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雪山中的鮮花,再美豔也是不合時宜

當晚,四人又像在雪山下那個棚屋裡一樣,暫做修整。韓直來之前雖然小憩了片刻,這連日來的奔波依舊很是疲憊,何足道還好,便做看更的,讓另外三人下午好好睡了一覺,用過晚飯後,他便早早的休息,其他三人也各自在享受大戰前難得的安寧。

晚飯後,穆軻惦記著鑄劍,便去了熔鍊廠。澤依同也要去,被他攔下,便自己在屋子裡生氣。

自打出了關,郭襄所見不是荒漠便是雪山,已是很久未見過這滿山滿眼的花草,尤其這又是在終年積雪的天山上,更是讓她覺得新奇!她貪玩的脾氣又上來,酒足飯飽後便在茅屋外圍四處閒逛,欣賞少見的雪中花景,以她現在的功夫,雖是黑夜,實在是輕車熟路毫無半點阻隔。

有景可看的地方並不多,很快她就又轉回小茅屋前來,便坐在外圍那片雲杉下,看著這山上最多的野薔薇,這是在別處很少見到的花,尤其這裡五顏六色的,比之山上其他地方更為豔~麗。月光下的野薔薇,更憑添了一股詭異的韻味。

一個紅色的身影飄然而至,來到她跟前,輕聲道:“姐姐,你在做什麼?”

郭襄還是看著遠處的那些花,道:“你看那些花,雖在隆冬,又是雪山,卻只憑這裡本不該有的溫暖就可以開的這樣燦爛。”

澤依同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道:“這裡因為常年熔鍊才會保持溫暖,這些花又怎會知道?不合時宜的開了,也就會提早的敗了,爭先恐後的爭奇鬥豔過後不過都是殘花敗柳。”

郭襄心裡一驚,這是那個單純的戀著大哥哥,為了大哥哥的一句話就走遍江南的小姑娘嗎?此次重逢後雖然有時也可以感到她微妙的變化,但一直以為是心繫表姐的緣由,這時說出這樣的話來,郭襄實是迷惑。

澤依同撇見她驚訝的表情,輕哼了一下道:“我一向不喜歡花。尤其這種豔~麗到惡俗的花。”

郭襄想想自己剛才還對這些野薔薇流連忘返,尷尬的笑笑:“那就不看了。你怎麼也出來了?”

澤依同忽然盯著她仔細的看了看,“沒什麼,我想去找大哥哥,出來看見你在這,就過來看看。”

郭襄覺得她其實是有話想問,但不知為什麼找了藉口不說。郭襄一直都是爽快的人,卻也不願強迫他人,既然她不願表露便也不去追問。於是便用玩笑的語氣道:“剛才你要跟去,已經討得他沒趣,現在又去,小心他罵你。”

澤依同突然厲聲道:“就算被他罵了又怎樣?總好過天天看他和別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說完那不等郭襄反應便憤憤離去。

郭襄則被她突如其來怨懟話語驚住,實在想不明白她這沒來由的到底是氣話還是認真,想追上去問她,又不知從何問起,而她已經消失在黑夜中。正茫然間忽然從另一邊轉出一個人來對她說:

“她又鬧小女孩脾氣了,你不要見怪。”是穆軻。

郭襄見是他,便要說澤依同正要去找他,他在郭襄旁邊的空地上躺下來,“我知道,隨她去吧。”

郭襄無奈笑笑道:“原來你躲著她呢。”

“沒有,只是既然錯過了,也沒必要再追上去了。”穆軻道。

郭襄有些怔,脫口而出:“這個錯過了,沒必要追。那個嫁人的錯過了,是一定要追回來的。”

穆軻道:“那是當然,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郭襄喃喃的重複。

穆軻似絲毫沒有發覺她自言自語一樣,好像說給她聽又好像也在自言自語的接著說:“在我初次知道她的心意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她,我只想不到她如此執著,因為我一句話竟然出走。”

“她走了這麼久,你不擔心嗎?我沒有見過凝兒,但我能感到你對她的深情,這份深情對凝兒是難得,對澤依同則是傷。”郭襄道。

“當然會擔心,我把她當妹妹看,怎麼會不擔心,可我不想因為這她更加誤會,都是傷,不如不給她一丁點希望,長痛不如短痛啊。”穆軻道。

“不給她一丁點希望,長痛不如短痛……”郭襄重複,眼前卻浮現出那人摘下面具,露出的俊秀臉龐。想到和他幾次遇險,雖他一直照顧自己周全,雖他奇思妙想為自己送來生日禮物,雖他在千軍萬馬中解救自己,可又無時無刻不是惦記著自己夫人。是啊,不給她一點希望,只怕,那人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番心思吧。

淨顧著自己出神,沒注意此時穆軻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忽然的發覺讓她一呆,穆軻卻看著她道:“就是這副神情,起初我還誤以為你跟她動了一樣的心思,”他自嘲的笑笑,接著說:“後來感覺又不是,你在想一個人,這人雖不是我,但你卻總是因我而想起他,是麼?”

