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真響亮的話語落在白亮的耳中,白亮突如其來的大吼道:“夠了!別在我面前提這些,我只是濟仁堂的一個小學徒,我不會去投軍,我也只想安穩的娶一房媳婦,給我娘養老送終,其他的,不關我的事!”

楊真真一臉不爭氣的看著白亮,道:“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你以為你這樣甘願平庸便是對你娘最好的報答?你真是枉為白少遊之子!”

白亮聞言,喘著粗氣出聲道:“我是誰的兒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要怎麼活,我該怎麼活,沒有人規定做兒子的一定要為老子報仇,白少遊死了,那是他的事,從他拋棄我娘投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做人父!”

楊真真打量著白亮,緩緩說道:“原來在你的心裡,一直對白少遊不滿,也對,白少遊當初讓你娘暗結珠胎,怕被楊老爺給打死,才離鄉投軍,這些年,你和你娘受的那些苦,的確可以說是蒙白少遊親手而賜,可是你有沒有問過你娘,她這麼多年,可曾怨恨過一次?”

白亮來回走動著,他的心情已經難以平復,他似乎在自說自話,他出聲道:“那是我娘太痴,如果不是白少遊,她便不會被夫家所棄,差點丟了性命,我娘十月懷胎,留下的病根,如今臨老還要還債,這些苦,這些痛,都是白少遊所賜,若不是白少遊,我娘豈會有今日?”

“我寧願這世上沒有我,也不願我娘受這般苦痛!”

楊真真不由說道:“你還真是個孝子,可是你的孝有什麼用?你的孝便是眼睜睜的看著你娘忍受病痛的折磨?你的孝便是讓你娘的後半生受盡貧寒?”

“你堂堂七尺男兒,你怎能忍心?”

白亮猛的抬頭,朝著楊真真看去,他雙目瞪著楊真真,道:“我告訴你,我的路是我自己選的,別人誰也別想左右,我只想做一個普通老百姓,我娘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我平平安安的渡過一生。”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白亮開始嘶吼著。

楊真真見狀,不禁感慨道:“你的確是個孝順的兒子,不過真的可惜,白少遊若是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被你氣死。”

白亮一揮手,道:”楊姑娘,你若是因為我是白少遊之子,便纏著我不放,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大可不必如此,白少遊是白少遊,我是我,他可以拋妻棄子,我不能!“

楊真真聞言,笑道:”我明白,我知道你心中對白少遊有恨,你寧願在藥堂做個小小學徒,也不願意去投武威軍,我明白。“

“我不會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但我還是要說,你的身上流著的是白少遊的血,武威軍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如果你將來想通了,可以來尋我,我會薦你進武威軍。”

白亮道:“你答應放過我了?”

楊真真笑道:“我從來也沒打算將你給怎麼著,你平日裡裝作另一副模樣,一定很憋屈吧,做人呢,最怕的就是不能遵從自己的內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還要在不停的暗示著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選擇。”

“白亮,你是聰明人,你十二歲跟著私塾的孔生背書,過目不忘的本事讓孔生大為讚歎,可是短短三年,你便泯然於眾人。

孔生唸叨起你時,常常哀嘆不已。

可憐你這麼一個好苗子,就這麼毀了。

白亮,做人適當的藏拙是應該的,但是該露鋒芒時,還是要露的,否則活的太憋屈。

我言盡於此,該怎麼選,是你的事,我楊真真不會再纏著你。“

楊真真話音落下,頭也不回的朝著下面走去。

只留下白亮在原地,白亮的神色變化不已,不知道在掙扎些什麼。

最終,白亮一拳捶在了牆上,好似有無邊的怨恨想要透過這一拳打出來。

許仙從三層樓走了下來,如若不是他親耳聽到白亮和楊真真的對話。

他還真不知道,白亮居然還有這樣的往事。

平日裡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白亮,原來心底也藏了這麼大的秘密。

將星就是將星,不可能太平凡,太突兀的出現。

一切總歸還是有跡可循。

白少遊?

不知道是什麼人物,找時間去找袁天師問一問。

這麼重要的訊息,袁天師竟然沒查到。

不過也正常,聽起來,這事好像知道的人不多。

楊真真對白亮有所圖,除了是白亮本身的一些緣故,難道更多的是因為白亮的生父,白少遊?

