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請恕無涯擅自做主之罪!”無涯整整衣冠,對著蘇含煙一拜,卻遲遲不起身。

“你有何罪?便是將天捅破,只要師叔能補,師叔也願為你補之。”蘇含煙更不知無涯究竟為何如此古怪了,只是心裡痛惜無涯身子,忙不迭的催他起身:“快些站起說話!”

“師叔,無涯曾請金仙為師叔推演了一番……”無涯說著,又對蘇含煙一揖:“恭喜師叔,那金仙說了,百年之內,師叔必能與我三絕師尊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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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孩兒,那金仙果真如此說?”蘇含煙臉現一抹緋紅。

“無涯怎敢欺瞞師叔。”

“那金仙還說了什麼?”蘇含煙身子微微顫抖,一雙妙目盈盈似水。

情雖一字,卻比那捆仙索還要厲害幾分,即便修為高如師叔一般,也難逃為情所困。無涯打定主意,去鍾離赴天淚盛會時,定要找空空世尊一問究竟,這百年之期,自個既已出口,無論如何也要為師叔達成。無涯略一想,笑道:“青曼師叔,那金仙說了,我三絕師尊與師叔相逢時,便會有仙家之能。”

“唉,想我三絕師兄乃是千年來修真第一人才,有此修為也不為奇。如若他能早些回來,當是我忘念峰之幸。”蘇含煙口裡說著,心底卻默嘆,師兄,你若能早些回來,更是我之幸啊!

“小師叔,那金仙就沒說你什麼嗎?你不是與他在一起待了很久?”婉兒心中突湧一絲莫名的期待。

何來金仙?婉兒還是這般淘氣!無涯只得編話圓謊道:“呵呵,我自然也問了,可他老人家說,可一不可二,天機不可輕易洩露。”

但願我也在這天機之中,婉兒忽而傻傻的痴想,望向無涯的眼閃過羞澀。

見婉兒有些發呆,無涯松了一口氣,趕緊把話岔開:“我問師叔修為,實是擔心,如師叔即要飛昇,怕是就要錯過與我三絕師尊相見之機。故而,聽聞師叔離飛昇之期尚早,便一時高興,口不擇言了。還望師叔勿怪。”

“你這孩子多心了,師叔怎會怪你?只是你說話不分前後,倒是叫人發笑。”蘇含煙瞪了無涯一眼。

眼中慈愛令無涯如沐春風,無涯躬身道:“師叔教訓的極是。”

“這便是教訓麼?說起教訓,真有一樁事,師叔需教訓你。”有些話蘇含煙本極為不願說,但為無涯好,卻不得不說:“你回忘念峰,怎不知先去拜見掌教師伯?這是為何?難道百年光陰仍帶不走當年一點誤會?”

當年是誤會麼?如無清玄師伯所賜的太乙純陽真火圈,能害得黃姑兒數千年道行散盡,與我相見無期?我不管清玄師伯當年怎樣想,或是為我好,或是存心借我之手去害黃姑兒,他終究也是罪魁禍首!無涯心頭火起,一聲冷笑:“師叔,請恕無涯不能聽命。嘿嘿!若要消除此誤會,除非時光逆轉,當年事不復存在!”

“孩子,這又是何苦呢?你在這忘念峰上,總還是要顧及尊卑顏面的。”你這孩子總是讓我揪心,當年事,你便是放不下,忘不了,又能如何呢?蘇含煙只得無語。

此事與青曼師叔何干?無涯見蘇含煙愁眉不展,遂道:“無涯明白師叔是為我好,且請師叔放寬心。我聶無涯也不是那蠢人。”

“你能明白我心意,甚好。”蘇含煙點點頭:“昨夜你傲晴師姐回稟後,我就知你心中仍對掌教師伯有怨念,因而,今早我特意命傲晴去玄妙宮傳話,說你路途勞頓,不慎受了風寒,體虛難行,待調養幾日再去拜見師伯。”

“多謝師叔體貼!”

