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口,龍在就感覺到心中一冷,立即明白這個李士實雖然做的是朝廷的官,可真實身份卻和自己一樣是藩王的心腹。其身份的重要程度,甚至還超過了自己。

聽他話中的意思,淮王這次進京城就不打算離開了。

不但如此,還想聯絡一批王爺們打算耍賴皮。

他這麼幹,或者說淮王這麼幹,意欲何為

吃驚的同時,龍在心中的問號也是越來越大。

李大人,我家王爺要十二月才能北上。再說,龍在在王府中也不過是一個普通書辦,人微言輕,只怕入不了王爺的眼。且朝廷自有制度,寧王也是個本分之人。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拒絕的好。

明卿謙虛了,現在誰人不知道你是王府中最得意的先生,深受寧王信重。李士實淡淡一笑,又提起杯子給龍在斟了一杯酒,道:南風漸進,京城之中流行喝花雕。不過,當今天子卻最喜歡這種上好的蒸餾白酒。

他又將話題扯到酒上面,拉拉雜雜地說了半天酒經。

龍在慢慢地有些沉不住氣了,又喝了幾杯,就打算告辭而去:李大人,叨擾了半夜,晚生不勝酒力,就先告退了。

別忙,你我一見如故,賓主盡歡。夜已深了,不如留宿在寒舍。李士氣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突然搖晃著身體站起來,看起來醉得厲害的樣子,道:好酒,就在昨日夜間。今上進膳的時候,大約是心情暢快,就多飲了幾杯,半夜的時候腹痛如絞,天明時分,竟吐了一灘血。太醫院的郎中號了脈,說,天子雖然不過三十來歲年紀,但氣血已衰弱,就如同那七八十歲的老翁一般。

什麼龍在驚得叫了一聲,手中的杯子也落到地上,酒水濺滿前胸。

哈哈,醉了,醉了,李士實一把年紀,拼酒卻拼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來人了,扶助龍公子進屋休歇。

說完話,李士實突然軟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

幾個妖嬈女子進屋,簇擁著龍在回客房去了。

自然是一番胡鬧,鸞鳳顛倒,龍在喝的酒也多,希裡糊塗在李府住了一夜,第二日午時才醒過來,忙同李府的人說了一聲,告辭而去。

剛出大門,就看到一群隨從早等在那裡,為首的正是吳老二。

吳老二自從上次通州事後,徹底地投靠了龍在,如今正在龍在這裡和王府幫閒。

他見了龍在,就一臉討好地走上前來:明卿,聽人說你昨天參加了張侯府的宴會之後就來了李大人府邸上,我一大早就過來等你,卻不想你起來得這麼晚,想必昨晚風流快活了一夜吧

一邊說話,一邊擠眉弄眼。

龍在一看到他猥瑣的神情,心中就是不快:馬車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吳老二又笑著問:明卿,你我也算是發小,你的才學我這個做兄弟的那是非常的佩服。昨天侯府夜宴,文人聚會,自然免不了詩詞唱歌。明卿想必又有新作問世,快快念來讓兄弟開開眼。

他地位卑微,壽寧侯府自然是沒份進去的,也不知道昨夜究竟是什麼情形。

卻不想這一問正好戳到龍在痛處,龍在冷笑一聲:吳老二,你夯貨一個,也懂得詩詞

吳老二沒發現龍在表情的異樣,依舊恬著臉道:明卿你不要忘記了,我爹可是舉人,咱也算是家學淵源,如何識不得你詩詞的好處。想來,你昨夜定然是博得頭彩了。愚弟為明卿賀喜了

就不住假模假樣地拱手,眼珠子不住地轉動,心中尋思龍被自己拍得舒服,是不是會扔一錠銀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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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老子左右不過是說幾句恭維話,惠而不費,何樂而不為

吳老二嗜酒好色,上次在通州得了銀子在這陣子狂嫖爛賭之後早就花得精光。如果今天能夠在騙那龍在二兩銀子,等下抽空去賭場試試手氣,說不定還能將損失的錢財給贏回來呢

正想得美好,突然間啪一聲,一記耳光抽到他臉上。

抬頭一看,龍在卻是一臉的鐵青:愚弟,你果然是個蠢貨,少跟我稱兄道弟,來人啦,給我打死這個柴兒

龍在本就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昨天晚上輸得極慘,現在想起來還是一口老血湧上喉頭,直欲吐將出來。

吳老二不問還好,一問,龍在就想起他以前在通州信誓旦旦地說蘇木所做的詩詞絕對是抄襲,也因為如此,龍在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蘇木叫板。

卻不想,人家蘇木根本就不是抄襲不說,詩詞文章更是開一派風尚,一等一的宗匠。

自己輸在他手裡,簡直就是一種永世也洗刷不去的恥辱。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猥瑣到令人髮指的潑皮。

