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 ”聞人笑朝嚴謙笑了笑, 小心翼翼把樂樂放進他懷裡,“快抱抱我們兒子。他這麼乖。”

嚴謙依言將樂樂抱住, 動作稍微有些生疏。忽然離開了母親柔軟的懷抱,樂樂顯然有些不適應,安靜地睜著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對於這個兒子,養了這麼些天,嚴謙終究對他有了幾分感情。或許說感情並不恰當, 他早已沒有那麼容易對誰產生感情。不管是責任感還是別的什麼,至少那是一種逐漸成形的羈絆。

想起剛才心頭一慌的預感,他微微轉過肩膀, 隔開聞人笑的視線,然後眯了眯眼,眼角露出一絲威脅。

——別做什麼不該做的, 否則......爹一定狠狠教訓你。

將滿月宴這件事辦完以後,聞人笑和嚴謙就徹底清閒了下來。嚴謙最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飯後摟著聞人笑的腰在府裡散步。

青石板小路平平整整,有人小心地清理過石子和雜草,腳邊是繞來繞去撒歡的兩隻大狗, 感覺悠閒又愜意。

歡歡是個很乖的孩子,沒有讓聞人笑吃太多苦。或許是因為嚴謙真的想要個女兒,他們似乎在潛意識裡已經將歡歡當作了小姑娘。

稍微有些特別的是,歡歡長得特別大。聞人笑懷了五個月的時候, 肚子與別人家七個月的時候一樣大。望著鏡子裡上一顆球一樣的自己,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嚴謙熟練地走過去,從身後摟住她:“公主,怎麼了?”

聞人笑哭得鼻尖紅通通的,模樣可憐極了:“我好胖、好難看......”

嚴謙聲音溫和、不厭其煩:“不難看,很美。”

他本是最不會說話的人,如今也變得甜言蜜語張口就來。見聞人笑並未停下抽泣,他偏頭咬了咬她的耳垂,聲音透出幽幽的低啞,繼續誇:“可愛,想睡。”

這話倒是不算哄她。聞人笑最近豐腴了些,每次看到她鼓囊囊的衣襟,嚴謙總是渾身燥熱。等到將她哄睡著了,再獨自躲去淨室,一呆就是一個時辰。

“真的嗎,”聞人笑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想起他剛說的後半句話,她忽的回過神來,臉頰通紅,眉眼含怒:“你是禽.獸嗎!我都這樣了,你,你還想著......”

他的喉頭滾了滾,啞著聲音道:“你......好看,我控制不住。”

聞人笑一邊害羞,一邊壓下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嬌氣地“哼”了聲。看著她這彆扭的小模樣,嚴謙在心裡微微松了口氣,抱住她重重親了幾口。

就在這時,腹中的孩子似乎動了動,胃裡泛起一股噁心的感覺。聞人笑捂著胸口乾嘔幾下,帶著哭腔道:“我再也不要給你生孩子了,你找別人給你生去。”

“你亂說什麼!”嚴謙面色一凜,“找別人?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只要你生的孩子。”

這是個正確答案。聞人笑心情又忽的放晴,摟住他的脖子,依戀地蹭蹭:“對不起,夫君,不知道為什麼,我,我最近脾氣好像不太好,以後不會......”

”沒關係,”嚴謙低頭含住她的唇,溫柔地吮了幾下,低嘆一聲,“辛苦你了,公主。你儘管打我罵我也無妨......”

“你什麼意思!”聞人笑頓時怒了,在他胸口重重錘了一圈,“本公主是那種潑婦嗎!”

嚴謙急忙抱住炸毛的少女,溫柔地哄。

他的腦子果然是沒那麼好使。求生那麼久,還是撞上了錯誤的答案。

嚴謙與聞人笑的生活悠閒得彷彿與世隔絕,其他人卻各有各的忙碌。

這天,剛監修完河堤回到京城的聞人彥進宮拜見過崇元帝,就去了賢妃宮中,賢妃早已備好一整桌精緻的菜餚糕點等著他。

“彥兒,快來,”賢妃面帶歡喜,仔細打量自己的兒子,話語間流露出幾分心疼,“怎麼瘦了,還曬黑了?你父皇也真是,怎麼能讓你去辦這樣的苦差事......”

