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刀疤電話的時候,我正窩在六分的住處,無聊的和他翻牌比大小,輸了就喝酒。

手機鈴聲只響了兩下,我就出於條件反射一把抓起來,接通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那頭傳來刀疤熟悉的囂叫聲:“老子出來了,在局子門口,快過來接我。速度。”

聽這瓜貨口氣,根本不象是剛從局子裡出來,倒像是在外旅遊了一圈回來叫我去接機一樣。不過總算不枉我們一番苦心,刀疤終於出來了!

我顧不上同他調侃,忙不迭地應道:“你就在那兒等著,我馬上到。”

結束通話電話,六分從我嘴裡聽到這個訊息,高興得把手裡的牌往桌上一扔,趕緊抓起外套和我一塊兒去接刀疤。

說實話,我們能這麼順利地把刀疤撈出來,多少有些出乎我意料,雖說我砸了一大筆錢進去打點,但隋源也不是省油的燈。我越想越覺得這次的事兒隱隱有些不對,這些天來隋源那邊沒有一點動靜,難保其中沒什麼別的陰謀。

我把這想法告訴六分,他眉頭皺著想了一下,說道:“現在顧不上這個了,人出來了就好,就算明知是圈套,我們也得鑽。”是啊,這次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做一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人了。

還沒到市公安局門口,我遠遠就看見刀疤倚在路邊的行道樹上抽菸,看上去逍遙自在得很。

一鑽進車,刀疤伸了一個懶腰,嘴裡冒出的第一句就是:“酒啊,肉啊,女人啊,老子來了!”隨即又賊笑著說:“走,先去吃飯,老子餓慌了。晚上再把兄弟們約在一起,去吃燒烤喝酒泡妞。我請客!”

刀疤是每頓飯無肉不歡的,這幾天還真難為他了。

六分轉身對刀疤嘿嘿一笑,問道:“他們在裡面沒有為難你吧?”

“為難我?”刀疤桀桀怪笑兩聲,道:“老子以前在警校哪科都要補考,唯獨刑偵是一次過關。就憑他們幾個要套我的話,嘿嘿,還嫰著點兒。媽的,嘴巴裡淡出鳥來了,眼鏡,你開快點兒嘛……”

快點兒?以為老子是戰魂那個HMP?我沒理踩刀疤,繼續不緊不慢地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欣賞”他在後座上餓得焦躁不安的樣子。

刀疤見我故意整他,翻翻白眼,癱在椅背上作出一臉苦相,說話的聲音比打雷還響:“老子餓了這麼多天了,你們都沒有同情心啊……”

我和六分同時衝他豎起一根中指,那家夥見軟的沒用,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娃再耍花樣,晚上喊小姐的時候沒你的份兒。”說完又傻呼呼地笑起來。

說笑了一陣,我忽然想起了“小菜”,便問道:“對了,你知道‘小菜’那邊怎麼樣?”

刀疤淡淡答了一句:“無期吧。”

從後視鏡裡我見刀疤好像沒太在意“小菜”的事,有些奇怪。照道理說,依刀疤的為人,“小菜”這次幫了他的大忙,判無期又不是小事,怎麼刀疤好像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在乎?

想到這裡,我又問道:“那不是他下半輩子就只能在裡面過了麼?”

刀疤嘿嘿一笑,說道:“這個麼……過陣子再說。”

過陣子再說?過陣子說什麼?見我一臉茫然,六分對我罵道:“你這個瓜貨連這都想不到?腦筋咋就不會轉彎呢?難道不能想辦法把‘小菜’鑑定成精神病?難道他不能突發個癌症什麼的重大疾病,申請保外就醫也很正常啊!”

刀疤在後面笑而不答,顧盼自得的摁下車窗到處打望。

靠,原來如此。所謂的法律和規定這些都只是用來規範我這等良民的,六分能想得透這其中的關節,自然沒我純潔。而刀疤這廝,評選十佳暴民就有他的份,良民麼,嘿嘿……

想通了這中間的明堂,我略微放下一點兒心來,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麼?

窗外隱隱傳來幾聲悶響,我抬頭看看天上,一團團烏雲齊聚上空,黑壓壓地遮住了陽光,像是暴風雨快要來臨了。

下午一場大雨,將L市狠狠沖刷了一番。晚上,一眾兄弟們齊聚“快活林”,為刀疤接風洗塵。用不死的話來說,刀疤這次是參加了一次L市公安局組織的“七日遊”。

刀疤的幾個小弟也聞訊趕來,怒斬那裡最大的包房都嫌窄。大家輪流端著杯子去給刀疤敬酒,倒也熱鬧。

原計劃的泡妞大計告吹了,連“情聖”不死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快活林的包房裡,因為到最後大家全都喝醉了。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渾然不知身在何方,四下裡一看,地上到處是空酒瓶子,一個個瓜貨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地上,鼾聲四起,酒臭燻人,我趕緊站起來,小心地繞開“障礙物”,逃離出去。