明卿,你這是做什麼吳老二捂著臉吃吃地問。

可就在這個時候,四個龍在的隨從衝了上來,拳頭和腳如雨點一樣落到他身上。

吳老二在街上混了這麼多年,打架經驗豐富,知道不是人家對手,立即雙手抱頭蹲了下去。

也不知道被打了多長時間,等到龍在等人離開,吳老二這才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從地上站起來,再看他的兩個眼圈,已經烏成熊貓。

龍在,我日你先人,有你這麼對待兄弟的嗎吳老二不住地大罵:兒子打老子,兒子打老子啦

不就是有幾個錢嗎,就不拿我當人,呸,真當老子下賤要給你當奴才啊,還不是看到你有兩個臭錢,老子的爹爹和姐姐又住你的屋子,這才給你陪笑臉。麻辣隔壁的,爺爺還不侍侯了。

不,爺爺就是要賴上你,你又怎麼著

爺爺現在低聲下氣討好你,還不是想騙你的錢。爺爺以後準備再多騙點你的銀子,好好報復你一番

罵了半天,吳老二沒有了力氣,想了想,又厚著臉皮,朝寧龍家的方向走去,去尋那龍在。

坐在馬車上面,龍在剛才毒打了吳老二一頓,總算是瀉了心頭之憤,心緒也平靜下來了。

一個隨從問:公子,可是回府

龍在正要點頭,突然想起昨天夜裡李士實所說的話,心中突然一凜,喝道:不,回王府。

大明朝所有的王爺在京城裡都有座宅子,以方便藩王們進京朝拜。按照大明朝的制度,每年春節和國家大型慶典的時候,王爺們可以進京。

藩王身份尊貴,住驛站也不象話,又不可能住進皇宮。

寧王在京城的王府規模很大,可因為多年沒有住人,又是百年老宅,顯得很是陳舊。

進京之後,龍在僱傭工人剛開始修葺,裡面顯得有些亂。

坐在書房裡,鋪開紙筆,龍在聽到外面工匠叮叮噹噹地一陣亂敲,心緒有些煩亂,竟不知道這信該如何寫。

作為王府首席幕僚,他每隔十天都會給王爺去一封信,說說朝廷動向,說說京城風物。

王爺志向不小,他龍在自然有竭力輔佐。

想了半天,龍在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將昨天晚上李士實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一遍。

等寫到皇帝因為喝白酒吐血,和太醫所說的話時,龍在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一張臉蒼白得嚇人:這個淮王打算聯絡各王逗留京城,其志不小啊

這一想,整個思路就通透了。

今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又嘔血三升,眼見著是挨不了多長時間。

若是大行,儲君年幼,不能親政,必然由太后監國。

而外戚專權歷來就為文官們所忌。

淮王在皇族宗親中輩分最高,到時候他若是說動文臣們,再聯絡一批王爺,改天換地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龍在心中一陣陣發冷,當下也不敢耽擱,用顫抖的手將自己的猜測寫在信上。

喝了一口水,靜坐了半天,這才回過神:來人,將這封信用飛鴿傳回南昌,十萬火急

等到信發出,龍在的精神處於亢奮之中,隱約覺得自己正處於歷史浪潮的最前端。

突然間,他又想起蘇木,心中一疼:蘇木你這個畜生,本公子一想起你就不痛快。昨天雖說敗了一陣,可還有鄉試呢我龍在憑本事,這個舉人功名也是能夠拿到的。到時候無論是繼續去考進士,還是直接做官,有王爺的扶持,那前途那光景,那種身處天下風口浪尖的滋味,卻不是爾所可以想象的。到發榜沒幾日了,看我如何羞辱於你詩詞算個屁,詩詞寫得再好,能比得上一頂官帽子

我龍在現在只恨不得發榜的日期快些來,快些來吧龍在面上帶著冷笑,朝外面看去。

窗外的大花園裡,依舊有工匠在忙忙碌碌。

兩個小丫鬟說說笑笑地過來,其中一人手中還拿著一張紙。

這兩人龍在卻是認識的,正是婁妃的貼身丫頭。

非禮勿視,龍在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可那兩人的說話聲卻清晰地傳進屋來。

娘娘今天是怎麼了,死活要讓我去問先生們要昨天詩會上的稿子,還指明道姓說要一個叫蘇木人寫的東西。

蘇木是誰

保定的一個秀才,聽說詩詞功夫了得,昨天連贏了龍先生兩場。

啊,這麼厲害,龍先生不是江南第五才子嗎蘇木能夠贏龍先生,豈不是說他之才已同唐解元彷彿了

說話聲漸漸遠去,終至細不可聞。

龍在狠狠地捏著拳頭,指甲刺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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