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令我擔憂的暴風雨終於來臨。只是我全然沒想到狗日的隋源會做得這麼狠,這麼絕!

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雨。一大早夏姐剛要出門上班便接到一個電話。當時我正在餐桌上吃早點,見她接完電話後臉色大變,身子一下子靠在門上。我連忙走過去扶住她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蓉蓉跳樓了。”

我陡然一驚:“什麼?張蓉蓉跳樓了?”

夏姐頹然靠在門上,默不作聲。我一看她這副模樣,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屋子裡靜得可怕。好半天,我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傷得重嗎?”

問這句話時,我真希望從夏姐口裡吐出的答案是“重”或者“不重”,哪怕是“很重”也行,可惜我的僥倖之心馬上就被擊得粉碎。夏姐仿似用盡全身氣力抬起頭,艱難地輕聲說道:“蓉蓉,已經……已經走了。”說到最後兩個字,夏姐眼裡已經淚光閃動。

啊?乖巧可愛的蓉蓉就這樣走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蓉蓉現在在哪裡?”

夏姐用手背抹了抹眼眶,黯然答道:“公司。”

“走,馬上去公司。”我鬆開扶著夏姐的手,迅速從鞋櫃裡拿出皮鞋換上。

坐到夏姐的車上,眼見夏姐把車鑰匙擰了好幾次都沒能點著火,夏姐目前的狀態委實令我擔憂,於是我拉住夏姐的手對她說道:“婉衣,讓我來……”

一路上,車裡的氣氛很是凝重。夏姐靠在座椅上一言不發,我也心亂如麻,不知道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張蓉蓉好端端地怎麼突然跳樓了?她和六分正處於熱戀……

一想到六分,我的心情更是忐忑不安。貌似公司裡沒人知道他和張蓉蓉的關係,應該還沒有人通知他吧?不知道他聽到這個噩耗後會怎麼樣?我一邊想一邊從褲兜裡掏出手機,調出六分的電話號碼,幾次想摁下呼叫鍵,猶豫再三後又合上了手機。現在情況不明,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還是等到了現場看過後再說吧。

到了翔龍公司總部大門外,車還沒停穩,夏姐便開啟了車門衝了進去,我趕緊停好車跟了上去。

公司大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在議論紛紛,我和夏姐上前一問,得悉事故現場在大樓後面的小花園前。

翔龍集團的辦公大樓是一棟二十多層高的建築,大廈後面有一個小花園,平時午休的時候大家也常在那裡坐著閒聊。那時候,乖巧的張蓉蓉就像一個開心果,總是有說有笑蹦蹦跳跳的,任誰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蓉蓉會在那裡香消玉殞。

下了一晚的暴雨,地面積滿了雨水,腳踩在上面水花四濺,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拉著夏姐直直向花園跑去。還未跑到小花園,遠遠地就看見前面圍了一大圈人。

從人群的縫隙看過去,好像拉起了一道黃色警戒線,還聽見有警察在高聲叫嚷著維持秩序。

我護著夏姐一路擠進去,到了黃線前面,夏姐往裡面看了一眼便“啊”的一聲驚呼,隨即轉過頭來不敢再看。

我定睛一看,只看見地上伏著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紅紅白白的漿體混著泥濘,染得地面上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這就是蓉蓉嗎?我只覺得身體象被抽空了一樣,一陣惘然,前兩天還看見她一副俏麗活潑的青春可人樣,現在卻變成了地上那堆肉泥。

我不敢確信那具軀體就是蓉蓉,下意識地就想跨過警戒條鑽過去辯個究竟。剛邁過警戒線兩步,兩個維持秩序的警察便衝過來將我架住往後推,嘴裡呵斥道:“擠什麼擠,沒見過死人嗎?有什麼好看的……”

我一聽就急了,也不管對方是誰,拼命掙扎著抗聲道:“龜兒子別攔我,讓我進去看看,我是她以前的同事。”

那兩個警察將我推出警戒圈外,一個年輕一點的沉聲說道:“你小子嘴巴放乾淨點兒,妨礙了辦案,當心把你娃關起來。”

關我?憑什麼?我正要頂回去,夏姐已經衝上來打圓場:“不好意思,他是死者的朋友,所以一時激動……”

那警察沒好氣地說道:“別在這兒礙事……”說罷瞪了我一眼。

這時圍觀的人全部盯著我這邊看,我也不想在以前的同事們面前多惹是非,便由得夏姐將我拉出了圍觀的人群。

夏姐將我拉到十幾米外後對我說道:“阿休,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去鬧也無補於事。你好好在這裡呆著,我去部門裡打探一下訊息,一會兒在我辦公室碰頭。”說完,她轉身往大樓正門走去,走出幾步她又倒回來再次對我叮囑道:“記著,千萬要冷靜。”

夏姐的話猶如一盆冷水,讓我神志清醒了不少。是啊,現在需要做的事情還多,衝動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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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走到遠處摸出手機撥給六分。

六分這廝一接到電話劈頭就說:“媽的,一大早被熱醒了就再也沒睡著,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堵得慌,正想找你呢。”

莫非六分和蓉蓉有心靈感應?我不敢直接把真相告訴他,於是對他說道:“我現在在翔龍總部,你馬上打計程車過來,有點急事兒等你來商量。”

六分急問道:“什麼事兒?”

