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開私口的事情,皇上那裡還不見動靜,難道是嚴嵩不肯幫忙?”夏言呷了口茶,坐在那不緊不慢地問道。

“他倒不是不肯幫忙,只不過嚴嵩豈是肯做賠本買賣的人?你不給他足夠的好處,他怎麼肯盡全力?”彭嶽苦笑道,心裡也為嚴嵩一直不肯出力而發愁。

“好處?他想要什麼好處?”夏言皺皺眉頭,一下子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哦…也不算什麼,俗話說得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豈有給人白幹活的道理?”彭嶽敷衍地應道,心裡也沒打算把嚴嵩想招自己為婿,與自己進行“長期合作”的想法說出來,因為彭嶽清楚,夏言肯定是忌諱這件事的,畢竟自己當時還因為拒絕娶夏言的女兒而得罪了他。

“這樣啊,看來他還是改不了自己嗜貪的毛病…”夏言這樣說著,情緒也緩和了些,“其實這也不足為怪,他去找陶仲文,總也要送點禮的,大不了…你就送他點錢財,反正你也不缺…”

“這我知道,不過…確實需要一步一步來,這種事情…急不得…”彭嶽邊說邊垂下了頭,“多送他點錢我倒不在乎,只怕送了錢,事情也辦不成…”

“但是皇上的意思確實是很重要,目前看來…確實沒有比走陶仲文那邊更好的道路了…”夏言想給彭嶽打打氣,可是發現自己的底氣好像也沒有那麼足。

“其實這件事拖得太久了,弄得我到現在都沒有多少信心了…”彭嶽雙手撫在衣袍上,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只有做起來,才發現事情到底有多難,根本不會像想象中那樣順利,到處都是阻礙,都是你根本預料不到的差錯…夏大人,您說是不是我太笨了?”

“啊?不是不是…”夏言擺擺手,“之前有不少大臣都有你這個想法,只不過都沒有做成,這不是你的問題,這件事情…確實是難了些…”

“夏大人,這件事還需你在朝中幫忙留意一些,畢竟只靠陶仲文一席話,怕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彭嶽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連忙又提醒起了夏言。

“額…知道知道…”夏言搔搔頭,語氣也有些煩憂,“最近事情繁雜得很,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看來咱們二人今日心情都不太好,哈哈…”彭嶽看著夏言笑笑,突然有種同病相憐之感,不過心下卻感覺放鬆了不少。

“是啊…”夏言看看彭嶽,也跟著笑了笑,“算了,不去想那些惱人的事了,有時候就該自己找個由頭讓自己開心,要不然…太累了…”

“對,自己要尋個由頭讓自己開心,說得好…”彭嶽往椅背上靠了靠,順勢揉揉自己的眉心,“其實就是心中想要的東西太多,慾望太多,人就越不快樂…”

“是啊,慾望越多,越不快樂,可是…人要是沒有了慾望,又與牲畜何異?啊?哈哈…”夏言自己也換了個更舒服地姿勢坐著,好在客廳裡沒什麼人,否則二人這“瀟灑”的坐姿實在是不好為外人見。

“子睿,你說如果你這次真的把開私口的事情辦妥了,你會不會就此收手,再也不做其他事了?”夏言側過臉看看彭嶽,一臉的玩味表情。

“我…”彭嶽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因為他確實也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許他在很久之前考慮過,規劃過自己一步一步地要做什麼,可是現在已經淡忘了,因為事情並沒有他規劃的那樣順利,做起來都是那麼地艱難,他發現自己以前那種一步步改革的天真想法實在是幼稚得可笑,能夠有什麼改變呢?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可是自己又不能只看著不做什麼,那樣心裡更難受,但是現在彭嶽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想做的,該做的太多太多,彭嶽發現自己根本無從下手。

