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密內容？！”顧念之的心怦怦直跳，她打起精神，更加專注地看著前面的三維立體影象顯示。
何之初這時卻有些不自在。
他在座椅上挪動了兩下，面無表情地說，“我出去一下。”
他匆匆忙忙站起來，走到外面去了。
何承堅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心裡對他很是心疼。
顧念之不知道怎麼回事，忙說：“要不要等何教授回來再繼續播放？”
何承堅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他是我們的軍部少將，這些東西他早就知道了。”
顧念之就不說話了。
何承堅繼續播放影片。
他沉聲說：“這些內容，是我們的人冒著生命危險錄回來的，整個時間歷時兩年。這裡只是節選的最關鍵內容。”
顧念之忙點頭，認真地說：“我曉得的，一定不會對外人說。”
不過在她心裡，霍紹恆不是外人，但這一點，何承堅不用知道。
顧念之看得目不轉睛。
屋裡僅有的一點點頂燈也黯了下去，只有眼前的三維立體畫面清晰無比。
顏色那麼鮮豔逼真，就像是活生生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
何承堅嘆息了一聲，說話的嗓音蒼涼又蕭索：“據說，在這兩個平行時空剛開始分離的時候，兩邊完全相同。每一個人，每一隻動物，每一株植物，甚至是山川河流這些非生物，在對面空間都有自己的對應點。”
“但是既然分成了兩個時空，那麼就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
“兩邊的發展不可能一模一樣，所以有的人在這邊去世了，但是他的對應點在那邊卻還活著。有的人在那邊身染重病，但他的對應點在這邊卻健康無比。”
“因此兩邊的歷史發展有了很多不同。”
何承堅說完，開始播放第一個節選。
“這是我們第一次進行活人傳輸的時候帶回來的畫面。”
這時，顧念之看見前面的舞臺上出現了四個人，時間應該是夏季，因為他們都穿著非常普通樣式的T恤短褲，就這樣走向了天坑邊緣。
而這四個人裡，有一個，正好是這一次去那邊將她綁架回來的綁匪之一！
顧念之眼角抽搐了兩下。
緊接著，眼前的三維立體畫面突然泛起漣漪，就像置身水底看見的情形。
不過這輕微的漣漪和模糊跳躍的時間非常短暫，很快景象變得清晰。
何承堅解釋：“這已經是到了對面的世界。”
同樣是西伯利亞的通古斯天坑旁邊。
但是，幾乎在他們到達的一瞬間，變故發生了。
一同過去的四個人裡，突然有三個人無聲無息地倒下。
沒看見任何刀光劍影，也沒有突如其來的襲擊槍聲，更沒有流血傷口。
這三個人就像時鐘停擺，突然走到了生命盡頭，就這樣倒在地上。
同去的四個人，只有一個人驚慌失措地站在那裡。
這個人，就是顧念之認得的綁匪之一。
他以為是被人偷襲了，震驚過後，猛地撲倒在地上，撥出手槍，抱頭滾入一邊的草叢裡。
他埋伏在那裡觀察了半天，並沒有看見有人發現他們，更別說偷襲了。
過了一會兒，他從草叢裡小心翼翼地走出來，回到剛才他們四人落腳的地方。
那三個同伴還是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
這個人才連忙去檢視他們的狀況。
他一邊檢查這三個同伴的呼吸、脈搏和心跳，一邊對自己身上的錄音器材低聲說：“呼吸停止、脈搏停止，心跳，停止。——證實已經死亡。”
無聲無息，剛過來就死了三個人，這實在是太蹊蹺了。
他不敢繼續再做實驗，就守在這三個人的屍體旁邊。
沒多久，對面用量子通訊儀跟他聯絡上了，知道這邊出事。
何承堅說：“我們那時候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馬上又派了四個人過去。”
緊接著，他們面前的三維立體影象又變了。
何承堅開始播放第二段節選。
顧念之看見前面的畫面又出現另外四個人。
這四個人裡，居然有三個都是顧念之認得的綁匪。
她冷笑，心想，可算是把綁匪都湊齊了……
然後，和先前一樣的情形。
一陣漣漪和輕微模糊跳躍之後，這四個人進入了對面空間。
這一次比上一次強，只有一個人倒下了，另外三個人都沒事。
也就是那三個綁匪。
果然是禍害活千年。
顧念之冷冷地想。
這三個人行動迅速，和第一次過來還活著的那個同僚聯絡上之後，馬上帶回了那四具屍體。
“他們是怎麼死的？”顧念之納悶，“那邊沒有人襲擊他們啊？！”
“對，他們不是被襲擊致死。”何承堅緩緩地說：“你接著往下看。”
因為接連兩次都出事，這些人回來覆命之後，何承堅他們經過認真討論，決定再試一次，就派這四個去過一次，沒有出事的戰士再去一次。
如果這一次再出現不明不白的死亡，他們就中止實驗。
然後這第三次實驗，這四個人過去之後確實一點事都沒有。
他們按照既定計劃，進入了對面的世界，混跡在人群之中，找尋前兩次事故的原因。
接下來，是他們在對面空間，也就是顧念之去過的那個世界拍下的影片。