我怕言多必失,趕緊說了一句“你來了就知道了”便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剛要轉身往夏姐辦公室走,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呼天搶地地嚎啕聲,我尋聲一看,兩個中年人被策劃部的幾個同事架著,望著蓉蓉的遺體哀慟呼號:“蓉蓉……我的蓉蓉啊……你怎麼這麼狠心,扔下我們就這麼走了啊……”

……這兩位肯定是張蓉蓉的父母。女兒慘死,這樣的打擊對於兩個父母而言,無疑是難以接受的。沒哭兩聲,蓉蓉的老媽就暈了過去,幾個女同事趕緊把她扶到我旁邊的石凳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抹胸口,好一陣老太太才又醒轉過來繼續哀哭,策劃部的女同事們一邊勸著,一邊抹眼淚。

我心裡也是一陣難受,但這會兒可不是哭的時候,蓉蓉莫名其妙地突然跳樓,這件事疑點太多,絕對不簡單。我悄悄拉過策劃部的小王,問他最近蓉蓉有沒有得罪什麼人,他茫然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蓉蓉脾氣這麼好,怎麼可能得罪別人啊?”我連問了旁邊另外兩個同事,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悲愴的哭聲一陣陣鑽進耳朵裡,我實在不忍再聽下去。想到蓉蓉和田甜兩個人同在總經辦共事,又是好姐妹,便掉頭往辦公樓跑去,想找田甜詢問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到了總經辦,卻見主任辦公室大門緊閉,只有旁邊總經辦的大辦公室門虛掩著,丁姐正坐在裡面發呆。

我推門走進去,上前跟丁姐打了一個招呼,問道:“丁姐,田甜呢?”

丁姐抬頭一見是我,有些意外,隨即答道:“已經打電話通知了,可能在來的路上吧。”

我暗想丁姐和蓉蓉天天在一起,多少也應該知道一些情況,於是我又詢問道:“蓉蓉這陣子有什麼異常嗎?情緒怎麼樣?”

丁姐神色黯然地答道:“沒什麼異常啊,昨天她還約我週末去逛商場呢,只是……”丁姐遲疑了一下。我急問道:“只是什麼?”

她接著又說:“只是昨天她在抱怨最近隋總給她佈置了很多工作,害她晚上還要加班。”

隋源?我就知道這事不簡單,果然和他脫不了干係。

丁大姐說完,又自顧陷入了悲傷的情緒中。我此時心中有了些譜,看時間估摸著六分也快到了,便下樓往小花園走去。還沒走近,便看到現場那邊的人群一陣騷亂,一個人正拼命往黃線裡闖,一副“擋我者死”的氣勢,兩個警察也沒能架住他,仔細一看,這瘋子不是六分是誰?

看樣子他已經從別人的嘴裡知道這件事了,所以才會發瘋。這傢伙原本就是個瘋子,這下受了刺激,難保會作出什麼舉動來。眼見四、五個警察圍上去阻截他,我趕快緊跑過去,對著六分高喝了一聲:“你想破壞現場就往裡闖吧。”

六分聽到我的話動作一下子僵住了,隨即象個洩了氣的皮球那樣,完全失去了氣力,頹然癱坐在地上,也不管衣褲被泥漿弄髒弄溼,只呆呆地望著不遠處已經蓋上白布的屍體。

或許是警察們不願再多事,又或許是他們被六分眼裡的悲愴絕望神色所打動,兩個警察上前象徵性地拉了他幾下,拉不動他,也就任由他傻坐在地下。

見六分這樣子,我實在不忍心上前打擾他。對六分而言,這就是他和蓉蓉最後的訣別,老天讓他們生離死別已經夠殘忍了,就讓他們清靜地享受一下這最後的時光吧。

良久,我才走到六分面前,默然蹲下,他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認出是我,嘴裡喃喃念著:“蓉蓉……不會的……我們說好了……”

六分目光渙散,夢囈似的自言自語,不知道想說給誰聽,這事對他打擊相當大。

“走,到一邊說。”我用勁把六分扶起來走出場外,六分此時已經完全軟了下來,任由我把他扶到車上坐著。

我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一切語言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唯有不停地遞煙給他,自己也一支接一支地猛吸著。

沒過多久,走過來一個警察,問我們誰是死者的男朋友。

“是蓉蓉,張蓉蓉。”六分沒有回答,只是固執地糾正警察的用詞。

我朝那個警察示意六分是他要找的人,於是那警察把六分帶到不遠處的一輛警車,請他回去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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