“怎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哈哈…”夏言直了直身子,衝彭嶽笑了笑,“其實我有時候感覺你很怪,和朝中許多大臣都不一樣,有些話不好擺在臺面上,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混跡宦海,求得不過是升官發財嘛,至少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想的,可是你並不是這樣想的…”夏言指指彭嶽,對他露出了一個讚許的目光。

“其實我有時候也摸不準你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你總愛做些…費力不太好的事情,結果不知不覺得…把我也給拉下水了…”夏言說著,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其實我也知道你的心是好的,所以我願意幫你,但是你也要注意,千萬不要玩火**啊,畢竟只有保住了自己,才有機會做更多的事情…”

“嗯,這我知道…”彭嶽點點頭,心頭卻湧起一股悲涼之感,“我現在是真正意識到了自己力量的弱小,熱情也差不多被消磨光了,本來想等開完了私口,就好好陪陪菱兒,可是…老天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夏言見彭嶽又提起紫菱,真怕他一時又起了情緒,便想岔開話題。

“對啊,人總要向前看,不過我現在是走一步看一步…”彭嶽的笑聲中含著些無奈,“其實我現在想把開私口這件事做好,也有為了菱兒的心思…”

“算了,不說了…”彭嶽揉揉眼睛,“最近開私口這件事不急,不是西北那邊又有急報嗎?邊疆戰亂,這是皇上現在最憂心的,夏大人可是有什麼辦法?”

“唉,我這心情剛好點,你就偏提這種事情來煩我。”夏言笑著說道,隨即又皺起了眉頭,“我現在對這件事情也是發愁,我並非精通軍事之人,可是這件事又不得不解決,我現在也甚是為難啊,而且現在不僅僅是西北,江淮一帶也出現了叛亂,唉,真是令人心煩。”

“其他大臣就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內閣中現在除了我,就只剩下顧鼎臣了,可是…顧鼎臣除了會寫青詞,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本事了…”夏言眼神中帶著一股輕蔑之意,不過隨即又顯出了一絲憂慮,“最近顧鼎臣身體是每況愈下,總是向皇上請病假,你就不要指望他能有什麼好的措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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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部大臣呢?沒有人上關於此方面的奏疏嗎?”

“有倒是有,不過還真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夏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尤其是兵部那幾個官員,簡直是氣死我了,奏疏上說的倒是挺好聽,但卻是通篇廢話,指著這種錦繡文章去滅敵嗎?真是妄想!”

“怎麼?子睿,難不成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不不不…我能有什麼好的想法,我對軍事可真是一竅不通…”彭嶽笑著擺擺手,“不過我可以給夏大人舉薦幾個人,也許他們能夠替夏大人解憂…”

“嗯?誰?”夏言一臉焦急的表情,“你舉薦的人我放心,基本每個人都是可塑之才,我有時候都納悶為什麼你看人的眼光竟是那麼準。”

彭嶽聽到這裡,不禁會心一笑,“夏大人過獎了,只不過是夏大人平日過於繁忙,所以對一些低階官員不甚在意…”

“好了好了,不要客套了,趕緊說是誰吧…”

“有一個人他現在正在山西,名叫曾銑,是嘉靖八年的進士,此人是個將帥之才,因此我建議將他擢為三邊總制,直接讓他管理西北一帶的軍務…”

“這…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曾銑應該是個文官吧,而且直接將他擢為三邊總制,皇上一定不會同意的。”

“夏大人,他雖然是文官,但是在軍事方面卻有著極強的天賦,如果不能將他擢升那麼快,那最起碼也要給予他實際的事權…”

“那好,我相信你…”夏言點點頭,“西北的軍務就先讓他參與管理,另外這次邊亂就舉薦由他去應對,趁機也試試他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才能…哦,子睿,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謹慎起見,還是要試探一番的。”

“沒關係,這很必要…”彭嶽釋然地笑笑,“夏大人,我向您舉薦的第二個人也是一個文官,此人名叫楊博,也是嘉靖八年的進士,雖然現在名不見經傳,但是您大可試探一番他,他與曾銑不一樣,行軍打仗方面不太在行,但是在軍事見解方面可是高出別人一頭,這次的奏疏對策,您可以垂詢於他,相信他也願意告知,畢竟他現在官階不高,也希望有機會能夠得到擢升任用…”

“最後一個人就不用我說了,您也知道,兵部右侍郎張經,他去年不是剛鎮壓完廣西瑤民起義嗎?”

