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市的早晨總是忙碌又喧鬧的,六七點的工夫太陽都還沒完全升起,就已經能聽見零星出門上班的聲音——汽車發動的聲音,腳踏車的車鈴,清潔工大掃把和地面摩擦出刷拉刷拉的響動,慢慢隨著太陽的升起而愈發嘈雜起來。

徐有初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懵,頂著一腦袋亂毛兩眼發直躺了好一會,才鼓勵自己坐起來勇敢面對申市冬天開著空調都沒用的冷空氣。

嘶——

本來就冷得想打哆嗦了,一抬頭看見靠在窗邊只穿了件單衣的狻猊,瞬間就更覺寒冷。徐有初哆哆嗦嗦給自己套上羊絨衫又穿上秋褲,裹好自己的加厚棉睡衣才感覺體溫稍有回暖。

活回來了。徐有初翻身把腳塞進厚厚的毛絨拖鞋裡,全副武裝像只熊一樣慢吞吞移動進衛生間洗漱。

全程沒有給一大早手捧水杯對著窗外早餐攤發呆的狻猊半點多餘的注意力,哪怕這位大佬的人類形態好看到隨便一靠都像是雜誌封面,手裡捧著白開水都能把水蒸氣渲染得像是自帶仙氣。

這種事情哪有有早上到底要吃點什麼來得重要,反正在徐有初捏著零錢包詢問狻猊要不要一起出門買早飯的時候,狻猊很乾脆地把手裡的水杯一放換上鞋就準備出門,周身的仙氣繚繞霎時變成了早點攤子蒸騰起的人間煙火。

今天的早飯是可以自選配料的粢飯糰,糯米緊緊裹著香腸裡脊肉榨菜脆餅碎等配料卷成圓柱體,一口咬下去口感紮實又豐富,相比起那些連鎖店裡賣的粢飯糰,徐有初一直覺得還是家門口的早餐攤子上的更加好吃一點。

狻猊拎著自己那份粢飯糰站在一旁看徐有初挑挑揀揀粢飯糰的配料。

白砂糖加辣椒醬再加肉鬆,常年不變的奇葩配合免不了叫早餐攤的老闆調侃幾句。

買了早飯徐有初又想著去買點菜填充空蕩蕩的冰箱,一直折騰到八點多才算安安定定地在桌前坐好,打開文檔開始繼續編輯面向客戶群體的問卷調查。

他淘寶下單了好幾個壓縮包的問卷調查模板,照著葫蘆畫瓢也能寫得像模像樣,寫到一半他也沒忘記打電話去租了輛車,未來一段時間肯定得滿申市的跑,有輛車方便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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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初大學的時候就把駕照考出來了,只不過很久沒開了是真的。

上午被用來編寫問卷調查,下午就是實地考察的時間,未來的一個月徐有初估計都要泡在各式各樣的咖啡館裡,出發之前他已經參照著自己之前那份計劃書列下了幾個必要的考察專案,每去一家店就一項項對照著記錄。

貓咖自然要劃分為貓咪和咖啡館兩個角度來進行考量,貓咪的角度而言,數量和親人程度是重要的評測標準,而咖啡館的角度來看,衛生條件,設計裝修,風格定位,以及必不可少的餐飲水準。

——手握鉅額資金還不用擔心租金問題,精益求精吹毛求疵的徐有初可以說是非常令人討厭了。

他和狻猊今天要考察的貓咖位於一幢大廈的五樓,位置不太好找還沒有停車位,地鐵下來也要走十幾分鍾。電梯上來樓道稍有些狹窄陰暗,但進門後驟然明亮的光線和沒什麼味道的空氣,無疑使得被昨天那家貓咖滿屋子異味貓毛漫天狠狠荼毒過的徐有初和狻猊大大松了口氣。

進店坐定後,徐有初擼了一把靠過來的貓咪,左右打量了這家店的佈局——店面不大,容納十來個人便要滿座了。淺色的軟靠椅擁著白色小方桌,搭配上與地板色調相仿的原木書櫥,充分利用空間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貓爬架也是裹著柔軟布料的淺色,清爽而又乾淨。