郭襄驚訝於他的敏銳,無話可說,垂下了眼簾。

穆軻也不追問,輕嘆道:“這種事沒有理由,也無可替代。我不知道你身上曾經有過怎樣的故事,但現在你所追逐的,卻是更加飄渺的東西。”

郭襄微微觸動,道:“更加飄渺的東西?是啊,一個看不見,找不到,忘不了的人,再沒有比這更飄渺的了吧。”只覺眼角溼~潤視線開始模糊,她抬起頭不讓淚流出來,卻有什麼東西自然而然的被吞下了肚,只有她自己知道。

穆軻忽然拿出一根長長的羽毛,郭襄認得那是薛凝兒讓雪貂帶來的信裡夾著的蒼鷹的羽毛。只見他摩挲著那羽毛,像對待一件奇世珍寶,說道:“也許人都需要一個飄渺的東西來有所寄託,才不會放棄一直以來堅定的信念吧。”停了一下他又道:“就好像那把玄鐵劍,其實它不僅僅是來自劍魔那麼簡單吧?你時時刻刻都把它戴在身上,你給我講它經歷的時候,都是剛才那副神情呢。”

“是麼……原來,都被你看到了。”郭襄喃喃的道。

兩個人都陷入各自的思緒裡,周圍一下靜了下來。黑暗裡,就在不遠處那個火紅的影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那裡。

次日晌午,穆軻早早便去了熔鍊廠與韓直試劍,待得拿來給四人的已是成品。郭襄執在手裡感覺輕若無物,舞起來的確靈巧,至於鋒利,現下已來不及多試,只得全權相信穆軻和韓直的技術。郭襄把那把玄鐵劍交予穆軻,起初穆軻有些猶豫,想想此行帶著這把重劍又不善使用著實累贅,她如此相信自己,便在昨日交予韓直好好保管,倒也無人多加注意那麼一個又重又沒有開封的武器,只有穆軻囑咐了韓直好好收了,待他們回來再做打算。

小米粒在前一晚已將四人的包袱乾糧收拾妥當,小米粒此時也不再跟著,只暫留在小茅屋等待。

四人這便上路,真是星夜兼程,之前小米粒和薛萬亭的描述,迎親隊伍走的是大路,他們四人改走另一條近路,除了郭襄外的三人都對雪山很瞭解,抓緊趕路必能搶在到達前追上。

四人風餐露宿,每日僅休息2、3個時辰,這樣到第四天頭上,估摸著快要趕上隊伍,便改道上大路果然再走了沒多久便見到雪地上明顯的印跡。待到隱約可見到崑崙宮人時已是晚上,西域日落較中原要晚,此時太陽雖已西斜,天還是大亮,。

果然如小米粒所說隊伍有二十人左右,這個時候正在路邊搭帳篷,看來他們每天都是這樣白天趕路晚上便休息。一行人都圍繞在紅轎周圍,他四人在遠處瞧了半響,未見薛凝兒,想是還在轎中,穆軻提劍便要衝上去,被何足道攔住,且等看到薛凝兒人之後才能動手。

只見那一群人裡,在幹活的均是那十幾個淡色袍子的,轎子邊上坐著四個棕色袍子的人,遠處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明顯的可看到他們的衣服上有著相似的花紋,而其他人身上則沒有,想就是綁走薛凝兒的那幾個。

不一會兒,有個搭棚子的小頭目模樣的人,跑到那四個人面前說了什麼,便走開了。那四人起身走向紅轎,其中一人敲了敲轎槓,過了一會,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大紅嫁衣,鳳冠霞帔,行動頗為緩慢。從這穿著看來應該是薛凝兒了,離得太遠郭襄無法看清長相,便看向穆軻,想看看他能否確認。

穆軻見到轎中~出來的人,握劍的手已經暴起青筋,一旁的何足道按住他,輕聲對他們說,“稍安勿躁,他們今晚應該不會前進,這幾日連續趕路過於疲憊,咱們也找稍作休息,養精蓄銳之後,等天黑透了再行動。”幾人在較密集的幾棵雲杉下坐了休息,輪流監視著那迎親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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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黑下來,那些人燒了水吃飯,薛凝兒坐在那四個人中間,明顯的是被挾持著。趁著他們開始吃飯,四人便執了兵器悄悄摸了過去!

這個所謂的迎親隊伍實際上跟押送隊伍差不多少,而且崑崙宮自高自傲,完全沒想過雪山派的人敢反抗,更不會想到他們竟然還敢搶人了。是以這一段路程著實走的既踏實又悠閒。加上崑崙派的好手和對戰方陣都被霍添臨時調了去對付楊世希,這一撥人實際上並不是太難對付。而且這些人也完全不知道霍添的方陣在幾日前已受挫的事。

面對忽然殺來的四人很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抱頭就跑的,拿著飯勺就來擋劍的大有人在。不過他們的應變速度也著實很快,突襲成功攪亂了他們的陣腳之後,馬上便有至少一半的人迅速拿出佩劍抵擋來人了,那四個管事的更是很快便將薛凝兒圍了起來。

穆軻早就激憤不已,完全不顧及自己直直的衝那四人衝去!郭襄知他難敵那四人聯手,揮劍想撇開身邊圍上來的小嘍囉過去幫他。

這時她身邊竟然同時圍上四個小嘍囉來,同時向他遞劍,她武功雖比他們高很多可也不敢怠慢,運起九陽功護體,一招玉女劍法的“彩筆畫眉”使出,原是想擋開這四人,好分開一個個擊破,哪知五把劍相交之下,那四人的劍竟然盡數斷了!

