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友背著手走在田埂上,他剛從公社開會回來。今年是個豐收年,田裡收成不錯,剛剛開會的時候,還受到了公社領導的表揚,決定今年的考察,重點放在三水村。在那麼多人面前揚眉吐氣,江大友心裡一陣舒暢,人也容光煥發起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向鄉親們打著招呼。走出田埂的時候,碰見了迎面走來的黃醫生。江大友停了下來,向黃醫生打了聲招呼

“老哥,我剛去你家找你,沒見到你人,沒想到在路上看見你了。”

“黃醫生,有啥急事沒有?”江大友是村裡支書,村裡有什麼事都是找他,所以很習以為常了。

“前些天,我不是去了縣城一趟嗎?碰了個人,說他家閨女看上你家江潮了,想和你家對個親事。如果你家也有這想法,就到城東頭找香紙鋪周根生家!回來前我幫你打聽過了,對方是個殷實的好人家,那閨女叫周蘭蘭,在縣裡供銷社當售賣員,長相脾氣都不差,今年十七歲,我看和你家江潮挺相配的。”

江大友聽這話心頭一陣歡喜,江潮這親事一直就是他的一塊心病,你說要是他家條件不好找不到媳婦也就算了。可還就偏不是那回事,這十里八村有多少大姑娘看上他了,但那小子就是太挑,愣是誰也沒看上。

這些年,為著他的事,他算是把這附近村子裡待嫁閨女全給看遍了。心裡頭急著呢,黃醫生就給他帶信了,還是個條件頂頂好的,人家縣城裡的,能看上他們鄉下人,算他們高攀了。兩人聊了幾句後,江大友腳底生風地往家裡趕去。

晚上,江大友專門搬了張板凳跨在門邊,堵在門口。江潮還沒踏進家門,他就喊了一聲,“江潮,你跟我到堂屋裡來,咱爺兩好好說說話。”

江潮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老爺子硬扯進屋裡了。

江大友一本正經地端坐在堂前,旁邊放著他的煙槍,“這幾天,你找個不忙的時候,跟我去一趟縣城。”說完他細細把江潮打量了一遍,不禁滿意地點點頭。他這兒子,相貌能力樣樣不差,確實值得條件更好的姑娘。

被他老子像是看糧食一樣的眼神打量著,江潮後背一涼,總覺得老爺子沒事在算計著什麼!所以他撿著好聽的話,很是謹慎地說:“爸,你不是不知道最近糧食在收倉,大家都不敢懈怠,哪天都忙,找不出時間。”

江大友鬍子一吹,“那也不打緊,到時候找石頭讓他替一替你,這孩子是個機靈的,能成事。”

“爸,你到底這麼急讓我去縣城幹什麼”,江潮眉頭一皺,想不通關節,家裡最近沒有需要去縣城辦的事。老爺子也不是靠譜的人,不可能浪費一天的時間去做無關緊要的事情。

江大友本意是想先把江潮騙到縣城,見了人家閨女再說,指不定見一面,兩人對上眼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總好比他連人家姑娘面都不見,直接拒絕的好。不過很顯然,想在江潮面前耍心思完全沒用,這小子根本

不吃那一套。

既然騙不到,那還不如坦白了說地好,“我今天碰到黃醫生,他跟我說,城裡一大姑娘對你有點意思,想讓咱上城裡去看一看。要是雙方滿意了,就定個日子,把事情辦一辦。”

江大友仔細觀察著江潮,看他臉色怎麼樣。他連人家女方條件都還沒介紹到,就看到江潮眉頭一皺,直接了斷地來了句,“沒空,不去。”

老爺子也不由來了火氣,以前他年紀不大,和人家姑娘處不來,他也就由著他任性。可他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多大歲數了,二十好幾的人了,平時裡連個相好的都沒有。別人會怎麼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老江頭怎麼就耽誤了自家這麼一好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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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往桌上一拍,怒目圓睜,“老子今天放下話,不想去也得給我去,不然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爸,你還講不講理了。”江潮直接起身,他個子高大,一站直身子,就成了這堂屋的頂樑柱似的,和老爺子視線完全不在一水平線上,兩相對比,坐著的人氣勢一下矮了下去。

“好哇!我不講理!”江大友忽然暴起,指著江潮的鼻子就罵,“我要是真不講理,你兒子都能叫我爺爺了。我不講道理,老子就是太和你講道理,才讓你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老子誰是兒子。”

“孩子他爸,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沒事發這麼大火做什麼”,裡屋傳來餘秀麗溫和的聲音。

江大友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了人勸,聲勢高漲的喊了一句,“你別管,平時就是被你慣的,這小子才長地這麼沒大沒小,我今天要不好好收拾他一頓,我就是他孫子。”

“你說我就說我,沒事扯我媽做什麼?”江潮靠在牆邊,哪怕在老爺子的呵罵下,眼中不見絲毫動搖。

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說什麼都不會去。都說江潮和江大友不怎麼像,不論是性格還是長相,但這固執的毛病卻是出奇的相似。

被江潮一頂撞,江大友面子掛不住了。氣地狠了,他隨手往桌上一抄,撿起煙槍就朝江潮扔了過去。

煙槍飛了出去,在空中滑過一個弧度。江大友以為以江潮的機靈肯定能躲過去的,所以扔的時候下了狠手,完全沒收力,幾乎是把所有的火氣都瀉在了這手上的物品上。

可江潮卻像是傻了一樣站在原地,眼神沒有絲毫閃躲,那雙腳像是生了根一樣,沒有絲毫躲開的意思。

“嘭”地一聲,煙槍結實地砸在江潮頭上。一聲低沉的悶哼從他咬緊的齒縫裡溢了出來。煙槍毫無規律地滾落在地上,上面沾了點點的血跡,股股鮮血從破皮的地方浸出,順著鬢角往下流。

江潮緊繃著臉,絲毫不顧額頭上的傷口,反倒是江大友先慌張了起來,之前的鼓脹的氣勢一瀉千里,只是強撐著不在意。

堂屋內瀰漫地硝煙也傳遞到了屋外,父子兩人之間的爭吵早把江小梅引了過來,她扒在門縫上,眼巴巴地看著父子兩人的爭吵,吵到最後,她爸一下子就動起手來了。

看到江潮被打破了頭,血流不止。江小梅嚇破了膽,生怕她哥出事,她趕忙往自己那屋跑去,在門口處喊道:“安溪姐,我哥頭被打破了,一直在流血,你快想想辦法呀!”

安溪姐這麼厲害,她肯定有辦法的,江小梅搓著手,眼中全是擔憂。可能有兩人年紀相差不大的原因,這家裡就屬她二哥跟她關係最好,看他受傷,江小梅早亂了主意,全把希望放在安溪身上。

安溪從屋裡出來,還不太能搞清楚目前的狀況,就被江小梅拉著火急火燎地往堂屋走。

聽她那話裡意思,江潮受了不輕的傷,而且失血嚴重。

她心中也有些擔憂,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她,空手上前,沒什麼用。於是忙止住了步子,跟江小梅打了個招呼後,小跑回了房裡。

在揹包裡取了紗布和止血的傷藥,本來這些東西是她為了應付突發情況而準備的,卻沒想到會先用到江潮身上。而且她也沒想到,感覺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江潮也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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