,所以這肯定是她!”

想到這裡,洛麗亞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這個卷軸在這裡使用不是很奇怪,但是很顯然茜絲莉婭並不在這裡,躺在地上的少女的屍體也絕對不是茜絲莉婭,那只能是她的朋友,而使用這卷軸的意圖也再明顯不過了。

然後,她立刻回頭跑到屍體的旁邊,毫不猶豫的雙手將少女的屍體公主抱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能可以救活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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