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地拉那的國賓館。

汪蘇鳳帶著顧驁和其他團員,見到阿爾巴尼亞人的時候。

國內的偉大全會,已經正式閉幕了。

同一天,柬埔寨的那位親王,例行公事地釋出了對華夏勝利舉辦***的祝賀電文。

與此同時,南方的越南人,也突然升級了與柬埔寨的邊境區域性衝突。

外交口上,越南人厚顏無恥地顛倒黑白,叫囂北方鄰居背叛了歌命。然後也順理成章地表示柬埔寨是應聲蟲,而它們越南要為蘇聯老大哥清理門戶。

汪蘇鳳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先表達我國對越南和柬埔寨衝突的態度,然後順便讓阿爾巴尼亞等國也在哲學理論層面表個態站個隊,宣告一下他們覺得越南和柬埔寨誰佔理。

陳述本國立場的時候,汪蘇鳳輕車熟路,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隨著議題進入與阿方辯論越柬誰對誰錯、誰社誰修,場面就膠著起來。

汪蘇鳳一開始信心滿滿,依然還是拿出過去10年一招鮮吃遍天的理論。

不過很快,就被阿方抓住了一些自相矛盾、與事實出入的點,瘋狂反擊。

汪蘇鳳的支撐,變得吃力起來。

(ps:其實我很想寫這裡的哲學辯論,我也寫得出來。一開始設計這個情節,就是因為確認能寫得出彩。至少有《噴神》的辯論水平。但是,太太太高危了。咱還是別真刀真槍辯論“什麼才是修真主義”這個話題了,只集中辯一個不太危險的小點吧。)

……

謝爾蓋.扎達索夫是今天會見中、阿方的一員干將。

他雖然不是接待團的頭號人物,卻是理論功底最紮實、事先準備工作也最充分的一個。

面對汪蘇鳳的老調重彈,阿方的其他人員負責正面硬抗,而謝爾蓋則伺機奇兵突出。

“汪,你們說柬埔寨人支援你們的改革決議,是擁護社會注意的重要表現。那麼我方倒是想問問。難道在社會注意國家,私人經營者直接僱傭工人、並剝削其勞動剩餘價值,這也是社會注意麼?”

面對這個突兀的具體問題時,汪蘇鳳先是一愣,選擇了直接矢口否認:“我國是絕對的公有制經濟國家……”

“是麼,那你們的檔報上,對這種行徑又是怎麼定性的?還是在你們開會之前公然不加明顯批判地直接原樣披露!”

謝爾蓋當然不可能看中文,但既然近期有論戰,他們也會做好情報工作,抓對方的小辮。

所以,他可以拿出阿語翻譯版本,以及原版的引用。

汪蘇鳳的額頭開始冒汗了:“任何國家都會有經濟犯罪問題,這是不可能透過治理根治的。這和路線沒有關係!”

謝爾蓋露出了獰笑。

他等的就是這種慌不擇路的辯解。

“是麼,那這個又是代表了誰的態度……”他不緊不慢地拿出一個中方講話的證據。(具體是誰就不說了)

短暫的唇槍舌劍之後,汪蘇鳳終於急了。

他赫然發現,當年用得很順手的“誰窮誰有理”的猛打猛衝,突然不管用了。

至少他手中的武器,彈藥經常會卡殼,甚至是空包彈。

就在他難堪的時候,顧驁藉機在他耳邊用漢語偷偷低語:“汪委員,我覺得你不如這樣自辯:根據馬克思的原著,小規模僱傭幫工,並不屬於剝削剩餘價值並擴大再生產。從目前我們報紙上的披露來看,國內對於大規模非法僱傭的打擊態度還是非常嚴格的。”

汪蘇鳳覺得頭皮陣陣發炸,不太聽得懂,只能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你直接反駁那家夥!”

既然得到了合法授權,顧驁就不客氣了。

他不卑不亢地開始用略生硬的德語指點江山:“對不起,謝爾蓋先生,按照馬克思的原教旨精神,我們至少可以肯定,僱傭7名幫工以下的小手工業者,是絕對不屬於資本注意經濟成分的。您剛才根據這些社會現象與官方媒體表態攻擊我國,是毫無依據的!”