郭襄深知自己並無一劍斬斷四把劍攻來的勁勢,方才也未使出那般勁力!五個人均呆在當場!可郭襄這些年的闖蕩也不是白來的,這難得的空擋登時醒悟,是這把經過加工的寶劍的鋒利所致!然後馬上以極快的身法施展蘭花拂穴手迅速點了四人穴位,便即擺脫他們的糾纏。

那邊穆軻已與四個頭目鬥上,薛凝兒似是受了傷倒在一邊,郭襄迅速趕上解圍,這四人武功如出一轍,單打獨鬥每人都不是郭襄的對手,即便普通的聯手也不一定打得過她,可他四人此刻每人的招式都替身邊的人做了補充,另郭襄一時間也無法破解。

郭襄一加入戰團,立刻變便和穆軻一起被那四人圍在其中,久久無法破出。

另一邊何足道和澤依同也已經將剩餘的嘍囉收拾了,澤依同繞過他們扶起薛凝兒,只見她面容憔悴虛弱不堪。見到她來便緊緊握住她的手,並疑惑的看向何足道,澤依同只簡要的說這是來幫忙的朋友,二人也不多客套,均是焦急的看著穆軻和郭襄的戰團。何足道看出那四人武功怪異,便要加入戰團助力,郭襄忽然喊道:

“何大哥不要進來,他四人詭異。”何足道停步,便在一旁觀看,伺機而動。

郭襄和穆軻幾次試圖突破均被他們巧妙的擋回來,他們也發現穆軻武功較弱,是以屢次進攻都是朝著他而來,穆軻眼見著愛人就在身邊卻不能上前,不免有些急躁,小~腿和胳膊上已被他們刺傷。

僵持之下,郭襄反而更加清醒,她深知此刻萬萬不能慌亂。從小學過練過見過的劍法招式此時一一在腦中浮現,有什麼辦法可以一舉將他們擊倒?腦子裡閃過家傳的落英神劍掌彈指神通劈空掌旋風掃葉腿,父親的全真劍法降龍十八掌,母親的打狗棒法逍遙遊,大哥哥龍姐姐的玉女素心劍法,少林寺羅漢拳,老頑童的七十二路空明拳甚至金輪法王的龍象般若功!可這些有需要兩人默契配合才能發揮強大威力的,有需要狠辣內力相助的,要麼是輕功要麼是打穴,要麼就是想起來挺合適的招式可自己僅見過完全不知其精要,使出來騙騙人還可以,當下這緊要關頭可是要命啊要命!

眼看對方總是以穆軻為突破口,在這樣下去勢必不敵,郭襄腦中忽然閃過母親指點姐夫打狗棒法最後一招“天下無狗”的身形,這招使出來,四面八方是棒,勁力所至,便有幾十條惡犬也一起打死了(《神鵰俠侶》第十一回風塵困頓)。那招式似乎比較適合現下這種情況,可自己著實只見過幾次,雖記得如何使用,但卻完全不知此招要旨,就這樣使將出來又能有何威力可言?忽然靈臺一陣清明,幾句說話在耳邊響起“彼不動,己不動,彼微動,己已動。勁似寬而非松,勁斷意不斷。(《倚天屠龍記》第二回武當山頂松柏長)”想想自己修煉這僅有三分之一的九陽真經時日也不短,原是一直沒在意其奧妙,此時此刻不正是破解的好時機!

當下眼看對方一人又上前刺向穆軻,郭襄身法快他不知多少倍,運起九陽功,拿劍當棒一招“天下無狗”使出,出其不意的打飛了四人手中的兵器!

只這一下變故眾人均是驚詫!那四人沒想到她這竟然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招數。眾人也從未見過郭襄如此威武,而郭襄自己卻覺得狼狽不堪,此威力無比的打狗棒法竟被自己使得全然沒有章法,幸虧此處無人識得!

那四人兵器被打飛,卻並沒驚慌,繼續圍住他二人,

此時何足道卻看出些端倪,忽對郭襄道:“姑娘選對了招數,只是不夠穩,勁力也不夠。看看可有地方借力?”

“借力?”郭襄想著,這四周空蕩蕩的哪去借力?

此時那四人開始著急,似是擔心她真的破了他們的圍,雖然目前這圍困似乎並沒多大用……

他們攻擊的頻率開始增加,這正中了郭襄的意,可怎麼才能比剛才那招更加有力而一舉將他們擊破?

這時穆軻腿上又中一劍,他“啊”的一聲吃痛單膝跪倒,一旁的澤依同和薛凝兒一齊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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