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初那天是帶著貓,不,是帶著狻猊一起回家的。

貔貅給出的理由聽起來實在合情合理:狻猊當年的住處早就在城市化的程序中建起高樓大廈,貔貅願意收留他幾天已經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仁至義盡,不然以他們的領地意識早就打起來了。所以說現在即將被貔貅趕出家門的狻猊就像是一隻被塞在紙箱子裡待領養的棄貓,即使徐有初能頑強地對著那張好看到沒朋友的面孔說不,對上貓咪乾淨澄澈藏著星星的異色眼瞳也要老老實實舉手投降。

比起人,反而對貓更沒有抵抗力麼……狻猊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以超乎徐有初想象的溫馴乖乖爬進他清空的雙肩包裡,小小的爪尖扒拉著拉鍊的縫隙露出眼睛和鼻尖,耳朵一動一動彷彿覺得這樣子頗為有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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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初把雙肩包反背在胸前接過貔貅遞來的銀行卡,眼神灼熱地盯著爪子尖尖露出來的一點點嫩粉色肉墊。

“他的生活費,還有啟動資金。”貔貅毫不客氣地擼了一把自家兄弟的頭毛作為告別,特許了徐有初今天早退,明天開始帶薪休假,直到那個目前連影子都沒有的貓咖正式開業。

可以說是待遇非常優厚了。

所以徐有初也決定投桃報李好好招待狻猊,比如說……自己去睡折疊床把家裡的大床讓給狻猊。

他又不是什麼家財萬貫設定的小說主角,以申市的房價他能有這麼個一室一廳的狗窩住著都是早逝父母留下的遺澤了。

不過回家之前他得先去給狻猊買些日常用品和換洗衣物,考慮到狻猊唯一的行李就是那張額度未知的銀行卡,貔貅連條內褲都沒給他帶。

徐有初小區門口就有一家家居用品連鎖店,從水杯飯碗到睡衣被褥全都有賣,他參考狻猊的意見買下幾套睡衣又拎了一套被褥枕頭,購物袋裡則叮鈴哐啷放著水杯碗碟毛巾洗漱用品,跟搬家一樣吭哧吭哧把東西拎回家。

幸好揹包裡的狻猊只是毛髮蓬鬆看著大實際上並不是很重,徐有初估摸著也就十斤不到的分量,整隻狻猊裝進去揹包裡還有不少空隙,狻猊在裡面轉身都頗有餘裕。

坐在小區長椅上的阿婆見徐有初回來,便揚手招呼了一聲,“徐徐,儂帶了則貓回來呀!”

徐有初從小學就住在這個小區,鄰里的老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關係自然近些,聞言笑著應道:“對,剛帶回來。”他說著提提手上的東西,“手上東西多拎不住,就不多聊了。”

現在正是小區最熱鬧的時候,學生放學大人下班,東家的狗叫了西家的孩子哭了,關得不嚴的窗戶傳出飯菜的香味,徐有初艱難地拎著大包小包爬上樓梯,謝天謝地他家只住二樓,開了門等他把手上的東西歸置好又把揹包放下,一路上老老實實待在雙肩包裡的狻猊才扒拉開拉鍊從裡頭鑽出來。

“累死我了。”徐有初抹了把汗把外套脫掉,甩著被袋子勒紅的手道,“待會我把折疊床支上再給你換床單被罩,家裡就一間臥室,得委屈你跟我擠一擠了。”

說起來那張折疊床當年也是給他買的,父母睡大床他睡折疊床,平時支床的地方牆皮都被磨出來一道印子。

“沒事。”狻猊說完頓了頓,又低聲笑道,“辛苦徐徐了。”

他模仿著阿婆的音調叫徐有初“徐徐”,阿婆申市口音重,吳儂軟語的腔調喊徐有初“徐徐”的時候發音更接近三聲,有些含混的疊音黏在一起顯得語氣柔軟又親暱。

或者說這本來就是個極其親暱的稱呼,從小被“徐徐”“徐徐”喊到大的徐有初也不怎麼抗拒狻猊這麼叫自己,擺擺手癱在椅子上休息了幾分鐘喝了杯水,就又滿血復活爬起來準備收拾東西。