憑什麼楊真真就篤定,白少遊的兒子就一定適合從軍呢?

許仙有些疑惑,這其中肯定還是有些內情的。

白亮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仙上前,拍了拍白亮的肩膀,在他身側坐下,然後說道:“有些事呢,憋在心裡總歸是不好的,不妨說出來聽聽。”

白亮聞言,道:“既然你都聽到了,和你說一說也沒什麼。”

“我娘當年是揚州本地豪族楊氏的女兒,我娘十六歲那年,被楊氏的家主許給了揚州萬家的三公子,但其實我娘是不願意嫁給那萬家三公子的,只因當時她已經心有所屬。”

“我娘的心上人喚作白少遊,白少遊只是揚州本地的一個浪蕩子,得知我娘被許配,便相約了我娘私奔。”

“我娘被白少遊給騙的身心失守,答應與白少遊一起離開揚州,誰知到了二人相約的時間,白少遊卻是沒有出現,我娘被楊氏的家主帶回了楊家,沒過兩日便嫁到了萬家。”

“我娘嫁到萬家之時已經懷有身孕,萬家老三也不是傻子,知道我娘珠胎暗結之後,直接一怒之下,將我娘給休了。”

“我娘一個弱女子,被休了之後,無處可去,萬家雖然顧忌家聲,沒有刻意傳揚,但楊氏家主知道我娘竟然懷了別人的孩子,大罵我娘敗壞楊氏的名聲,直接不管不顧。”

“我娘懷著孩子,孤苦求生,這十幾年來,她含辛茹苦的將我帶大,還讓我讀書識字,她從未抱怨過半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怪那個白少遊!”

“他為什麼要去投軍,我娘鼓起那麼大的勇氣和他一起私奔,最後得到了什麼?”

“這麼多年來,我娘受的苦,他可曾知曉?”

“他死了,難道這一切就要煙消雲散嗎?”

”現在,因為他的關係,我和我娘的平靜生活,還要被這姓楊的給打破。“

許仙聞言,不禁在心底嘆道,又是一樁陳年舊事,想不到楊大嬸當年也曾為愛痴狂過,能做出私奔這樣的舉動。

私奔在這年頭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最要命的居然是還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還生了下來。

別說是本地大族,就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家出了這種事情,也是絕對的丟臉的大事。

楊大嬸這些年帶著白亮生活可以想象得到經歷了多少艱辛。

白亮從小估計也沒少受氣。

一切都是冤孽吶。

白亮恨自己的生父,也情有可原。

畢竟任誰看著自己的親孃受苦,也一定會心裡不好受。

“賢哥,今天的事,千萬別跟我娘說,我不想我娘替我擔心。”

“我娘常常跟我說,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踏實,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平安安。”

“我娘就我一個兒子,她為我受了大半輩子的苦,我不能不孝啊。”

白亮朝著許仙說道。

許仙點頭道:“放心吧,我明白,這事我不會跟楊大嬸說的,但是楊真真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難保以後不會再來找你,或者會去找你娘也說不定。”

白亮卻是搖頭道:“她不會的,我瞭解她,她這個人說的出做的到,她既然說了不會再糾纏我,便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

“況且這麼久以來,她一直沒挑明我的身份,其實她也沒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這一次若不是我逼的緊,她估計也不會將這件事給說出來。“

“或許真如她自己所說,她只是因為白少遊才對我上心的吧。”

許仙疑惑道:”白少遊很厲害嗎?“

白亮道:“楊行密手下最能打的一支軍隊便是武威軍,白少遊是武威軍中的牙將,也被稱為楊行密手下的十三太保之首。”

“三年前,白少遊死在了金人的手中。“

許仙聞言,微微點頭。

一個牙將雖然是楊行密的心腹,但是為何楊行密的女兒楊真真對白少遊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許仙想了想,覺得這些事還是讓袁天師去查好一些。

他也不用在這裡絞盡腦汁的想為什麼。

解決了這檔子事,白亮也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們從棲靈塔出來的時候,那兩個守院的和尚一副活見鬼了表情。

兩和尚指著許仙狐疑道:“施主,你什麼時候進去的?”