“哦,你要是不說我都忘了,光盯著留在京城的這幾個兵部官員乾著急了…”夏言拍拍自己的腦袋,“不過他現在不是外調到兩廣了嗎?不知道能不能抽開身…”

“事急從權嘛,我看這件事張經張大人是最靠譜的,您就向皇上請求,將他調到江淮一帶鎮壓叛亂就好了。”

“那好吧,張經我倒是不擔心,不過…我相信你,相信這兩個人,這次邊亂能不能解決,就看他們二人了。”夏言笑著說道。

“夏大人,皇上對邊亂之事甚為重視,我預料…之後邊亂會更甚,皇上少不了會為此憂心…”彭嶽一邊說,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夏大人閒下來的時候不妨多研究研究軍事…”

“對,我也是這個看法…”夏言向前傾了傾身子,“咱們二人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現如今西北邊亂日甚,恐怕日後難得清靜,子睿平時無事,不妨也多看看兵書,我覺得你學什麼東西還是挺快的,哈哈…”

“我…好吧,總歸是項傍身技能,多看看也無妨…”其實本來彭嶽想說自己真的不願意再管這攤子爛事了,可是想一想多學點技能總是沒錯的,萬一哪天這項技能就起了奇效,護得自己周全呢?

“這次如果真的能為皇上解憂,那可真是一項大功勞,哈哈…”夏言邊說邊用手指扣了扣桌案,“他郭勳枉為一個武將,卻對這邊亂之事提不出一點意見,就在皇上徵詢群臣意見的時候,他竟然向皇上告了病假,這點用心皇上能看不出來嗎?真是多此一舉。”

“是啊,眼下朝廷的事越來越多,皇上自是喜歡能臣,如果郭勳每次都遇事退卻,相信不久就會失寵的,總靠投機與諂媚,終究不是長策…”彭嶽說到這,忽然住了嘴,想想日後這位嘉靖皇帝,如果只靠投機與諂媚,真的在朝廷中就站不住腳嗎?

“對,說得好,皇上自是喜歡能臣。”夏言顯然沒有注意到彭嶽的情緒變化,“在皇上跟前辦事,總要講究個能力功勳,揣摩皇上心意自然是少不了,可是要把心思全放在上面,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對了,子睿,你有時間也多翻翻兵書吧。”

“嗯,我記下了…”

“雖說郭勳於邊亂這件事沒出上什麼力,但是皇上也不見得就因此而疏遠了他,此人留在朝中還是個**煩…”夏言手拄在桌案上,臉上的憂愁之色也漸漸顯了出來,“而且現在霍韜和郭勳是徹底結成同盟了,哼,說起這個霍韜也是氣人,利用他在詹事府的權力,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煩,留在朝中也是個禍害!”

“夏大人,您真的那麼想除掉郭勳?”

“那當然,此人於朝政之上一點作為也沒有,壞事倒是沒少幹,真不知道皇上怎麼就容得下他,如此敗類,不除掉他,還留著他禍害朝政嗎?”夏言氣呼呼的說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機會很快就要來了…”彭嶽舒了口氣,“您用心把邊亂之事解決好,手中就有了籌碼,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總之您不必太為郭勳憂心,我說了,此人驕縱跋扈,就算您不動手,他早晚也會自取滅亡…”

“好了好了,先不提他,先把邊亂之事解決好…”夏言聽彭嶽那麼一說,也不好再多做抱怨了,“只是霍韜總變著法找我麻煩,給我使絆子,真是個小人!”

“您也不用擔心他,他離死也不遠了…”

“啊?”

“額…我是說他最近身體一直不太好…”

“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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