聞人彥在左邊,看她一眼,不知何故,心中平靜無波,毫無從前的感動與暖意。只是含笑淡淡道了句,“母妃。”

賢妃並未察覺到他神色有益,笑著給他夾了只雞翅。

聞人彥咬了一口。肉質鮮嫩,醬香撲鼻,好吃極了。

賢妃不覺得餓,所以並未動筷,只是絮絮地講起他離開的這些天裡朝堂上的一些事情。

“......這次舞弊的案子了,雖說你得以洗脫了嫌疑,我們這邊的人還是受了不少打擊,現在還被老三壓著一頭。剛巧,這批進士也快到授官的時候了,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拉攏些有潛力的補補血......”

聞人彥手中的筷子頓了頓,無可無不可地嗯了

聲。

“母妃瞧著今年那狀元易成章真不錯,是個有本事的,將來不出意外得是個閣老的命。”

“是嗎,”聞人彥淡淡垂眸,“那想必不會願意牽扯進來。”

“所以才要想辦法,”賢妃嗔他一句,“這孩子,也不知道動動腦筋。母妃派人打探過,易成章家中有一獨生妹妹,也算是容貌秀麗、知書達理。恰好你這府上人不多,若是添名侍妾也......”

聞人彥頓時徹底沒了吃東西的心思。他忽然有種幻覺,自己不是尊貴的皇子,而是以色侍人的小倌。

他想了想,儘量語氣平和地與她溝通:“母妃,我們從前盡心鑽營,可鑽營出什麼成果了?遇到事情,照樣不堪一擊。踏踏實實做好父皇交代的事,才是正途。”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這樣淺顯的道理,他實在明白得太晚了。

聽了這話,賢妃蹙眉不悅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次的教訓,就是因為我們的勢力不夠強大。你不鑽營,遇見事情更加沒有人會替你說話?”

“這次又有誰替我說過話?”聞人彥涼涼地反問,話音頓了頓,又緩緩自答,聲音艱澀,“幫我說話的是我們視如死敵的三弟,懷著身孕替我應付鬧事考生的是我們利用過許多次的笑笑。”

他放下筷子,語氣平靜又不失恭敬:“母妃,兒臣還有些事,先告退了。”

賢妃心中莫名一慌,似乎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你上哪兒去!”

聞人彥頭也不回:“笑笑約了我和三弟聚一聚、喝茶。”

崇元帝給中了進士的學生授官的那天,一道聖旨送到汝陽侯府。

老侯爺手中摩挲著金黃的聖旨,露出許久來最舒心的笑,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賞:“炎兒,好樣的!”

楊慎炎跪在他面前,英俊的面容上滿是少年意氣風發,朗聲道:“多謝祖父的栽培,孫兒一定為官清廉、踏實做事,報效朝廷。”

他的母親二夫人也是一臉喜意,四處招呼著打賞下人、置辦宴席。

黃氏默默站在不遠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楊慎炎的名次比楊慎行要低些,聖旨上的那個官職,卻與楊慎行當年是一樣的。

沒人注意到她,她悄悄退了出去。低著頭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路過府門附近的時候,就見自己已經出嫁的楊敏之走了進來。

她不由心中一緊,快步走過去。

“之兒,怎麼回來了?可是與你夫君吵架了?”

“沒有。”

楊敏之表情淡淡,倒是確實看不出什麼不好的情緒。一邊隨著黃氏走回院子,一邊緩緩道來。

“這回小叔子參與科舉舞弊,連累著我公公也落下個教子無方的名頭。暫時停職反省。說是暫時,誰又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去上朝?我婆婆急得很,央著我去求公主說和說和。”

黃氏萬萬沒想到這樣的結果。當初將唯一的嫡女嫁到田家,也是想著田家家風清正,刑部尚書手握實權,田二自己也是個有出息的。

如今家風不清正,實權也沒了。

她不由又急又悔,頗有幾分六神無主的意味:“那怎麼辦?你可要去求公主?”