許仙笑著擺手道:“剛才進去的啊。”

“不打擾二位師傅了,告辭。”

說著,許仙和白亮大搖大擺的離去。

留下兩個和尚一臉悻悻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兩個和尚已經知道,許仙先前是在耍他們玩了。

淨空和尚不由嘆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和尚也騙!”

淨明和尚則道:“師兄,這事要不要上報首座啊。”

淨空和尚瞪了淨明和尚一眼,道:“你傻啊,要是要首座知道咱們倆個擅離職守,咱們不得受罰?“

淨明和尚委屈巴巴的說道:“可是咱們是因為救人才離開的。”

淨空和尚道:“閉嘴吧,咱們被人家玩了,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懂不懂?若是被首座知道了,咱倆一個月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淨明和尚道:“那該怎麼辦啊,師兄...”

淨空和尚道:“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淨明和尚道:“可是師兄,師父說了,出家人不打誑語,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淨空和尚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做和尚的騙人吃齋念佛,但佛祖他老人家又不是天天都在你眼前晃悠,你做了什麼,佛祖才懶得管你呢,你要是想受罰,你便一人承擔,不關我的事。”

淨明和尚道:“可是...可是...”

淨空和尚不耐煩的說道:“還可是什麼啊,你聽師兄的準沒錯,在這大明寺混飯吃,和在外面混飯吃一樣,都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做老實人,是要吃虧的,你懂吧?”

淨明和尚道:“可是師父說了......”

淨空和尚直接將淨明和尚的話打斷,道:“行了,別成天把師父掛在嘴邊,師父說的話是有道理,但是道理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水喝,要是挨了罰,道理也不能讓你輕鬆半點,何必呢,師弟,咱們從洛陽一路逃到揚州,能做和尚混口飯吃就不錯了,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你要是還想過以前那種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那隨你嘍。”

淨明和尚聞言,不禁說道:“那......”

淨空和尚聽的著實是不耐煩了,直接說道:“行了,你別以為是自己一個人犯錯,比起寺裡的方丈住持來,咱們這點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淨明和尚不禁疑惑道:“師兄這是何意?”

淨空和尚往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朝著淨明和尚招招手,道:“你附耳過來,我與你說,前天夜裡,我經過那邊的禪房,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淨明和尚湊了過去,一臉好奇道:“師兄看到了什麼?”

淨空和尚不禁壓低了聲音,有些口乾舌燥的說道:“是白花花的人......”

淨明和尚一聽,不禁連忙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淨空和尚道:“師弟,你不知道,這大明寺裡藏汙納垢,方丈和那幾家員外的娘子不清不楚的,咱們比起方丈做的那些事,簡直就是聖人了。”

淨明和尚聞言,不禁面色發白說道:“師兄,此事莫要說了,若是被外人聽到,那咱們可就完了。”

淨空和尚道:“我曉得,這不是眼下就咱們兩個嘛,咱倆誰跟誰啊,你說是不是,小豆子。”

淨明和尚一聽“小豆子”的稱呼,不禁說道:“師兄,咱們已經出家為僧,往後還是稱呼師兄師弟的好一些。”

淨空和尚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兒,咱倆是一條船上的,在大明寺混飯吃,要學的機靈點。”

淨明和尚一本正經的持手道:“阿彌陀佛,師兄所言,師弟記在心底了。”

淨空和尚笑道:“記在心底就好,今天晚上後廚有肉吃,你去不去?”

淨明和尚聞言,喉嚨微微一動,不禁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淨空和尚拍了拍淨明和尚的肩膀,擠眉弄眼的笑道:”放心吧,沒人知道,去晚了可就沒你的份了。“

淨明和尚有些扭捏道:“我去。”

淨空和尚一聽,笑道:“這就對了嘛,該吃吃,該喝喝,做和尚也痛快,學學咱們方丈,酒色乃穿腸毒藥,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咱們做佛家子的,總要有大覺悟才對。”

“師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淨明和尚支支吾吾道:“師兄說的有理。”