徐有初還注意到這裡的窗戶要比一般的民居來得更大,保證了即使像今天這樣有點陰的天氣也有良好的採光。因而店裡的書櫥桌椅貓爬架東西不少,卻並不顯擁擠逼仄。

店裡的貓本來都是在睡覺的,客人三三兩兩零散坐著翻看書櫥裡的漫畫或是小聲竊竊私語,然而狻猊一進門店裡的貓就像察覺到什麼似的紛紛驚醒,還不等落座就有好幾只自覺湊過來在狻猊腳邊打轉。

客人們看看撒嬌賣萌叫得又甜又軟不見半點平日裡的高冷傲嬌的貓咪,又看看被貓咪們眾星拱月好看到沒朋友的狻猊,倒抽一口冷氣屏住呼吸的同時,也不知是該羨慕被貓咪們青睞的狻猊,還是該羨慕被狻猊俯身摸摸頭揉揉毛的貓咪了。

“歡迎光臨。”服務員把選單放在狻猊面前,語氣活潑道,“現在有冬日特供棉花糖熱可可,我們新推出的焦糖吐司也很受好評要不要嘗試一下?目前還有午市優惠滿一百元送一份蔓越莓曲奇,點單稍後叫我就行。”

她沒有急著讓客人點單,簡單做了推薦後就留下選單退回櫃檯。狻猊翻開選單第一頁就忍不住輕笑,戳了戳抱著貓撒不開手的徐有初,“你看這個。”

選單的內頁上畫著點心飲料的圖案,用稍粗一些的筆寫了條目,顏色不同的熒光筆劃出店長推薦,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佔據了一半頁面的手繪貓咪。

每一頁都畫著一隻店裡的貓咪,還有幾句話介紹這只貓咪的暱稱性情——蹲在狻猊腳邊的是加菲小獅,大膽地扒拉他膝蓋的暹羅叫做噗噗,懶洋洋靠在徐有初旁邊的英短露娜,誇張的卡通風格凸顯出每只貓咪的特徵,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它們對號入座。

徐有初點了一杯服務員推薦的棉花糖熱可可,狻猊要了杯百香果氣泡水,他們還點了一份小食拼盤,服務員把選單收走以後他們才又接著聊起剛才的話題。

“這個方法很高明。”徐有初攤開筆記添了一筆,“介紹貓咪可以有效地增加客人的親近感。”

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天天擼貓太過頻繁,普通的貓咪手感又沒有狻猊那身雪白長毛來得柔軟絲滑肉墊摸起來也相差甚遠,在周圍沉迷吸貓的客人對比下他顯得有點熱情不足,相應的工作熱情倒是頗為高漲,每到一家店總能找出點值得捉摸的地方。

“怎麼說?”狻猊很有興趣地追問道。

“你看,現在我知道了它叫做露娜,抱到膝蓋上就會踩奶。”徐有初把靠在身邊的貓咪抱到膝蓋上,“‘我去過一家貓咖貓特別可愛’和‘那家貓咖的露娜特別乖,抱在膝蓋上就會踩奶’,哪個聽起來更親近更特殊一點?”

被徐有初抱到膝上的貓咪打了個呵欠前爪在他膝蓋上踩動,徐有初摸了摸它接著道:“店家的介紹強調了它的個性和特質,把它從我印象裡所有的英短之中區分出來,讓我覺得更加的親近。所以等我走的時候,我就會記得這家店有一隻叫做露娜脾氣很好還會踩奶的英短。即使別家店的英短也很可愛也會踩奶,但是不管是向別人推薦還是自己去,我都會更加傾向於印象更深刻也更特別的這家店。”

“而且這種繪畫的形式非常直觀,無形中會附帶一種‘貓咪很歡迎我’的暗示,作為店鋪的特色也很有記憶點。”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狻猊點頭道,“就是畫起來會比較麻煩。”

“這樣程度的前期投入完全可以接受,與後期所帶來的回報相比。”徐有初說著話鋒一轉,“但是這家店這麼做也不是沒有缺點。”

