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目微睜,一道金光射出,光柱耀目,不可逼視,一下連當空紅日也失了顏色。
光柱徐徐散開,片刻後,化為淡淡光幕遍及整個靈墟,一時間,靈墟島上,野鬼遊魂全作煙雲消;山精石怪一齊現了原形,或逃或躲,惶惶不安。
無涯收回懾魔神光,轉頭瞥了近旁龜不同一眼。
金光掃過,龜不同兩股戰戰,饒是他身具分神境界的修為,也站立不住,撲通跪地,顫聲道:“少主手下留情,我是老奴龜不同啊!”
“不同何須討饒,我心裡明白得很。”無涯話音未落,懾魔眼就已不見,雙眉之間又復光滑無痕。
若是少主再多瞧我幾眼,只怕老龜我就要被打回原形,龜不同思及剛才一幕,難免後怕,暗自打定主意,自此以後,盡心侍奉少主,絕不再生非分之念。
“不同,你帶火靈兒四處走走,我需入定了。”無涯臉色煞白,盤膝坐定後,揮手讓龜不同離開。
雖說這點道心與我修煉之道同出一源,但君無命昔日成就實在太過驚人,僅是短短幾息,幾乎就讓我五十多年苦修而來的真元消耗一空,果真是非我修來,用之也累啊,更為可怖的是,若不是自己見機行事,強行閉合懾魔眼,險些就把持不住,叫那懾魔眼奪了肉身去。自己只聽說過元神奪舍,不曾想,道心也這般厲害。我已承君無命之道,他決計不會留這隱患於我,道心奪舍無元神可依,奪了何用?
無涯閉目調息,苦思冥想,不知不覺已入定中——
舉目所及雲遮霧繞,一條石徑若隱若現,無涯慢慢拾級而上,心中一陣狐疑,這是何處?我欲何往?
行了數步,眼前豁然開朗,景緻也為之大變,似在高山絕頂。
遠望群山疊翠連綿,近看古松蒼勁參天。
古松之下,背對無涯立著一位白衣人。
聽腳步走近,白衣人轉身對無涯道:“聶無涯,老夫在此恭候多時了。”
君無命前輩?無涯不由一驚,他怎會在此出現?
“此處為我破天道境,聶無涯,你觀之如何啊?”
“妙不可言,令人胸襟大開。”無涯由衷讚歎。
“非也,非也。”君無命黯然搖首:“往昔此地鳥語人聲,自成一方世界,如今老夫湮滅,此地便空無一物了。”
無涯四下張望,果然死氣沉沉,不見生靈,想到君無命誓要破天,卻落得個如此悽慘歸宿,也不免為之難過。
“道境如此也就罷了,世間若是也將如此,我心怎忍啊,唉……”君無命長嘆不語。
“前輩,此話怎講?”無涯急問道。
“世間暗潮洶湧,必將大亂,老夫推演出到時生靈塗炭,萬物皆亡。唉……,老夫怎能不為這世間憂,不為這萬物愁呢?”君無命又是一聲長嘆。
“前輩,這、這如何是好?”
“我之道可破天,當可逆轉天機氣運,你若是證得我道,或可力挽狂瀾,改天換日,只是……”君無命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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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麼?”無涯急切道。
“只是留待你的時日不多,你修為不到,怎能擔起此任?唉,天意如此啊,看來世間萬物必遭大劫!”
“前輩,難道你我只能在此長吁短嘆,無所作為麼?”
“倒是有個法子可解此劫,不過,叫老夫如何說得出口呢?”
“前輩請講,若為世間萬物,無涯我萬死不辭!”
聞聽無涯此言,君無命突然兩眼放光,瞧得無涯暗暗打了個寒顫。
無涯心中一動,嘴角浮出一絲笑意來,也不作聲,只是冷眼看著君無命。
“老夫思前想後,唯有一法可救……”君無命見無涯一味含笑,也不疑有他,又道:“便是借你這副軀殼,讓老夫重返世間,到時老夫必……”
“住口!”無涯猛然大喝。
“聶無涯,你……”君無命一下愣住。
“君無命前輩一口怨氣化盡後,世間便再無君無命此人。你不過一點道心而已,也敢冒君無命前輩之英名,來我識海作祟!哈哈哈……爾竟敢視我為玩物?大膽!”無涯怒極而笑。
“你是如何得知的?”作祟道心見行藏被識破,也就顯了原狀,仍是一朵金蓮,只是金蓮周遭,皆是黑氣濁煙。
“君無命前輩寧可一口怨氣留存世間十萬餘年,也不屑去做奪舍勾當,如今被我斬去恨怨,卻反倒來謀我承道之人的軀殼,豈不是天下最可笑滑稽之事麼?”無涯一揚手,斷塵高舉:“我經五行靈氣錘鍊,重塑先天靈胎,早已非昔日之我。你憑花言巧語也想矇蔽我心?道為我承,我怎能容忍我道蒙塵?”
無涯說罷,斷塵出手,一道白光斬向金蓮。
這點道心雖高出無涯修為太多,無奈處在無涯識海之中,受了諸多制約,無涯既有心斬他,他如何能逃脫此劍。
只聽得噹啷一聲,黑氣濁煙蕩然無蹤,金蓮被斷塵一斬而開,化為純淨青雲,嫋嫋落於無涯手掌。
好險!無涯一睜眼,脫定而出,回味定中遭遇,後背冷汗涔涔,若不是自己年少時常在山林出沒,見慣兇**噬物時的眼光,否則真要著了他的道。
青雲一朵,聚而不散,停留無涯眼前。
“蒙塵已去,還不皈依?”無涯手結玄妙法印,微微一笑,又復入定中。
龜不同遠遠見無涯現莊嚴法相,心知少主必有大參悟,暗想這修道入定參悟,可一個時辰,也可一天,即便一月、一年、十年、百年也是尋常,為防精怪襲擾遂在無涯身邊佈下幾道禁制,向無涯施禮後,自行默默退去。
火靈兒守了魚湖洞近百年,早就膩煩了,剛才只不過由龜不同帶著在靈墟遊玩幾處,怎會盡興?
無涯既已再次入定,龜不同也空閒無事,就隨了火靈兒心意,整日與他東遊西蕩。
一日、兩日……轉眼半月一晃而過,無涯依然端坐不動。
靈墟雖大,也經不起火靈兒日日閒逛。火靈兒漸漸覺得實在乏味無趣,便生出了遨遊東海的心思,索性命龜不同現出本尊,馱著自個浮在浩浩東海之上。
妖修現本相,原本是極損顏面之事,非危難、無奈時本相不現,然龜不同卻心生得意:世間妖修多矣,何妖能有福緣親近神獸?呵呵,唯有我龜不同一妖而已!
這日,一妖一神獸正穿梭驚濤駭浪中,不亦說乎時,猛聽得仙音繚繞,再看靈墟,天花朵朵紛落。
奇景不過一瞬,龜不同卻已明了,天降祥瑞必是少主出關,忙復了人形,讓火靈兒趴在頭頂,踏浪而行,急匆匆趕去無涯入定處。
火靈兒幾步竄到無涯肩頭,小爪子捧著無涯頸脖,好一番吱吱耳語。
“呵呵,火靈兒真是淘氣。”無涯笑笑,對龜不同道:“不同,倒是辛苦你了。”
“少主誇獎了,老奴慚愧。”龜不同躬身一揖,抬頭時,無意間望向無涯,卻一下怔住——少主額頭懾魔眼圓睜,金光卻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