淨空和尚聞言,哈哈笑了起來。

……

早已遠去的許仙自然沒有聽到兩個和尚的對話,若是被許仙聽到了,估計得驚呆了。

許仙和白亮回了城南的家中。

忙活了一天,到了夜裡,許仙便開始獨自修行。

給袁天師傳信兒的事,他交代給了石敢當。

讓袁天師查一查楊新密,還有楊真真,最重要的是白少遊。

這些都是有關白亮的重要線索。

許仙平日裡修煉,都是不疾不徐,張弛有度。

他每天能做的事情也就是那麼一些。

練劍一般都會拖到後半夜,這個時候,夜深人靜的,也不怕被人瞧去。

若是有人盯梢,許仙也能及時察覺。

許仙讓石敢當也留意著是不是有人在盯著白亮。

但日子久了,好像那次中毒的事情,真的成了一次意外。

那些日子若有若無的窺伺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仙的生活在平淡安穩之中渡過。

每天和白亮一起上下班,然後就是回家呆著修煉。

其間,袁天師傳信來,交代了楊行密和白少遊的關係。

也道出了楊真真為何對白少遊的事十分上心的原因。

原來這白少遊當年救過楊真真一命,白少遊活著的時候,楊真真一直稱其為白叔。

楊行密手下十三太保,就屬白少遊和楊真真的關係最近。

白少遊生前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名悍將,楊行密這麼多年南征北戰,與金人交手多次,白少遊一直是楊行密的得力手下。

楊行密對白少遊一直很看重,讓他執掌武威軍,楊行密的武威軍能有那麼大的名頭,也與白少遊有著極為重要的關係。

可惜,白少遊在一次外出探查金軍的底細當中,中了金軍的埋伏,最終死在了戰場上。

但是白少遊之死,袁天師的線報當中也有著不一樣的看法,有人猜測,白少遊是被楊行密給害死的。

只因白少遊掌管武威軍多年,是軍中聲望甚高,有點功高震主的味道。

楊行密可能因為白少遊有可能取自己而代之,所以便提前下手,將白少遊給除去。

因為平日裡探知金軍底細的這些事情,根本用不著白少遊親自去做。

而那天白少遊親自出馬,據說是因為接到了楊行密的秘令,而那天白少遊出行的路線,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如果不是內部人將訊息走漏,沒道理白少遊會中了金人的埋伏。

當然這些猜測只是捕風捉影,沒有具體的證據。

在武威軍中有一些流傳而已。

許仙看完之後,不禁有些暗暗為白亮擔憂,若是白少遊真是被楊行密給害死的,那白亮會不會想著替白少遊報仇?

白亮雖然口口聲聲的說著白少遊是個人渣,但是畢竟白少遊是他的生父,他會做出什麼舉動來,許仙也說不準。

還好這些只是捕風捉影的猜測,沒有什麼證據,而起在武威軍中也流傳的不廣。

白亮得知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

……

平靜的日子,既令人覺得安穩,又會讓人喪失鬥志。

還好許仙有著明確的目標,隔一段時間,便偷偷溜回金陵去看看自家娘子。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許仙在濟仁堂做學徒的日子,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時值中秋佳節,登高望月是文人騷客最愛做的事情。

揚州城裡繁華熱鬧,在這中秋夜,更是如此。

劉掌櫃早早的便讓白亮和許仙歇了。

關了鋪子回家去過中秋去了。

白亮忍痛從腰包裡掏出了幾枚大錢,買了只燒雞,用荷葉包了。

“今天是中秋節,賢哥,你就跟著我和娘一起過吧?“

白亮一邊走,一邊和許仙說道。

許仙笑了笑,道:“好啊。”

白亮道:“對了,賢哥,和你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在蘇州還有沒有親人。”

許仙很肯定的說道:“我在蘇州沒親人。”

白亮聞言,也沒有繼續多問,只以為許仙家中也是經過了什麼大變故。

不然又何必來揚州投親?

二人向前走著,途徑一地。

白亮突然駐足不前,朝著那一旁的紅花柳綠的酒樓之上看去。

許仙見狀,不禁問道:“怎麼了?亮子?”

許仙順著白亮的目光看到了那酒樓之上,只見那酒樓張燈結綵,倒是好氣派。

左右兩側,車水馬龍,來往進出的,看起來不是名流就是權貴。

許仙碰了白亮一下,道:“亮子,別瞅了,該回去了。”

白亮則道:“這是揚州城最大的酒樓,我娘最喜歡吃的桂花糕,這家做的最正宗,可惜太貴了,我買不起。”

許仙聞言,不禁說道:“走吧,亮子,楊嬸知道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等你將來掙了大錢,和李醫師那樣能坐館登堂了,買桂花糕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白亮卻是說道:“我能等的起,就怕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娘的根一直沒有去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犯病,我怕我娘......”

