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拳師為什麼帶著面具？”
看著負手而立，巍然不動的面具男，不少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一旁不知道在緊張什麼的趙老六。
“我說，老趙啊，這不是你助理嗎？怎麼變成一名拳師了？而且還替況靈助拳？”
趙老六腦袋現在很亂，空白一片，甚至於都能聽咕咚咕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助理？
這要是自己的助理就好了，關鍵那人可是先前佔據整個榕市半壁江山的龍頭周浩啊！
可是自己能說出口嗎？
不能！
尤其是在見到了周浩那恐怖的實力之後，趙老六驚懼中帶著一絲納悶：怎麼先前就不知道這小子是一名武師？還是說這小子先前根本就在裝傻充愣？
不過……也不對呀！
看著趙老六那不上不下的神色，眾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宣告不顯的周浩。
“況哥，上面這人……似乎有些眼熟？”臺下坐在況靈身邊的刀疤青年眯著眼，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可終究是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江濱區和亭街這片地，我就替況老大收下了。倒是張老闆，你手裡的那塊，是不是該吐出來了？”
坐在瘸子鄰桌的胖子張合，肥胖的臉上麵皮抽動，黑得猶如豬肝。
帶滿了戒指的肥嘟手掌朝桌上一拍：“哼，讓出去就讓出去！老子願賭服輸！”
眯著眼看著周浩，嗤笑道：“倒是你，身份和來歷不明，我想知道，究竟是況靈做主還是你做主。呵呵，更或者……”看向趙老六，說道：“更或者是趙老六做主？”
變著聲調說話的周浩此時讓人感覺，是一名行將就木的老者。
嘿嘿笑道，看著況靈：“你覺得呢？”
況靈直起身子，中氣十足道：“這位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喲！我倒要看看，你一個況靈能守住這地多久！老子就不信了，你一個拳師還能上天不成！”
張合不遠處的瘸子拍案而起，說道：“我原本的三條街區加上剛到手的全部押上，扯你況靈手裡的亭街和江濱區！另外……”
“好！瘸子！”打斷了瘸子的話，面龐白皙的況靈開心一笑，負手轉身看向瘸子：“三年前在浩哥面前自斷一腿，李三，我記得你當時可是打著臉發誓不跨出坊樓區半步。怎麼，現在就想反悔了？”
“呵呵，死眼鏡，今時不同往日，別扯那些有的沒的，老子今的就再加一碼！你要是輸了的話，就當場把那兩條腿給老子卸下來！”
況靈仍舊是一臉帶笑，不驚不怒，談生意般和聲問道：“可以，那你的籌碼是？”
“老子的另一條腿！”
搖搖頭，負手站定的況靈說道：“不夠。”
“你小子，現在就是一隻沒了毛的鳳凰？拽個鳥！嗯？一條腿換你兩條，別讓老子再說第二遍！”
眯眼帶笑的況靈仍舊是一臉微笑：“外加你兩條手！”
“好呀，你小子，要不乾脆我們來點大的！”
“哦？怎麼來？”
“我贏了，你手下的所有街區都歸我，順帶著，捎上你這條賤命如何？”
此話一出，全場響起一陣輕微的吸氣聲。
實在是這價碼太高，也太重了！
卻不想，況靈居然不假思索的回道：“可以，而如果是我贏了，你手中的所有街區歸我，同樣的，你的命也歸我。”
“好！”
瘸子一臉怪笑，湊向身邊老者低語了一句：“阿公，你可有把握？”
老者皓首白鬚，臉上滿是皺紋，但皮膚卻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光澤，紅潤白皙。
捋過下顎鬍鬚，老人直起了佝僂的背，輕輕一躍跳上了高臺，以行動回答了瘸子李三的話。
臺上的周浩看向白鬚老者：“阿公？看來，這位看不出修為的老頭應該不是城守身後的人。”
臺下，竹師傅滿是讚賞的看著況靈：“況老闆果然有魄力。”
邊上，刀疤青年神情緊張，湊到了況靈面前低語道：“哥！你怎麼能將性命交給一個陌生人？”
“呵呵，今天瘸子身邊帶著兩名拳師，先前那年輕點的，已經應過了趙老六，而接下來唯一的一次挑戰機會，肯定由那老人出手。”
“呵呵，況老闆好眼力。”竹師傅忌憚的看著臺上的白鬚老人，說出了況靈心中的疑問：“如果對上他，我也無多少勝算。”
“我相信我的直覺。”似是在回覆刀疤青年的話，又似是在呢喃，抬頭看著臺上站定不懂的面具男和白鬚老人，況靈俯下身子，正襟危坐。
