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宮裡,掌教清玄真人面色陰冷,蘇含煙雙眉緊皺。

見無涯到了,青玄真人開口道:“無涯,你可認識一位名叫黃姑兒的女子?”

“回稟掌教,無涯認識。”無涯跪拜後,起身答道。

“你與她在何處結識?她又為何去那白雲觀尋你,鬧出諸多事端?”青玄真人又問。

“無涯曾蒙她救過一命,也曾與她約定白雲觀相見。只是無涯不明,那黃姑兒不過普通女子,怎會在白雲觀生事?”

“這位是無涯師弟吧,貧道白羽,乃是清虛山弟子。呵呵,若非貧道奉師命去白雲觀送些丹藥,恰好遇上此事,怕是白雲觀早就底兒朝天,不復存在嘍!”不待清玄真人答話,一旁閃出一位矮胖道人來,對著無涯稽首,看他那模樣,要不是身披道服,活脫脫就是個商賈。這白羽道人雖說平常,可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一隻大鳥倒十分怪異,它生有雙首,一頭似雕,一頭似鷲,羽毛賽雪,腳爪粗壯,如小兒胳膊粗細。

“不過那妖婦著實了得,就連貧道也制不住她。貧道本欲回稟師門,請師尊下山捉妖,可聽說那妖婦與貴派有些瓜葛,貧道心想,若是不先通告貴派,只怕日後傳出去,有損貴派清譽。”白羽道長綿裡藏針,對著無涯說話,一雙笑眯眼卻盯看清玄真人的面色。

“你、你胡說些什麼?黃姑兒怎會是妖!”無涯大驚失色。

“無涯師弟。”白羽道人嘿嘿冷笑:“若論馭獸之道,這世間,清虛山算第二,誰敢稱第一?我怎會不知人妖之分!”

“就憑你一家之言?”無涯氣極。

“嘿嘿……”白羽道人不屑回答,看著無涯只是笑,他身旁那只雙頭怪鳥也跟著對無涯翻起白眼。

“好了,莫要再爭辯!無涯,此事因你而起,也需你去解。”清玄真人從臂上褪下一隻玉鐲後,招手讓無涯近前:“或許事出有因,不過擾了人家清修,終非好事,我讓慕青和幾位師兄與你同去白雲觀。你好言勸說,叫那黃姑兒速速離開白雲觀,若是她不聽,休要怪師伯我無情!這個玉鐲子,非是什麼寶物,只是精美些罷了,你拿去送她吧,莫論這黃姑兒是人是妖,她終究救過你一命,你也該知恩圖報!”

無涯拜謝後與李慕青等人離了忘念峰而去。

白羽道人見青玄真人如此輕描淡寫,正欲勃然作色,又見無涯接了那玉鐲,便不再作聲,施禮後,跨上雙頭大鳥追趕無涯一行人去了。

蘇含煙隱約覺得有些不好,當下暗中使人去北宗傳話,命婉兒即刻前往白雲觀,與無涯師叔會合。

白雲觀山門大開,半邊耷拉著,另外半扇早已變作了散落的一堆。

藏經閣起了火,火勢猛烈,噼啪作聲,不一會,蔓延整個白雲觀,一時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無涯一行人穿過山門,踏進火海,沿途所見,皆是斷垣殘壁,觀中管事的道人也不知去了何處,留下的都是些普通弟子,一個個不知撲救,只是口裡胡亂喊著,沒頭蒼蠅似的四處奔走。

“妖孽果然可惡,竟不知憐憫生靈!”李慕青口中唸唸有詞,祭起飛劍,霎時,那飛劍幻化成一條猙獰銀龍,張牙舞爪,好不神氣。

李慕青腳踏銀龍,使了個引字訣,如長虹吸水,把數里外的山泉引至道觀上空,頓時,霹靂大作,豆大雨點如注,眼看就要熄滅火海。

“哈哈哈,這妖孽不過爾爾!”李慕青縱聲大笑,只可惜,笑聲未止,變相又生,那奄奄一息的火苗忽的連成一片,拔地而起,竟把雨勢生生擋住,更有幾條火苗如跗骨之蛆緊追李慕青不放。