許仙聞言,不禁讓白亮的孝心感動。

只是眼下他若是掏出一大筆銀錢來買桂花糕,肯定會引起白亮的懷疑。

許仙不禁皺眉,想著尋個什麼辦法好一些。

要不讓小石頭在前面扔上一錠銀子,自己假裝撿了銀子?

就在許仙猶豫不決的時候。

在那酒樓前,一架馬車上停在了那酒樓的門口,從那馬車上走下一個中年儒生。

那儒生本來春風滿面,笑呵呵的,但是當中年儒生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在路中間站著的許仙臉上時,那中年儒生就立馬變了一副模樣。

那中年儒生身旁有兩人正在接應,其中一人看到中年儒生面有異色。

不禁出聲喚道:“朱兄,朱兄?”

那中年儒生彷彿沒聽到那人的聲音一般,還是朝著人群中看去。

待那人搖了一下中年儒生,那中年儒生才回過神來。

“啊,怎麼了?”

“朱兄,你在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神?”

那中年儒生回道:“好像看見個故友。”

那人道:“哦?既然是朱兄的故友,不如請來一起吧。”

那中年儒生又轉頭,他的目光落在那邊,卻發覺那邊已經沒有了許仙的蹤跡。

他不禁嘀咕道:“難道是我看錯了?”

“應該是看錯了,他怎麼會在揚州出現呢,他此刻應該是在金陵才對。”

旁邊那人見中年儒生自顧自的嘀咕著。

不禁又喚了兩聲。

“朱兄?朱兄?”

中年儒生恍然回神道:“哦,沒什麼,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走吧,走吧。”

那人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拱手道:“朱兄請!”

那中年儒生笑道:“今天可是好日子啊。”

……

許仙琢磨了半天琢磨出這麼一個辦法。

這也是最有效的。

於是藉口尿急,許仙找到了在暗處跟著的石敢當,讓他配合自己演一齣戲。

石敢當點頭答應下來。

許仙又回來找到了白亮。

二人走到一個人煙比較少的巷子裡時,許仙突然“哎吆”一聲。

“哎吆,我這是踩著什麼了,這麼硬。”

許仙覺得自己自從碰到白亮之後,就直接化身為影帝,各種演,等這一趟保護行動結束之後,估計他會成為一個戲痴。

白亮聽到許仙出聲,不禁扶上了許仙,道:“怎麼了,怎麼了?”

許仙擠眉弄眼的說道:“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好像是石子,可疼死我了。”

白亮聞言,道:“黑燈瞎火的,我看看。”

說著,白亮彎下了腰。

片刻之後,白亮突然出聲道:“賢哥,賢哥,你快看,你快看。”

許仙裝模作樣的說道:“怎麼了?怎麼了?”

白亮抬著手道:“賢哥,你看這是什麼?”

許仙一看,白亮的手中抓著一串大銀錢。

許仙不禁兩眼放光道:“好大一串錢,亮子,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白亮道:“我從你腳下撿的啊。”

許仙聞言,不禁笑道:“看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出門見財。”

白亮卻是皺著眉宇道:“這麼一大串銀錢,應該有好幾貫了吧,失主一定很著急。”

許仙聽了,不禁說道:“這錢是意外之財,能帶著這麼多錢上街的肯定是不差錢的主兒,亮子你就別替人家操心了。”

“你不是說楊嬸最喜歡吃桂花糕嗎?有了這些錢,買桂花糕足夠了。”

白亮卻是搖頭道:“這不是我的錢,我不能亂花。”

許仙聽了,不禁暗暗著急,這傢伙什麼時候變成死腦筋了,道德天賦點滿了嗎?

平常也不是這種人啊。

許仙不禁說道:“亮子,錢是咱撿的,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搶的,沒事的。”

白亮聞言,依舊搖頭道:“賢哥,我看我們還是在這裡等等吧,說不定失主發覺錢丟了,會回來找呢。”

許仙暗自在心底嘀咕道,失主就在你面前啊,真是服了這傢伙了。

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做人要求高呢,還是說他品德高尚。

許仙不禁暗自替白亮著急。

“亮子,楊嬸還在家等著咱們呢,你買的燒雞,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咱們還是買了桂花糕,早些回去吧,省的楊嬸擔心。”

白亮在一旁說道:“那可不行,怎麼著也得在這裡等一會兒。”

許仙有些無力。

直接將白亮手裡的銀錢搶了過來。

白亮看著許仙道:“賢哥,你幹什麼?”