顧驁的德語其實學得還不怎麼好,依然是啞巴德語。不過這段話卻是他提前背了幾百遍的,所以非常流利。只要臨場換幾個交談物件的名字就行了,所以不知情的人,還真容易被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唬住,以為他是個外語天才。

謝爾蓋一愣,完全沒想到顧驁是這個反駁角度。

不過他看顧驁地位低微,隨即就很不屑地反駁:“哼,資本家就是資本家,這是大是大非的定性問題,怎麼可能因為規模的量變而轉移呢!”

“當然有區別,一切問題都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怎麼能無視客觀變化呢!

根據《資本論》第一卷、第三篇、第九章《剩餘價值率和剩餘價值量》,只有將‘剩餘價值’主要用於投資的,那才有可能是資本注意。“資本”這個詞的存在目的,就是單指擴大再生產,而不僅僅是佔有利潤……

按照馬克思原文的字面意思,這個‘主要’的佔比至少要超過50%。如果僱傭規模不夠大,即使佔有了部分類似於剩餘價值的貨幣,也會被小業主用於改善個人生活,這樣就無法利滾利……”

“而馬克思對於當時的社會剩餘價值率及普遍剝削程度,是這樣算的……”

“馬克思還考慮到了人在富裕後提高消費水平的可能性,並做了充分的社會調查,認為工人之所以無法完成原始積累,就在於‘他們只是掙扎在溫飽線上,即使讓他們的收入提高一倍,他們也可以為了更優渥的物質生活條件而將多出來的錢消費掉,故而無法用於再投資’。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認為小業主用於個人生活改善的支出就足以消耗掉4個工人產生的剩餘價值……”

“因此,按照馬克思的本意可以推出,凡是僱傭8個工人以下的小業主,其透過組織型勞動所獲取的利益,‘主要部分’並不足以用於擴大再生產,又何談資產階級的生產組織方式呢?我國支援這種經濟成分,完全是按照馬克思的原教旨,在合理範圍內更好地搞活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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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驁洋洋灑灑地用德語一陣忽悠,而且並不是一口氣說完的中間還穿插了好幾處謝爾蓋的質疑和反駁。

他的話術組織層次之所以表現成現為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交鋒的結果。

謝爾蓋和其他幾個阿方人士,自忖都是飽讀原教旨的。

不過被顧驁這麼層層遞進地反駁,無不手足無措起來。

“馬……馬克思還能這麼讀?我們幾十年書白唸白研究了麼?這不可能!”

謝爾蓋已經是阿爾巴尼亞國內最好的大學、地拉那大學的哲學高材生出身了。雖然他知道,阿國的教育和科研水平(包括社科研究)比較弱,遠遠不能和大國相比,但他自忖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坑看不出來。

但是,他這次偏偏就沒有提前看出來。

反而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費了太多的口舌和彈藥,被中方智商壓制了。

“哼,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搞定對手後,顧驁內心得意而又敬畏地想。

他可是借用了後世中央經濟政策研究室專家、多年潛心研究的成果。

以華夏社科院的水平,來跟阿方的哲學家辯論,贏了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汪蘇鳳剛才聽得已經是目眩神馳,不聽拿手巾擦汗。

外事交談都是雙方有筆錄速記的,畢竟說過的話都不能賴。沒想到最後還是靠顧驁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愣頭青,幫他收拾了殘局。

……

“小顧!今天多虧你了!”離開會談室的時候,汪蘇鳳覺得自己後背的襯衫都已經溼了。

“沒什麼,術業有專攻而已,這是我應該做的。”顧驁一點都不裝逼,他也不需要急著顯擺。

反正一切都是雙方留檔的,該是誰說的都搶不走。

是在何種語境下說的、是主動挑起的?還是被動迎戰、為了捍衛國格?這些細節,統統都會有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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