李慕青左閃右擋,窮盡手段,卻無法擺脫。

幸虧白羽道人眼明手快,一拍雙頭怪鳥,飛身上前助陣,只見他掏出一把混元扇,奮力揮動,剎那,漫天扇影。

眾人只覺耳邊陰風陣陣,眼前鬼影重重,惡濁難耐,連呼吸也成了難事。看那火苗也彷彿失了依仗,只圍著扇影打轉。

雙頭怪鳥長鳴一聲,巨翅拍動,擊碎扇影,兩個頭相互爭搶著吞食火苗兒,眨眼間,便消了李慕青之危。

“多謝白羽道兄援手,唉,這妖孽也著實了得!”李慕青一臉尷尬,朝白羽道人拱手後,向無涯望了一眼,眼中怨毒讓無涯不寒而慄。

“慕青道兄謬讚了,此仗全賴我那鵬鷹兒,鵬鷹兒其父為大鵬,其母為神鷹,呵呵,端是不凡。咯,無涯師弟,你可知大鵬從不與凡鳥相配,若非我清虛山馭獸妙法,我哪兒去尋來鵬鷹兒?”白羽此言一出,那雙頭怪鳥振動翎羽,得意地昂首連聲鳴叫。

眾人見此,也連忙湊趣說些恭維話。

這天大的禍事真是黃姑兒闖下的?無涯心亂如麻,哪顧得上與白羽言語,一心只盼著早些見到黃姑兒,問個明白。

忽然,從煙塵裡,奔來幾個道人,為首一個,見到白羽等人,慌忙率身後幾人跪拜,口中悲呼:“仙長救我道觀,仙長救我呀!”

跪拜的道人們皆滿臉菸灰,道服焦破,實難辨出是觀中何人。不過聽那聲音,分明是主持乘風和監院清風等一干人。無涯暗想,自己雖說與白雲觀沒了干係,可情分難斷,怎能受此跪拜?

無涯輕咳一聲,往邊上躲了躲,避過白雲觀道人的跪拜。

乘風等人抬起頭,見無涯也在,個個呆作木雞,羞憤難言,胸中怒火萬丈,卻無人敢發作。雖說正是這眼前之人,讓白雲觀遭此劫難,可昔年的貧賤孩童,如今已是忘念峰貴人,倘若不知輕重,觸怒了忘念峰,只怕雷霆之怒降下,比此番妖孽來襲還要厲害幾分。

乘風道人也算一觀之長,實不願太失顏面,起身撣去灰塵,向眾人稽首後,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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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仙長,本觀曾怠慢過仙長,但萬望仙長能看在貧道的薄面上,既往不咎,讓本觀逃過此劫吧!”清風道長硬著頭皮,跪行到無涯面前,又欲叩首。

“這如何使得?清風道長,快快請起!”無涯慌忙扶住清風。

一個硬要叩首,一個不讓,正僵持間,一位女子披頭散髮,嚎哭著,向這邊奔走。

“無涯,念在往日同門,你我也有一絲情分,請救我夫君一命吧!我實不該聽我那夫君的話,誣陷與你。可夫命難違,我也自有苦衷。”那女子以頭嗆地,血淚和著菸灰在臉上淌出道道汙痕,叫人動容。

韓書易固然可惡,可柳師姐也確實可憐,無涯看著柳夢琪的慘樣,不由心軟,唉,世間女子嫁夫從夫,即便作惡,也只能算是脅從。

“柳師姐,韓書易現在何處?”無涯開口道。

“我夫君被那妖……仙,擄去了後山,生死不明……”柳夢琪險些口不擇言,叫出妖孽二字,幸好改口的快,饒是這樣,也冷汗頓出。

無涯聽到一個妖字,心中已是不喜,也沒做聲,只是皺皺眉,不再理睬柳夢琪,轉身徑直向後山而去。

忘念峰諸人見無涯首肯,紛紛長舒一口氣,這妖孽尚未露面,就這般厲害,若非無涯出頭,自個無奈出手應戰,弄得個灰頭土臉是輕,保不住將命喪於此,數十上百年的苦修盡付東流,豈不是白白叫這白雲觀不入流的道眾們恥笑。