第一段影片，是在一所小城鎮上，那四個人找到一個人家，拿著一張照片問他們：“我們是這個人的朋友，請問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他們拿的是自己前兩次死去戰友之一的照片。
這也他們的實驗目的之一，要來到這邊的世界，尋找同名同姓的對應體，看看兩邊有什麼不同。
結果這邊的人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人，前一陣子突然死在床上了，他本來身體非常健康，也沒有什麼疾病。
看到這裡，顧念之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心裡跳得更加厲害了。
然後是第二段影片，同樣是這四個人，拿著他們第二個突然死去的同僚的照片，來到他的對應體所在的地方，詢問這人的下落。
同樣，這人也是在同一天不明不白就去世了。
接著第三段、第四段影片，無一例外，這些死去戰友的對應體，都是在他們過來的那一時刻同時死亡。
然後，這些人又去找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對應體。
這一次，他們發現，他們在這個世界的對應體，無一例外，早在他們過來之前，就已經去世了。
……
影片結束，何承堅繼續說：“我們讓他們去找在對面世界的對應體，本來是科學家要求的對平行時空進行對照比較研究。”
“結果讓我們無意中發現了平行時空不可逆轉的一個基本效能。”
何承堅抬頭看著顧念之，一字一句地說：“這就是，就算是平行空間，也不可能有兩個一樣的人同時存在於一個時空之中。”
“當兩個對應體出現在同一時空，就跟正反粒子相遇一樣，一定會湮滅。”
“現在你明白了吧？”
“在每個時空裡，我們都只能有一個對應點存在。”
顧念之心裡一跳，說：“您的意思是，去了對面空間沒有立即死亡的人，是因為在那個空間裡，他們的對應體早已死亡，所以他們過去沒事。”
“而這四個一過去就猝死的人，是因為那邊空間的對應體還活著！所以他們一過去，就像是正反粒子碰撞在一起，兩個生命就同時湮滅了。”
何承堅點了點頭，“如果對面空間也有一個顧念之，而且你過去的時候她還活著，那麼顧祥文把你貿貿然送過去，你們倆會一起死亡，哪怕不是在一個地方，但是作為對應點，你們的人體磁場天然相連，這是不可逆轉的物理規律。”
“沒有人能夠擺脫物理規律。”
“……你說，顧祥文是不是喪心病狂？”
顧念之：“……”
何承堅眉眼深重，不緊不慢地說：“我說他喪心病狂，就是因為虎毒不食子，他卻冒著讓你立即死亡的危險，把你送入對面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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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之下意識說：“可我還活著，就說明我那邊的對應體，在我過去之前就已經死亡了。”
“而且，我父親那時候也許並不知道有這個特性存在……”
何承堅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能用結果來證明手段的正確。而且，我們的科學家都能發現這個問題所在，顧祥文作為比他們高明太多的物理學家，你說他會不知道？”
“還有，我的兒子之初，他無法釋懷你的失蹤。在確信你沒有被燒死，而是去了對面的世界之後，他決意要過去找你。”
顧念之回過神，緊張地說：“您為什麼不死命攔著他？！萬一要是那邊何教授的對應體還活著呢？！”
“對啊，萬一還活著呢？”何承堅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我真是覺得他一去就會死在那邊……”
“可是他還是堅持要去。”
“我拗不過他，最後還是同意了，因為我知道，他要不去，他這輩子也跟死人沒有差別。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次，免得他一輩子過的如同行屍走肉。
“溫守憶主動提出陪他一起去，她也是冒了生命危險的。”何承堅移開視線，“你看，顧祥文是不是瘋子？就他一個人的任性，讓我們前前後後死了多少人？！”
後來的任務，派去的人也都是跟擲骰子一樣在冒險。
這一次為了接顧念之回來，為了穩妥起見，他們派去的是那四個證實沒事的人。
所以被顧念之一眼認出來了。
還有一個秦致寧，也是冒了生命危險過去。
他是何承堅特別要求過去的，因為把顧念之交到別人手裡，他不放心。
“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極少跟對面空間接觸，不是萬不得已，我們不會開啟磁場共振通道。”
