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時候,六分警醒地問了一聲:“找哪個?”待確認是我的聲音後,才打開門讓我進去。

我一進門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哎,在公安局坐了一天冷板凳,現在才覺得沙發這玩意兒還真是個好東西。

六分關上門,走過來問道:“眼鏡,吃了沒有?”

我原本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聽六分一說,才頓覺肚子餓得咕咕叫。媽的,昨天中午就吃了一碗麵條,到現在一天多了,就只喝了幾口水。於是我趕緊對六分說道:“快,家裡有啥能吃的都拿出來,裡面連牢飯都沒有一碗,老子快餓死了。”

“好的沒有,就只有泡麵。”六分一邊說一邊走向廚房去給我燒水泡面。

我沒力氣陪他忙活,便靠在沙發上閉眼休息了一下,原本只想打個小盹,哪知道竟睡著了。直到六分把面端到我面前,聞到那誘人的香味我才醒轉過來。

我從來沒有覺得泡麵這麼好吃,一邊猛往嘴裡夾一邊問六分:“你買的啥泡麵哦,這麼好吃?”

六分嘿嘿笑道:“現在你餓了,就是老鼠藥吃起來都會覺得香。”

我日!原想感謝他兩句的,現在看來可以省了。

好不容易填飽肚子,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找六分要了一支煙,蹺起腳來點燃了,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爽啊!

過足煙癮後,我才緩過神來同六分商量正事。

“今天你去公司上班沒有?”我問六分。

六分把手上的菸灰抖了一下,答道:“上錘子。現在全公司都在傳你的事,胡文知道我和你的關係,他是什麼態度我現在也摸不準,就隨便找了個藉口向他請了幾天假。那小子還算耿直,嘴上也沒說什麼。今天上午我都泡在‘快活林’,跟怒斬、雷管兩個鬥地主。”

我衝他比劃了一個中指,嘴裡說道:“你娃倒是精靈。我可慘咯,被帶到局子裡去喝茶聊人生。”

六分揚眉地說道:“我腿都快跑斷了,到處找人撈你。你要真出不來,老子就去割了隋源的JJ。”

我撇撇嘴回答:“好歹我出來了,反正咬緊牙關不鬆口,他們能奈我何?再說我也確實沒做過,怕個球!”頓了頓,我又對六分說道:“不過警察找我也不是純粹無中生有,他們手頭有些證據。”

“證據?”六分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說道:“嗯,你絕對想不到,狗日的黃胖子居然自己**自己,把他和我們交往的場面都悄悄拍下來,連你都有份。結果被小紅那賤人偷偷拿給隋源,才釀成了這次禍端。”

“連我都有份?”六分聞言後十分震怒:“黃胖子傻了?自己**自己?”

我皺了皺眉頭,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不過他這樣做也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想拿這些照片來套住我,逼我安心替他賣命;再不就是小紅向隋源告密後,黃胖子被逼的。”

六分聽完我的分析,沒有立刻回話,悶悶地抽了幾口煙,猛地把菸蒂往菸缸裡一摁,沉聲道:“只怕黃胖子不是被逼的。他老早就想攀上隋源這棵大樹,只是苦於沒有機會而已。我現在懷疑,小紅接近隋源也是黃胖子出的主意,這個女人在他們中間起了牽線搭橋的作用。我老早就提醒過你,小紅這女人不簡單,可惜你娃總聽不進去。”

回想起來,六分確實多次提醒我注意小紅,甚至夏姐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惜我一直沒把這個賤人看在眼裡,現在後悔卻也遲了。當下我懊喪地說道:“我咋知道小紅這賤人能牽扯出這麼複雜的關係呢?”

六分無奈地看看我,搖了搖頭,接著和我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經過我和六分的反復推敲,都覺得這件事的禍因是隋源想把我搞垮,至於原因麼,多半是我和顏惠茹以前的那段關係讓他心裡不爽。正好小紅搭橋,黃胖子主動找到他,他們自然一拍即合。

我曾以為我的無心之失是造成這次東窗事發的導火索,現在才知道,隋源口口聲聲說信任我,讓我負責城北專案的策劃、黃胖子不斷催我給他提供資料什麼的,全是他媽的是煙霧彈,是假象,目的就是為了誘惑我犯罪。這個計劃打一開始就是一個隋源布好的局,等著我自作聰明地往裡鑽。事情的始末大致就是這樣,而惟一讓我們不解的是隋源為什麼不再等等,等到我和黃胖子交易的時候再“人贓並獲”?

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兒不合常理,六分在屋子裡踱了好幾個來回,眉毛都擰成一股繩了,還是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最後他猛地坐在沙發上,嚷道:“媽的,想不通就不想了,就當那些傢伙更年期提前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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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想不通,我也無謂再傷腦筋,當下便問六分:“公司我是不可能呆下去了,你呢?”

六分想了想,反問我道:“你認為呢?”

我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依我看,你還是辭職算了。以我現在的處境,胡文也未必肯繼續賣面子給我,再說現在計劃失敗了,你留在那裡也沒有什麼意義。”

六分抬頭看了我一眼,問道:“我如果閃人,公司的訊息就啥也不知道了,你不想‘弄’回來?”