數月前,暗河水漲,石窟塌陷,白雲觀後山也被生生削去大半,原本饅頭一樣的山包,成了孤零零一座險峰。

韓書易像個蟲繭似的吊在峰頂一株歪脖樹上,對著黃姑兒連連作揖,口裡胡亂呼著“姑奶奶”、“仙姑”、“上仙”,討饒聲不絕,顯然已被嚇破了膽,哪裡還有平常半分神氣。

“無涯,你果真來了?”黃姑兒瞥見無涯,滿心歡喜,將手一招,無涯就如騰雲駕霧般上了峰頂。

數月不見,黃姑兒竟清減了許多,可闖下這麼大的禍事,又該如何收場,無涯怔怔望著黃姑兒,喜、憐、憂、怒,一齊襲來,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無涯,你果真成了忘念峰弟子?”黃姑兒細細端詳著無涯,見無涯點點頭,便反手隔空一掌,打的韓書易蕩上了半空,不住慘叫。

“誰讓你這個惡賊,不說人話?你老老實實說無涯去了忘念峰,不就得了?偏要亂嚼舌根,說什麼無涯犯了淫戒被趕出道觀,不知去向,後來吃疼不過,又改口說無涯去了忘念峰,叫我如何能信?活該吃些苦頭!”

這一掌打飛了韓書易數顆牙齒,打塌了他半邊臉,韓書易一張俊臉變得血肉模糊,活像厲鬼行屍。

韓書易哀嘆不已,先是被一個來道觀傳話的女童作踐,一日前,又撞見眼前這個女煞星,聶無涯啊,聶無涯,全是因你而起,你害我顏面盡失不說,還讓我吃盡了苦頭。

心中雖恨不得把無涯剉骨揚灰,口裡卻只敢說些軟話:“無涯仙長,他日之事,皆是我錯,請高抬貴手,饒我一命吧,來日我必焚香頂禮,報答天恩……”

“你不必多言!”見韓書易可憐兮兮的說那些諂媚之詞,無涯更生厭惡,也懶得再瞧他,轉身對黃姑兒道:“我與白雲觀情分已了,無意添此殺孽。何況殺了此人,只會汙了你的手。”

“無涯,我見你來,心中便只有歡喜,他之生死,只憑你一言!”黃姑兒一雙妙目看著無涯,一揮手,韓書易如石碾子一般,滾下孤峰。

峰下早有人候著,接住了韓書易,急匆匆送去觀中救治。

白羽和李慕青等人,惡狠狠瞧著黃姑兒,卻無人敢踏上孤峰半步,只是發一聲喊,一齊把法寶丟向峰頂。

混元扇、青光飛劍、火雲針、陰雷珠,呼嘯盤旋,各色光華四射,聲勢倒也驚人。

“就這點本事,還敢來獻醜?”黃姑兒身形飄起,一頭金色長髮飛舞,伸出纖手只是輕輕一握,那些個法寶俱被她捏在手中,毫光吞吐,奈何卻掙脫不開。

“哼,我以為是什麼稀罕物,原來一堆破爛貨!”黃姑兒隨手一扔,獨留混元扇在手中:“就這把扇兒還好些,只可惜鬼氣太盛,白白糟蹋了絕佳材質!”

說罷,黃姑兒幾把扯爛了混元扇,將那光溜溜的一根扇柄擲向白羽道人,白羽慌忙去接,沒想這輕飄飄的一根扇柄此刻卻重如山嶽,擊得白羽連連跌了幾個跟頭。

眾人也急急撿起自個的法寶,細細察看,李慕青驚嚇尤甚,飛劍與其他法寶不同,乃是元神祭煉,稍有損折,便會動搖道心根本,貽害日後修煉。

還好黃姑兒終究看在無涯面上,對忘念峰門人留情幾分,只是羞辱了事,眾人的法寶倒無一絲損折。

混元扇乃天級中品法寶,白羽不過是清虛山二代旁系弟子,當初為了得此寶貝,竭盡阿諛之能,其中苦楚非常人能忍。今日,混元扇毀於黃姑兒之手,怎不叫白羽痛徹心腑?

“你這妖孽,欺我正道無人?今日,若不把你擒下伏誅,實難消我心頭之恨,妖孽,納命來!”白羽披髮頓足,雙目血紅,一拍雙頭怪鳥,直上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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