楊敏之仍然神色淡淡:“當然不。”

有一就有二,她不可能無止境地向公主提出不情之請,那麼一開始就不必開這個頭。總歸就算她拒絕,如今的田家也得依仗著汝陽侯府,她沒什麼可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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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田二可是也有這個意思?”

“自然是有的,只是他還不至於逼我。”

自家夫君擔憂父親和弟弟也是人之常情,楊敏之看得很開,也不怎麼介懷。

“......所以我就回來住幾天,等他自己想清楚再說。”

黃氏僵在原地,又想起楊慎行那不順的婚事,只覺心裡一團亂麻。這日子,過著過著怎麼就成了這樣呢?

路過一座假山,假山後隱約傳來兩名小丫鬟的竊竊私語。

“你昨日出府,可幫我帶了珠花?”

“哎呀,沒有,”另一名小丫鬟清脆的聲音有一點點內疚,忽然又興奮起來,“昨天我就顧著去碼頭看船隊了。我跟你說,那船啊,比樓房還大,整整齊齊幾百艘呢,插著我們大夏的旗子,可氣派。”

“這船隊是要往哪兒去?”

“這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要去幫朝廷做生意。對了,”她的聲音小心翼翼放輕幾分,“聽說啊,這裡面管事的,是原先府中的二少爺呢。”

這回,黃氏心裡真的不是滋味了。

天氣一天天地變涼了,聞人笑的肚子也像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大。

九個月的時候,嚴謙開始夜夜失眠。晚上連眼睛都不太敢閉上,生怕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偏偏聞人笑沒有即將臨產的自覺,閒在府中覺得無聊,就想給自己找些事做。

這天,她將玉羅和江風叫到面前,直截了當問道:“我準備給你們找個好日子,把親事成了吧。”

玉羅:“......”

江風:“......”

原來公主這次找樂子找到了他們身上,想體驗一下做媒的樂趣。

玉羅想了想,臉頰微紅,推脫道:“公主,小公子或小小姐即將出生了,這段日子府裡事情多,不如......”

聞人笑蹙眉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我這孩子都要有了,你們還要拖到什麼時候去?”

見似乎她要生氣的跡象,嚴謙心頭一緊,漆黑的目光看向江風。

江風會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屬下心悅玉羅姑娘,誠心求娶,求公主成全。”

聞人笑頓時眉開眼笑:“這還差不多。我這就......”

話沒說完,忽然面色一變,抱住自己的肚子:“哎哎哎,好痛啊!!!”

“公主!!!”

“將軍,您放寬心,先去那邊坐一下吧。”

江風看著雙眼通紅的嚴謙,有些不忍。

耳邊傳來聞人笑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像一根根鋒利的匕首,直直插進嚴謙的心裡。

他從未想象過,自己竟會有只能聽著她聲聲慘叫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此時他早已忘了這些日子對她腹中孩子的期待,只剩下滿心的後悔。

樂樂這樣乖、這樣可愛,已經足夠了。他一開始就該與公主說清楚,不要親生的孩子,不讓她經歷這樣的痛苦。

痛苦的聲音像是永無止境,逐漸化成一根根繩索勒住嚴謙的神經,勒得他喘不過氣。倚著牆、微彎著腰,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竟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消耗殆盡。

直到眼淚流了滿臉,牙根咬的痠疼,那扇門忽然開了。

玉羅抱著一個小襁褓走出來,聲音同樣有些哽咽:“將軍,是個小公子。”

嚴謙看也沒看一眼,回過神來正要往屋裡衝,忽然聽見聞人笑又是一聲慘叫。

阿鴛走出來,冷冷看他一眼:“還有一個。”

說完,就啪的一聲摔上門。

嚴謙怔怔站在門前,神情恍惚。手上傳來輕微的痛感,他低頭看去。即使指甲修剪得很短,手心還是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第二個孩子沒有折磨聞人笑太久。是個女兒。

玉羅又出來告訴嚴謙這個訊息,他沒說什麼,只是問了句:“公主怎麼樣了?”

“公主很好,只是累暈過去了,”玉羅眼中滿是渡過難關的喜悅,“暈過去之前說......”

嚴謙抬頭:“說了什麼?”