場中的氣氛，顯得十分詭異。沒有了竊竊私語聲，沒有了呵斥和笑罵，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高臺，靜靜的看著兩名直立不動的拳師。
“小友，好功夫吶。”
白鬚老頭率先開口，卻是讓眾人一頭霧水。這人都還沒動呢，怎麼就知道對方功夫好？另外，聽聲音那面具男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才對，這老頭怎麼稱呼對方小友？
“你也不賴。”
周浩的聲音仍舊嘶啞，惜字如金的回了一句。
“這地顯得有些小了，要不我們換個地方比劃，如何？”
“你定。”
“要不就在外面的烏龍江上吧。”
“可以。”
嘩啦！
所有人站定起身，紛紛瞪大了眼睛看著臺上的兩人。
“江面上？我沒聽錯吧，要在江面上戰鬥？這兩人莫不是瘋了？”
“嘶！我聽說，一些厲害的武師手法通天，可以在水面上站立！可那些都是修為通天的大人物，今天的扯肉，居然扯出了兩名傳說中的高手？”
議論的，都是一些對修行界不甚了解的頭目，而那些對修行界，乃至於是武者有部分瞭解的大佬，則是個個激動萬分，既羨慕又嫉妒的看著瘸子李三和況靈。
“武者！真正的高階武者，這兩人是用什麼手段請來的！”
場間不乏外勁小成以及大成武者，每一名都眼神炙熱的看著臺上的周浩和白鬚老人。
咻！咻！
眼前兩人的身影鬼魅一般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再次激起會場的眾人的驚呼。
等到夜總會裡的人蜂擁而出後，白鬚老人和周浩已經站在了臨江的石墩上，迎風而立，彼此對視。
“快看那邊，老大他們怎麼都出來了。”
街邊護場的眾人一個個瞪大了雙眼，這些平日裡難得一件的大佬們，不好好呆在夜總會裡，跑出來幹嘛？
不過下一刻，以夜總會為中心，兩邊忽然湧出了大批身穿黑衣的打手保鏢，將眾人朝著遠離夜總會的地段推搡。
“呵呵，榕市有玄武，只要你我氣息一洩露，玄武便會跟蒼蠅一般跟上來。”彷彿是刻意說這一句話的白鬚老人笑眼看著周浩，眉目之中稍顯得意，隨後轉頭看向江面：“是你先上，還是我先上？”
“長者先。”
“哦？哈哈，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白鬚老人哈哈一笑，緊接著腳尖輕點，整個人就彷彿幽靈一般飄向一旁的烏龍江。
吧嗒兩聲，直接站定在了江面上。恍若一根羽毛，隨波逐流，巍然不動。
岸上，驚起無數呼聲。
靈目中，周浩看著身下老人體內勁氣的流轉方式，眼睛一眯，體內勁氣聚於腳下，循著一種詭異的線路流轉，覺得適應後，也輕輕踮起腳尖，跟著跳下江面。
“確定這不是魔術？”許多人揉著雙眼，伸長了脖子站在岸上，看著隨著江水載波載浮的兩名武者，除了驚歎也唯有驚歎了。
因為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兩人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剛剛模仿了勁氣執行軌跡的周浩而言，並不能如老人那般控制自己的身體，在水面上猶如蹣跚學步的幼兒，顯得很是彆扭的扭著身體，試圖保持平衡。
“哦？呵呵，看來小友對於這飛水之術，並不熟悉吶。”
即便已經動用修為站在水面，身前十米處的老人仍舊沒有絲毫氣息溢散，彷彿普通人般，一臉的輕鬆自如。
反觀周浩，身子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更有著絲絲氣息外露，顯然控制得並不是很好。這幅搞笑的模樣，看得岸上眾人是連連噓聲，許多人，也已經不看好周浩。
有的，已經開始指著周浩笑罵，更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斜視況靈。
“呵呵，這不敢以真容視人的面具男，原來只是個西貝貨，這實力，顯然不如這老人啊。”
“這不明擺著嗎？你看那姿勢，連平衡都做不到，真不知道待會還怎麼打。這一次，李三那瘸子，是賺大發了，既贏了地盤又報了仇。”
只有一些明眼人才知道，周浩這是在適應，自下水開始，周浩擺動身形的次數越來越少，這扭捏姿勢也漸趨中正。幾分鐘後，對面的老人已經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小友，你先前，可曾踏過水？”
周浩沒有回答，將目光從江面上移開，已經可以如意站定的他，看著對面老人，身上的氣息也越發凝練，近乎可以做到如老者那般，絲毫不漏的地步。
“呵呵，不錯的小娃，就是不知你這一身功夫如何。”