後來怒斬心痛地對我說,那晚一幫子人糟蹋了他八瓶洋酒、二十幾支紅酒,啤酒更是數不清楚。而刀疤,只是象徵性地扔給他五百塊錢,害他欲哭無淚啊。

出了酒吧,我原本想去夏姐家,但看看自己一身酒臭的狼狽樣兒,想到換洗衣服都在靜竹花園,便開車回家洗了個澡。

開啟衣櫃尋找乾淨外套時,我的眼神落在一床疊得整整齊齊的床單上。這床單就是我和田甜“第一次”時的那張,不過已經洗得很乾淨,再難看出點點殷紅。恍惚間,我腦海裡又浮現出那晚銷魂的場面,那**、那汗水,甚至我肩上的指甲痕都還那麼真實,猶如昨天。

我頹然坐回床上,想起在廣州學習、培訓的時候,用小紙條寫上情意綿綿的文字傳給田甜,一天捱了兩巴掌心裡也是甜絲絲的……甚至在去年那個不平安的平安夜,我鼻青臉腫地躺在床上,看著令我心儀的女神為我流下了珍貴的眼淚……

往事歷歷再現,如同電影的慢鏡頭一般,直至出現那個決絕的背影。我心裡一痛,這才回過神來,想到最近幾天都在忙刀疤的事兒,也不知道田甜那邊怎麼樣了。就這樣任由她被隋源那人渣矇蔽欺騙甚至佔有,情何以堪?

上次的事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我想田甜也該能冷靜下來聽我說話了吧,於是又試著撥通了她的手機。

聽筒裡的鈴聲剛響了一下就沒了,田甜接了?我心裡一陣狂喜,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那頭傳來冷冰冰的機械聲:“你、您所呼叫的使用者正在通話……”田甜終還是結束通話了我的電話。

我實在放心不下,換好衣服便衝出家門,徑直把車開到田甜家樓下。

站在田甜家門口,我把手舉起來,好幾次作勢要敲又都忍了回去,一想到即將見到久違的那張俏臉,我又是期待又是惶恐,近情情怯的情緒籠罩著我,腦子裡掠過很多想法,田甜見了我會怎麼樣?是哀怨?還是不理不睬?抑或生氣?

最後,我終於下了決心,無論她怎麼對我,我都會一力忍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她說清楚,到時候她相信也好,懷疑也罷,至少我都問心無愧。

拿定了主意,我對著那道房門輕輕地敲了下去,似乎太輕了,半天沒有動靜。我又加大了一點兒力道,沒多久,裡面傳來回應的聲音:“來了,來了……”

門一開啟,田甜的老媽滿臉堆笑地埋怨道:“小甜你總是不記得帶鑰匙……”話音未落,她一見門口是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隨即迅速換上一臉冰霜,拿眼斜睨著我,沒好氣地說道:“你還來這裡幹什麼?”

面對田甜老媽的冷眼,我強壓下心頭那一口氣,陪著笑問道:“伯母,田甜在家嗎?我……”

沒等我說完,田甜老媽沒給我半點面子,打斷了我的話劈頭便罵道:“你還有臉來找我家田甜?我家小甜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居然揹著她在外面玩兒女人……”

我心頭又窘又驚,窘的是田甜老媽說話難聽,驚的是田甜居然把這些事都對她爸媽說了,看來真是鐵了心要同我斷絕關系,沒有打算留下半點後路。

我木立在門外,田甜老媽猶自絮絮叨叨地數落著:“……當初我就說嘛,外來人不值得信任,是那傻丫頭倔,非要跟你,這下她可知道瞎了眼了,還好沒結婚,要不我們還不給你氣死?”

我不想再聽她囉嗦,連招呼也沒打,失魂落魄地轉身往樓下走,背後還傳來田甜老媽的罵聲:“呸,流氓……”

走到二樓轉角處,我的思緒再次氾濫開來。彷彿又回到那個的黃昏,那個下著滂沱的大雨的黃昏,我一身寒瑟地蜷縮在這樓道裡想乞求田甜的原諒。那一次,我等到了一個奇蹟,而現在……

靠在樓梯扶手上,我麻木地摸出一支煙,一口接一口狠吸著,菸頭明滅間,任由絕望的情緒侵襲我的全身。

樓道不斷有人經過,或詫異地看我,或麻木地繞過。嘿,在他們眼裡的我,也就像田甜老媽說的那樣,是個標準的潑皮無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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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地,多留無益。丟掉菸頭,我決定去做一件無賴該做的事——喝酒。一醉方休,一醉能否解千愁?

開著車剛到街口,迎面駛過來一輛寶馬,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車牌,竟然是隋源的。這個時候他來這幹嘛?也是找田甜嗎?

我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兩車擦身而過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田甜就坐在隋源旁邊的副駕駛座上。隋源顯然也認出了我,嘴角一斜,衝我一笑,那笑裡分明五分自得,五分譏諷。

在這一瞬間,我心裡再一次充滿了絕望和自卑。田甜和我,從今天起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隋源會對她怎麼樣,就看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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