玉羅臉上露出些困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公主說......完了,黑眼睛的多了一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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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

聞人笑醒來的時候,如預料中的那樣看見了守在身邊的嚴謙。臉色蒼白,面容黯淡,下巴上佈滿青黑的胡茬,竟比剛生完孩子的她還要狼狽幾分。

“公主,”嚴謙握緊她的手,“你感覺如何?”

“有點累,”聞人笑的聲音有些虛弱,帶著微微的哭腔,“怎麼辦啊,有兩個歡歡......名字如果不能整整齊齊,就不好聽了。”

嚴謙沒料到她最先惦記的竟然是這件事。當了娘的少女還是滿滿的孩子氣,讓他無奈又哭笑不得。

他生怕她哭出來,連忙哄道:“別急,我們再想一個。”

“嗯,”聞人笑半闔上眸子,顧不上疲倦,開始冥思苦想,“歡歡......樂樂......歡歡......對了!”

似乎是因為孩子已經生了出來,她的腦子又變得格外好使。

“快快!女兒叫歡歡,兒子叫快快!歡樂、快樂、歡快,都很相配,多好呀!”

嚴謙的臉綠了。

想了想一旁讓妻子痛苦了幾個時辰、現在正在襁褓中熟睡的兒子,又看了看床上面色微白、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等著他誇獎的妻子。他用力勾唇扯出一個笑容:“好,好名字,公主真聰明。”

當天晚上,嚴謙寫了一封信讓手下人連夜送進宮去。

第二天一早,崇元帝就讓內侍總管送來了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大意是,聽說朕有了一對龍鳳胎外孫和外孫女,朕十分歡喜,下了朝就來探望。

第二道聖旨,正式給三個孩子賜了名字。嚴樂、嚴年霄、聞人歡,依次冊封了鎮國公世子、郡王、郡主。

嚴謙看著“嚴年霄”三個字,松了口氣。嚴年霄,諧音“念笑”,小名快快。爹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第三道聖旨,內侍總管連帶著刑部尚書的官印和官服,直接塞到了嚴謙手上。他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

——朕再信你一次。

【正文真的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這樣,寫到這裡。可能結束得有點突然,但是覺得還交代的人物都寫到了。沒什麼特別想說的,完結感言小論文留到真正完結的時候吧,就,謝謝大家!!鞠躬!!!!真的感謝!!!!!

接下來一邊更番外一邊存稿。番外是儘量日更,如果實在來不及的時候,就最多隔一天。下本開《大山哥哥》,存到十萬字開文,這樣我就可以保證日更了。

附上新文文案求個收藏。感謝!

【文案一】

斯家的小公主斯華年七歲那年,爸爸媽媽領回來一個名叫大山的男孩,給他改名叫斯晉。不管她走到哪裡,他都默默跟在後面。她覺得煩,總是叫他“大山哥哥”,嘲諷他的名字又傻又土氣。

小公主千嬌萬寵地長大了,就成了別人口中的蠢萌富二代。二十二歲那年,玩極限衝浪溺死在大海里。斯晉匆匆趕來,抱著她腫脹醜陋的屍體,哭著說“大山哥哥愛你”。

斯華年的靈魂在斯晉身邊飄了十年,眼睜睜看著他為她痛不欲生、行屍走肉,最後不到四十歲就孤單地死去。

被斯晉愛了一輩子的斯華年重生了,眼淚汪汪地撲向他的懷抱。

愛了斯華年一輩子的斯晉也重生了,緊握著拳、艱難地移開目光:年、年年,我只把你當妹妹。

斯華年:???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文案二】

十六歲的斯華年:我就算沒人愛、單身一輩子,也不會喜歡這個土包子!

重生後的斯華年:土包子真香。

重生後的斯晉:我就算心痛窒息、流血而死,也只能把她當妹妹!

抱著斯華年的斯晉:妹妹真香。

【閱讀指南&排雷】

1.sc/高糖/甜文/不虐女主

2.男主是養子,男女主無血緣

3.男主一直很愛女主,妹妹什麼的都是假的

4.女主重生後認真學做人,雙商龜速提高,但是很乖

本文又名:

#思盡華年,兩世情深#

#重生後我決定躺平任壓#

#妹妹忽然不討厭我了,開心到想轉圈圈#

#哥哥快把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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