“無涯,師叔能為你遮掩一次,卻做不到時時遮掩啊。凡事還是需你自己拿捏為好。”

“無涯知道了。”

蘇含煙看著無涯肅立一旁,銀髮披肩,形影寂寥,想起以往種種,越發覺得他可憐,便又道:“掌教師兄命我半月後去玄妙宮商議赴天淚盛會的人選,不如到時,你隨我一道去吧。”

天淚盛會?無涯心中一驚,忙道:“這天淚盛會,我可去的?”

“無涯,你也想去麼?”

“我曾聽他人說,天淚盛會千年一次,極為熱鬧難得,無涯當然想去瞧個究竟。”

你這孩子,一身修為全廢,當年事又被修真名門傳為笑談,難道你一點都不在意他人眼光?這話蘇含煙決計問不出口來,只好又問了一聲:“無涯,你真的想去?”

“那是自然。”

“那便……去吧!”到時我讓婉兒陪在你身邊,若是有人欺你、辱你!便是如同打我蘇含煙的臉,休要怪我蘇含煙無情。

無涯瞥見青曼師叔突現一臉煞氣,說話吞吐,甚感納悶,問道:“我只是凡人,去那鍾離之巔,是否讓師叔為難了。”

“你雖無修為,卻有我忘念峰北宗執掌之尊,如何去不得鍾離!”孩子,我若是讓你終生躲在這雲臺峰上,與囚你有何兩樣?還不如趁此機會,將那不利於你之人一併掃除!主意既定,蘇含煙頓顯颯爽天性。

蘇含煙親見無涯無恙,又得了百年之內必能與三絕師兄相見的喜訊,自是十分舒心。

相談甚歡,不覺日已正午。

蘇含煙命婉兒留下侍奉無涯後,便匆匆駕了青蓮獨自離了北宗。

青曼師叔一走,無涯卻有些傻眼:當年婉兒留在北宗時,不過一個小小女童,也無他人閒話。如今彼此皆已成人,雖說修道之人,也不太講究男女大防,可終究易招惹非議。

想拒絕吧,看那丫頭卻似乎很是高興,心中也不忍。

罷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多想反倒顯得自己不堪,無涯看著一旁忙個不停、笑個不停的婉兒,也只得笑笑,取了寒冰玉蕭,欲往雲臺絕頂而去。

“站住!小師叔想去哪兒?”婉兒猛的一言,倒把無涯唬的一跳。

“我去四下裡走走,這麼多年沒來,想必雲臺峰景緻又變了不少……”

“小師叔還是回聽雨閣躺好吧?”婉兒伸出雙手,推了無涯就走。

這是為何?這丫頭還是當年一般刁蠻、淘氣,自作主張!無涯回轉身,裝出生氣模樣,一瞪眼。

“小師叔,太師尊既然對掌教師伯說了,你已感染風寒,你不回房歇著,卻到處走動,若是讓他人見了,豈不是叫太師尊失了顏面?”

“丫頭,我只是去僻靜處走走也不可?”

“不可!”

“我避人耳目?”

“不可?”

“那……”

“回房歇著吧,我求求你了,小師叔……”

兩人鬥嘴一如當年,聽到婉兒說出,求求你了,無涯只得無奈嘆息,當年這丫頭就是用這四個字,不知幾次讓自個順從。

一時玩心大起,無涯故意僵著。

正鬧騰,忽聞有人來報,說是朝天宗李慕青師兄奉掌教之命,已到了玉泉院中。

“小師叔,你不聽我言,你看……”婉兒一時情急,背起無涯,一縱身,踏空上了聽雨閣。

無涯伏在婉兒背上,耳中嬌喘,鼻聞幽香,實在尷尬。

才躺下,就聽得李慕青笑道:“無涯師弟,別來無涯否!”

無恙?我不是受了風寒嗎,怎會無恙!李慕青師兄,當年白雲觀圍攻黃姑兒之事,你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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