大床得稍微搬開點才能放得下折疊床,為了防止衣櫃門打不開能搬動的距離也有限,基本上兩張床相距也就只有一個手掌多一點,為此徐有初的小書架還不得不轉移到陽臺上去,感謝他家是封閉式陽臺,才能將就著安放下這些傢俱。

徐有初負責支床疊被收拾被褥,狻猊很有房客自覺幫忙搬床搬櫃子。雖說他坐在一邊啥也不管徐有初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但說實話看到這位大佬擼起袖子準備幫忙幹活的時候徐有初還真有那麼一點點出乎意料的感動來著。

畢竟,我們得這麼考慮,綜合#非人類#、#貓系#、#有錢#這幾個關鍵詞進行聯想,能夠組合出狻猊這樣起碼表現得體貼好脾氣講道理的型別基本上是低於千萬分之一的超低中獎機率,已經足夠激勵徐有初走進廚房炒幾個菜意思意思,而不是讓狻猊在搬來的第一天就要面對泡麵外賣二選一的慘狀。

嗯,就成果來看,可能還不如泡麵外賣二選一。

不然狻猊也不會在放下筷子後誠懇地表達了以後自己來做飯的意願,為此他甚至願意付出被徐有初捏爪墊的代價——徐有初發誓這是狻猊自己提出的,他絕對絕對絕對沒有對大佬那粉嫩嫩布丁的爪墊表現出一星半點明面上的興趣,最多,最多就是稍微幻想了一下那肉嘟嘟的觸感,眼睛都不敢往那邊多瞟一下。

“真那麼難吃嗎?”徐有初小心地捏著軟嫩柔彈的肉墊,還是忍不住問道。

“難吃倒不至於。”狻猊抽了抽嘴角,“就是……讓我想到了饕餮做的菜。”

菜量多少靠目測調整,調料憑感覺放火候看感覺掌握,總之做熟了差不多能吃就沒問題對具體質量完全不挑,實在不知道世人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饕餮善於烹調又精於美食的謠言,害的他們被饕餮的“美食”荼毒了好些年,吃得舌頭都快廢了。

以至於吃到只是有那麼一絲相似的菜,還覺得舌頭發麻胃裡翻騰,被徐有初偷偷摸摸摸了兩把毛都沒注意到。

於是徐有初又偷偷摸了兩把。

真的好滑好軟像是摸著絲綢,手指埋進毛毛裡根本捨不得拿出去,一手捏著肉墊一手擼著毛,徐有初只覺得腳下輕飄飄渾身發軟,控制不住地嘴角瘋狂上揚。

所以說,年紀輕輕的吸什麼貓呢,吸貓吸貓的,你看這就不正常了吧。

不過即使是此刻沉迷吸貓到智商嚴重下滑的徐有初,也覺得狻猊給出的那個“開貓咖讓化形困難的後進妖怪變成貓近距離觀察人類瞭解人類的七情六慾”的理由聽起來半點都不靠譜,簡直像是在逗他。

哪怕狻猊說自己閒得蛋疼開著玩玩聽起來都比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來的可信好嗎。

……

好吧,狻猊還真沒逗他。自從妖怪們另開一方山海與人類異世而居,能夠化形的妖怪就越來越少。雖然從非人化為人形這件事情跟妖怪本身想不想親近人類是不是要和人類一起生活沒什麼關係,只是一種妖物脫胎換骨真正開啟靈智的象徵,但不得不承認往往更瞭解人類,與人類更加親近的妖怪,化形的成功率更高。