六分的話剛一說完,我腦子裡馬上閃過一個人。“你留在那裡太顯眼,我另外還有一著棋。”當下我把黃天林進翔運的事給六分提了一下。當初安排天林進公司只是舉手之勞,現在想來,這倒是無心插柳之舉了,只要顏惠茹不說,天林就永遠不會被暴露。誰也想不到我在翔運還安插了這樣一個棋子。

“你小子還真行啊,過兩天我就辭職。”六分贊了我一句,隨即又問道:“對了,兄弟們都很關心你,你準備怎麼跟他們解釋?”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會拖累大家……”我正說話間,手機響了起來。我一看,是田甜打來的,

呃,這次的突變倒讓她擔驚受怕了。

我拿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見她語帶沉重地說道:“阿休,我老爸讓你晚上來家裡吃飯,說有事跟你談。”

有事和我談?在這樣的敏感時期,加上田甜異樣的語氣,想必田甜老爸要跟我談的不會是什麼好事。我心裡一緊,趕緊追問道:“你老爸找我有什麼事?”

田甜微一遲疑,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你的事不知怎的,傳到我老爸耳裡了,他問我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楚,他就說要你晚上來吃飯,跟你談談。”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此話果然不假。我一下子想起來田甜老爸和翔龍集團以前的秦總是戰友,難怪訊息這麼靈通。以我現在的處境,今晚這頓飯可不簡單啊。

掛了電話,我見時間也不早了,便向六分解釋了一下,下樓叫了一輛計程車往田甜家趕去。

一進田甜家我就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田甜給我開門後便一個勁向我眨眼。我隨著田甜走到客廳一看,才發現田甜的老爸正坐在沙發上抽菸,茶几上的菸灰缸裡已經堆了好些菸頭了。田甜的老媽則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正戴著老花眼鏡織毛衣,見我進去,拿眼透過鏡片朝我上上下下打量著,嘴裡雖然沒說什麼,不過那眼光卻比針還刺人。

屋子裡的氣氛十分壓抑,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低氣壓,與其被動受人盤問,不如主動出擊。

於是我長吸了一口氣,對著田甜老爸朗聲說道:“田伯伯,聽說您有話對我說。其實您不說我也知道是為的什麼事兒,我也不想多作解釋,我只說一句:我沒做,我是被人陷害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問心無愧,“想做”和“做了”是兩碼事,這個必須分清楚。

聽了我的話,田甜老爸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只是苦著臉抽菸,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方休,我是可以相信你。可是,外面說得有板有眼、有根有據的,人言可畏啊!”

又是那所謂的證據?我冷笑兩聲,答道:“證據?田伯伯,您想想,我又沒什麼後臺背景,如果真有充分的證據定我的罪,公安局的人還能讓我出來逍遙法外嗎?”

田甜老爸沒有吭聲,她老媽卻在一旁說話了:“不管怎麼樣,現在你惹了一身是非在身上,別人就算不追究你,也會對你有看法是吧?”盯了我一眼,她繼續嘮叨:“年輕人啊,鋒芒太盛難免招人忌諱,你也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別盡顧著找捷徑走錯了路,連累我家小甜……”

聽到她說走捷徑,我就窩火,她是在暗示我的房子車子來路不正嗎?也難怪,田甜老媽一直看不起我不是本地人,雖然我用自己的行動打消了她的一些顧慮,但現在一旦出了事,難保她不動搖。

田甜老媽的話雖然刺耳,但說我的事涉及到田甜的前程卻也是事實。“阿姨,不好意思,拖累田甜了。”

“不好意思?事情要真這樣簡單就好了。”田甜的老媽嘀咕的聲音雖然小,但我還是能聽到。……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先吃飯。”田甜老爸一邊說一邊走到飯桌前坐下,田甜給我打了一個眼色,示意我去吃飯,我看了田甜老媽一眼,等著她入座了我才跟著走了過去。

那頓飯吃得很沉悶,我低著頭扒飯仍能感受到田甜老媽向我投來埋怨的目光。

由於田甜老媽時不時拿田甜的前途說事兒,所以這頓飯吃得相當鬱悶!好不容易磨蹭到大家都吃完了,我趁田甜老媽進廚房洗碗的機會,藉口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臨走前,我看見田甜望向我的眼裡有些惶恐,似乎還帶著淚光。

走到樓下,冷風一吹,我的頭腦也清醒了不少,田甜老媽說的話又迴響起來。是啊,其實她說得對,這次的事或多或少會給田甜帶來不好的影響,連累她倒是一個方面,更關鍵的是我擔心她至今還沒看清隋源的真面目,以後吃了虧才後悔莫及。

媽的,隋源不仁也別怪老子無義,你有**的證據是吧,老子也有。

當下我給田甜發了一個簡訊:“明天下班等我來接你,有要緊的東西給你看,不見不散。”

然後我給六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把上次**隋源的資料從不死那裡取出來,我明晚要用。說到“**”二字,我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突然間明白為什麼黃胖子會不再熱衷於和我交易,為什麼這廝會將照片提供給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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