許仙道:“錢是在我腳下撿的,應該由我處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桂花糕。”

說著,許仙也不給白亮墨跡的機會,直接一溜煙兒的跑了。

白亮站在原地,朝著許仙喊道:“賢哥,你別跑啊!”

許仙哪裡肯理他,要是聽著傢伙的,還不得在這街上等到後半夜去。

真是對他沒法子。

許仙一路狂奔,衝到了那家酒樓前。

許仙就要往那酒樓裡走。

卻是被守門的兩個酒保給攔了下來。

許仙不禁皺眉道:“你們兩個做什麼?”

那兩個酒保則是鼻孔朝天,神氣揚揚的說道:“你也不看看啊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進的嗎?”

許仙道:“不是吃飯的地方?”

那兩個酒保道:“的確是吃飯的地方。”

許仙道:“既然是吃飯的地方,那我怎麼就不能進了。”

那兩個酒保道:“能在這酒樓裡吃飯的都是非富即貴,你小子有錢嗎?你就進去,若是驚擾了酒樓裡的貴客,你能擔待的起嗎?”

許仙不禁嗤笑一聲,難道是他這副扮相真的看起來像是窮得叮噹響?

許仙也不跟這兩個門子白費口舌。

他面色一冷,稍微散發出一點本有的氣勢來,那兩個酒保立馬變了臉色。

許仙看他們一眼,讓他們好似如墜冰窖。

許仙冷聲道:“現在我能進去了吧。”

那兩個酒保急忙道:“請、請、請,貴客請進。”

許仙懶得理會這兩個酒保。

直接登門而入。

進了那酒樓之後,發覺裡面還挺雅緻。

倒是一處宴飲請客的好去處。

許仙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聽到了諸多嘈雜之聲。

酒樓有七八層高。

從底下看上去,就和個天井似的。

有酒樓的小廝看到許仙進來,連忙上前招呼道:“客官,幾位?”

許仙道:“一位。”

小廝道:“客官若是一位的話,便在大堂坐下吧,今天上面萬家少爺辦中秋詩會,不想讓旁人打擾。”

許仙聞言,不禁說道:“我不在這兒吃,你給我外帶一份桂花糕,再挑選幾樣,你們店裡的拿手好菜,我帶走。”

那小廝聞言,躬身笑道:“好咧,客官您先坐下喝口茶水,稍候片刻,小的這就去吩咐後廚。”

許仙點了點頭,就在大堂的一處空桌上坐了下來。

就在許仙等候之時,有人從那上面下來,醉意熏熏的滿口胡言亂語道:“什麼東西,不就是靠著萬老三發了財嗎?此處不留爺,爺還不稀罕在此飲酒呢?”

那人在僕從的攙扶之下,搖搖晃晃的出了酒樓。

坐在大堂裡的那些食客,小聲議論道:“瞧見了沒,又一個被趕下來的,要說萬家今天在這裡舉辦的中秋詩會,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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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萬老三財大氣粗,聽說和陳知府也有瓜葛,你們剛才又不是沒看到,朱子由都被萬老三請來了。”

“朱家在揚州可比萬家要厲害多了,朱子由是出了名的臭脾氣,萬老三能把他給請來,那可是真了不得。”

“誰說不是呢,要說萬老三也是真夠本事的,執掌萬家這麼多年,硬生生的把萬家的生意做大了好幾番,即便比起寧家來也不遑多讓。”

“如今更是藉著這個中秋詩會的名頭,要博得不少讀書人的歡喜嘍。”

“嗨,萬老三如今這麼風光,還不是想把當年那件事給蓋下去。”

“老牛,萬老三要蓋當年的啥事?說說唄?”