白沙在涅,與之俱黑,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原因了。

七情六慾,愛恨痴嗔,人類複雜激烈的情感是絕好的催化劑。

唔……就相當於後進生參觀實踐補習班。徐有初默默下了個定義,仍有點擔憂:“一間貓咖撐死了也就容納十幾只貓,還得是地方比較大的那種……”曾經在六十多人補課班上過課的徐有初稍微腦補了一下六十多只貓同處一室的場景,饒是他再怎麼貓奴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若是能有十幾只就好了。”狻猊說道,“能修煉到接近化形的妖怪本就不多,何況沒化形的妖怪從山海進入人界不僅要高額保證金還得有大妖擔保,能有個一手之數已是頂天了。”

也就是不到五隻的貴族小班制教學。徐有初在心裡補充上備註。

幸福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當時針向著七的方向開始移動時徐有初理智地結束了快樂的吸貓時光。在整個過程中狻猊都保持著讓他感激涕零的寬容大度,非但沒有計較他摸個沒完還要捏肉墊撓下巴等得意忘形的行為,還很有風度地一一回應他沒話找話的尬聊,告訴他可能會被送來的妖怪有哪些,科普了些相關的常識,沒有半分不耐敷衍。

他把狻猊放下之後對方就直接跳到了床上,在疊好的珊瑚絨睡衣上前爪交替輕踩幾下。當狻猊端莊優雅地趴伏下來的時候,徐有初恍惚覺得對方的每一根毛在燈光下都皮卡皮卡閃爍著聖光。

徐有初開啟電視又簡單和狻猊講了下遙控器的操作,便抱著自己的電腦去了客廳。

他得重新翻一遍自己當初那份貓咖計劃書到底寫了點什麼內容,特別是前期準備的部分要詳細列出來,然後根據現在的情況規劃未來一段時間的行程安排,雖說資金不成問題貔貅狻猊看起來也不怎麼著急,但未雨綢繆早做準備總好過拖拖拉拉到了最後手忙腳亂。

況且事情真的做起來就會發現時間根本不夠用,徐有初一項一項把需要做的工作寫在本子上。思考問題的時候他習慣用筆寫下來,一邊寫一邊整理思路。

——確立市場定位,市場調查,店鋪選址,設計裝修和施工,人手招募(包括貓,一隻手都不到的貓是開不了貓咖的),具體經營項目,餐飲貨源,開業前期宣傳,當然必不可少的還有證照辦理。

現在是二月中旬,證照辦理可以多花點錢交給靠譜的中介去跑。前期市場調查大抵得用掉一個月上下——針對客戶的調查問卷必不可少,面向同行業的調查也同等重要,他得儘可能考察到申市的所有貓咖。而根據百姓點評的關鍵字搜尋他在列表上寫下的評分較高具有特色的貓咖就有接近二十家,後期資訊彙總的工作量也是個大工程。

店鋪選址更不用提,一邊做前期市場調查一邊就得要看起來了;確定裝修工期再留下一定餘裕差不多可以開始準備招人。廚師和咖啡師到位後確定具體經營項目,依據此聯絡餐飲貨源等等。而在裝修後期到裝修完畢散味道的時間就是開業前的宣傳時間,最後還要預留出起碼一週的時間進行員工培訓……

徐有初筆尖在紙面上點了點,又抽了一張紙從頭把自己塗改得亂七八糟的筆記謄抄一遍,確認有無疏漏矛盾時間衝突的地方。查漏補缺完畢後他去臥室瞄了一眼,見狻猊還沒睡便一手日曆一手計劃書,跟狻猊確認起行程安排。

以日程表的形式安排好每一天的工作內容,把目前能想到的附加內容在備註欄裡寫好。雖說八成的可能性計劃趕不上變化,日程表隨時可能要推翻重來,不過手握著一份有每週目標每日計劃的日程表總能安心一些,多少也好過兩眼一抹黑沒頭蒼蠅亂竄。

和狻猊排完日程徐有初又算了算日子,一本正經地在日曆的某個日期上打了圈。

最遲到八月一號,他給自己預留了五個半月的時間。

極大可能時間是不夠的,但總得有點緊迫感,才不至於變成一條得過且過的鹹魚。

徐有初家祖傳強迫症計劃控不然就百分百鹹魚拖延症發作瞭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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