他示意狻猊留意剛落座的一桌客人,她們正興致勃勃地翻看著選單,將介紹跟店鋪裡的貓咪對應,左摸摸右看看叫著貓咪的名字在店裡走來走去不停拍照,還會討論幾句書櫥裡的雜誌漫畫或是別的什麼小發現,看起來對這家店非常滿意的樣子。

“她們從進門到現在已經超過十五分鍾了,但是還什麼都沒有點。”徐有初說道,“並不是有意不想點單,而是她們的注意力被分散到了貓的身上,這也就意味著這十五分鍾這一桌算是沒有任何盈利的。”

貓咖本來就容易讓人把注意力分散到貓身上,加上選單上貓咪的介紹,更讓人想不起來還有點單這件事情。不點單就相當於這一桌空了十五分鍾,假如每一桌都要浪費掉這麼十五分鍾,積少成多下來損失掉的利潤絕對超乎想象。

服務員端著他們點的飲料和小食拼盤送了上來,徐有初也就止住話頭,端起自己的棉花糖熱可可喝了一口,又嘗了嘗小食拼盤裡的薯條雞翅雞米花,對味道打了個不錯的分數,又繼續在自己的筆記上寫寫畫畫。

趴在狻猊膝蓋上的貓又輕又軟地叫了兩聲,狻猊就像聽得懂它在說什麼一樣,煞有介事地低聲應和,微啞的煙嗓含糊著如貓兒咕噥的聲音,還沒走遠的服務員忍不住為之側目。

一般模仿貓叫總會帶了點裝傻賣萌的意思,但這次傳到耳朵裡不知怎麼的就夾雜上了幾分說不出的色氣慵懶,興許是因為煙嗓+低音炮的配置天生自帶撩撥buff,懶懶地壓著笑的腔調雪上加霜性感得過分,邊上剛鼓起勇氣想過來搭訕的少女默默後退好幾步,用敬仰的眼神看著坐在狻猊對面還能一臉清心寡慾寫筆記的徐有初。

如果換了她正面面對這種禁慾系色氣荷爾蒙衝擊,大概腦子裡除了日他就只剩日他了吧。

就跟狻猊剛進店的時候,她腦子裡能想出來的唯一形容詞就只有一聲臥槽。

“你的可可好喝嗎?”狻猊和貓咪的交流告一段落,語氣裡“給我喝一口”的深層含義不言而喻。

徐有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把手邊的可可往他那邊推了推,“少喝點,貓不能吃巧克力的。”

“我又不是真的貓。”狻猊端著徐有初的可可,極為自然地把自己的百香果氣泡水推過去,“要嚐嚐嗎,口感挺奇怪的。”

顯然碳酸飲品不太符合他的喜好,徐有初沒什麼意見地跟他換了飲料,筆下不停在本子上勾畫,不一會一隻端坐的貓咪便躍然紙上。

長長的毛,立起的耳朵,因為是大致的草圖只勾了簡單的線,唯獨眼睛畫得仔細,透過光影變幻在黑白草稿裡塗出眼瞳異色的效果。

他畫的是狻猊,長毛異瞳通身像是披了白雪。狻猊笑起來,誇讚道:“徐徐畫得真好看。”

摸魚畫了只貓的徐有初又把筆記翻回前面接著沒寫完的地方往後寫,頭都沒多抬一下,“我高考的時候是藝術生。”

他本身對畫畫沒什麼感覺,會學了那麼多年大半是因為父母堅持自己又偏科嚴重,成績實在慘不忍睹,繪畫上好歹還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天分能把他拉扯上個不錯的學校。

說實話,不管是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之後,還是大二父母過世後靠著畫畫給自己賺生活費的時候,徐有初都會由衷覺得小學就送他去學畫畫的母親當真高瞻遠矚。

狻猊翻手壓在徐有初本子邊上,把他畫的那一頁從筆記本裡抽出來,“這張可以給我嗎?”

“那剩下的雞翅就是我的了。”徐有初把叉子插在小食拼盤的最後一塊雞翅上,心裡給今天的待辦事項又標上一個已完成。

——和狻猊持續增進友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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