何承堅又說：“每一次開啟磁場通道，都要耗費巨大能量。我們這邊雖然實力比那邊強大太多，但磁場能量這些年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短期內無法恢復磁場共振通道。”
顧念之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那豈不是說，她想辦法自己回去都做不到了嗎？！
還有，就算那邊的世界突然科技大發展，也能開啟磁場共振通道了，但是當他們派人過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會……
顧念之緊張地問了出來：“……如果，我是說萬一，那邊的人能夠過來呢？也會有這樣對應體同時死亡的情況出現嗎？”
“當然。”何承堅說得輕描淡寫，“物理規律本身是不受空間束縛的。只要是平行時空，都要遵守這一條物理規律。”
說著，他不徐不疾地警告顧念之：“別抱不切實際的幻想，能不顧生命危險去救你的人，只有我兒子何之初。別的人不會這麼做。”
顧念之抿了抿唇，想反駁說霍少也許會，但是她卻沒有多少底氣。
她走了，霍紹恆可能會傷心，會難過，但是以顧念之對他的瞭解，他確實不會同何之初一樣，不顧一切來找她。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身上的責任和重擔，不允許他這麼做。
他也不是那種沒了感情就活不下去的人。
想明白這一點，顧念之突然非常難過，心裡就像被人剜去一塊最重要的東西，胸口處空蕩蕩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明明還在跳動，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個“空心人”。
何承堅看著顧念之陡然黯淡下去的雙眸，站了起來，非常誠懇地說：“念之，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請求你，給我兒子一個機會吧，他愛你，真的非常愛你。”
顧念之渾身顫抖著，極力控制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
她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一把推開自己身後的座椅，踉蹌著後退兩步，轉身狂奔而出。
唰地一下拉開房門，看見何之初正神情淡漠地站在樓梯口抽菸。
“念之？”他見她神情不對，忙扔了菸蒂，迎了上來。
顧念之眼圈紅紅地，一把推開他，往樓下急衝，奔向大門口。
何家的勤務兵們圍了上來，說：“顧小姐，這裡不得奔跑喧譁。”
但是顧念之理都不理他們，繼續往大門口跑去。
何之初跟在後面，忙對勤務兵們下命令：“不要碰她！讓她出去！”
他也跑得飛快，很快追上了顧念之，拉著她的胳膊說：“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顧念之滿臉迷亂，眼神發直，“我要去特別行動司，我要去找霍少！”
何之初微微一怔，本來想說這邊的霍少不知道在哪裡，可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的精神狀態不對勁，話到嘴邊改了說法，“好，我帶你去。”
他把自己的車開出來，讓顧念之坐進去，帶著她出去兜風。
特殊牌照的防彈專車在帝都高速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開到了一個平整漂亮的廣場附近。
這裡對應的地方，就是對面世界裡的特別行動司。
當然，這裡沒有特別行動司，這裡只是一個寬闊的廣場。
顧念之從車裡下來，呆呆地看著熟悉的地方，不同的環境。
碧空如洗，和風吹送，廣場四周站立著高大的燈柱，玉蘭花苞形狀的燈頂簡潔雅緻。
廣場上熱熱鬧鬧，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型遊樂場。
她走了過去，走入人群之中。
旋轉木馬在身邊轉來轉去，木馬上的小孩子笑得無比開心快樂。
有人從她身邊跑過，笑得喘不過氣來，還有情侶在廣場上親親熱熱地放風箏。
身處帝都最繁華的鬧市區，她卻像是置身無人的荒野，只感到孤獨和悽惶。
她忍了很久，終於抱著膝蓋蹲下來，小聲啜泣：“霍紹恆，我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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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一更四千五百字：第1482章《絕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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