“說說就說說,不過你們聽了別四處宣揚便是,小心傳到了萬老三的耳中,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知道,知道,你說來聽聽,我們懂得分寸。”

“這事兒如今提起來也還是萬老三頭上的一件奇恥大辱。”

“你們有所不知,十六年前,萬老三曾經和楊家有過一門親事,萬老三當年娶的是楊家之女楊若蘭,誰知那楊若蘭嫁給萬老三之時已經珠胎暗結,腹中帶著孩子就嫁到了那萬老三家裡。”

“萬老三當時年輕氣盛,發現了此事之後,直接一怒之下,便將那楊若蘭給休了。”

“楊若蘭被趕出了萬家大門不說,連帶這楊家也不認她這個女兒。”

”萬老三將此事視為心頭大恨,這麼多年了,但凡是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檔子事,都沒好果子吃。“

“他萬老三做了這麼多事,搏了那麼多好名聲,就是不想有人將這件舊事扯出來。”

“沒想到啊,萬老三原來還被人呆過綠帽子。”

“那楊家之女後來如何了?那楊家女的姦夫可曾尋到?”

“楊若蘭被趕出萬家之後,走投無路,後來變杳無音訊,至於姦夫是誰,坊間傳言,是慶雲坊那裡的一個浪蕩子,那浪蕩子早年便離開了揚州。”

”原來如此,想不到堂堂萬老三,居然也有這樣的恥辱舊事,怪不得萬老三一向和楊家不對付,原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

“誰說不是呢。”

……

許仙聽了一耳朵八卦,卻是沒想到今日在這酒樓之上設宴的居然便是當年楊大嬸的那位便宜丈夫。

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了,還好沒讓白亮跟來,若是讓白亮知道萬老三在上面,不知道白亮會不會有衝上去暴打萬老三一通的念頭。

不過此事也談不上是萬老三的錯,畢竟楊大嬸是帶了孩子,等於背叛了萬老三。

萬老三也只是做了他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

許仙又稍候了片刻,那飯食還沒上來。

許仙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主要是怕白亮不等他。

就在這時,突然從上面傳來一聲聲喝彩之聲。

許仙聽得遠,大概能聽的出來,好像是有人在上面作出了一首好詩,博得了一個滿堂彩。

許仙不禁暗笑道,真是每逢佳節,必有文人騷客集會。

不論是盛唐,還是晚唐。

就在許仙暗笑之時,從那上方的樓梯上走下來一中年儒生。

那中年儒生面上略有醉態,中年儒生的身後跟著一個小廝。

那小廝扶著中年儒生,連聲說著:“客官,您慢點,慢點,當心腳下。”

許仙無意間抬頭,目光落在那中年儒生的身上。

卻是眼中微微亮起。

“居然是他?”

許仙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朱子由。

這個狂生,當初大鬧煮酒會,可是讓他印象深刻。

而且這朱子由對他似乎還推崇的很。

當然了,許仙也知道朱子由推崇他,全是因為他的那幾首詞,跟他本人沒有半毛錢關係。

朱子由是有真才實學的,這個從當初柳萱對他的介紹來就知道。

許仙這才想起來,朱子由是揚州人。

朱家也是揚州的豪族。

朱子由的三叔好像還是什麼浙西觀察使來著。

朱子由算是上層社會的名流,出現在這中秋詩會上也不奇怪。

許仙想著如今自己的打扮,朱子由應該認不出自己。

所以也沒躲沒閃。

就坐在原地,靜靜的喝著茶水。

只見那朱子由一臉醉態的說道:“我,朱子由,狂生也。”

那一旁的小廝託著朱子由,說道:“客官,茅廁在後院,我帶您去。”

朱子由一隻手臂搭在那小廝的肩膀上,笑道:“好好,我還熬再飲三百杯!”

“喝!喝!不醉不歸!”

許仙見那朱子由的醉態,不由微微搖頭道:”還真是放浪形骸。“

朱子由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在大堂之中坐著的許仙,被小廝攙扶著去了後院。

不多時,有小廝提著餐盒上來。

許仙付了銀錢,瞅了那餐盒裡的飯菜一眼,頓時覺得香氣撲鼻。

大酒樓的手藝的確是沒得說,光聞著這香味,就已經勾起了人肚子裡的饞蟲。

許仙提著餐盒 往外走。

正好,那邊從後院小解回來的朱子由也回到了大堂。

朱子由醉眼朦朧的看著許仙離去的背影,嘀咕道:“我眼怎麼又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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