捋過長須，下一刻，不過彈指間，老人消失在原先的位置。彷彿戰鬥機略過水面，在身後分出兩道高有米許的白色水浪。
咻！
消失在眾人眼中，同樣分出兩道白色水線的周浩跟著老者衝向江心！遠離眾人視線。
“我的天！瞬移了這是，瞬移！”
這一段的烏龍江，很寬！
寬到江心位置距離岸邊約莫千米，以普通人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此時的情形，更何況現在是深夜？江面上一片漆黑。
倒是岸上的那些武者，還能清晰的看到江面上那些因兩人打鬥，而激盪起的白色水柱。
轟隆隆……譁啦啦……
水落江面的聲音不絕於耳，聲聲悶響一聲高過一聲。
彷彿在那空曠漆黑的江面上，正有兩頭飢餓了許久的兇獸在撕咬，那一聲聲讓眾人惡寒的悶響，彷彿重錘般，每一下都敲打在心頭。
“這……”即便是處事不驚的況靈也止不住的屏住呼吸，看著遠處江面上接連暴起的水柱，彷彿直面千丈瀑布，渺小中只可仰視，渺小中只能任憑這滂沱巨力左右。心神為之吸引，無力感充斥全身。
“這，就是修行者嗎。”
不僅況靈有如此感慨，場間所有人都是如此，紛紛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先前並不十分清楚武師和武者界限的他們，都以為武者不過是武師一類的人物，充其量不過是一群掌握了一些奇技淫巧的特殊人罷了。
於他們這些見慣了大場面，有著極強自我認知的大佬們說來，這些人，總歸是一群上不了檯面的莽夫。
可眼前發生的一切，讓眾人明白，自己是多麼的無知和渺小。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挪動哪怕一步，一個個就猶如冰雕般，看著遠處越發激烈的戰鬥，動彈不得。
“好小子。你不單單是內勁修為，而且還是內勁巔峰！”
“哦？是嗎？”
砰！
雙拳對撞，盪開的空氣硬生生將腳下水面壓下米許。激起一圈圈白浪！
老人不負先前氣定神閒的高人模樣，渾身被江水打溼，面有隱憂，不可置信乃至於是震驚的看著周浩。
“從你的骨齡上看，絕對不超過三十歲！而不到三十歲的你，怎麼可能有內勁巔峰的修為！”
“而且！你這速度……這速度！”
周浩不語，看著精神已顯恍惚的老人，起手，抬腳，近乎瞬移出現在白鬚老人身前。
已經可以熟練控制自身氣息和平衡的周浩如履平地，抬腳側踢，勢若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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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上，已經漸漸跟不上周浩的老人，駭然的看著側踢而過的腿腳。下意識的架起雙手想要格擋……可是……咔嚓！
雙臂傳來鑽心劇痛，竟被應聲折斷！
噗的一聲，白鬚老人吐出一口鮮血，在江面上劃出一條長達百米的水線，沒入江水之中。
看著沒入江面的人影，周浩負手而立，看著空無一物的江面：“謝謝你剛才的招數，這，才是我真正的速度和力量。”
先前只不過用了三成力量和速度的周浩，感受著自身氣息的變化，略帶喜悅道：“碎水決可以隱匿氣息，卻不完美。但是這老人的功法卻可以將所有氣息收斂凝聚體內。還有這飛水術……”
略一低頭，看著江面下那一團急速逼近的灰色光團，指尖隱隱有黑色雷電纏繞，不過瞬間，便泯滅於無形。
“勁氣可以收斂隱匿，讓人無法察覺，可術法只要施展，便會牽動天地元氣。這法力波動，除非有陣法掩蓋，否則絕逃不過玄修的感知。”
不去理會長鬚老人，周浩自顧思考。
而那老人卻猶如劍魚，拱起大片水浪衝出水面，還不等站定，便面容猙獰的朝周浩衝去！
“你不是內勁巔峰！”
“??攏 ?/p>
手掌已經覆蓋起一層黑色鱗甲的周浩猛一前衝，握住了老人潔白如嬰孩的手臂。
“你要幹什麼，還有，你的手！”
周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微眯的看著白鬚老人，老人忽然覺得渾身冰冷，靈魂彷彿被某樣東西刺穿，劇痛猶如潮水湧遍全身。
“你！你！啊！”
“我什麼我！”
一道陰雷猶如毒蛇一般直衝白鬚老人腦海，彷彿重錘砸中了某樣東西，讓原本嘶吼中的老人瞬間萎靡。癱軟了下去。
“修為一般，也就這飛水術和氣息收斂的功夫不錯。既沒有讓我意外的保命手段，那就這樣了吧。”
不忘點評的周浩扶著昏迷的白鬚老人，扛在了肩上，踏水而行一步一步走向岸邊。
看著一道逐漸清晰的身影，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更或者說是不敢說話，紛紛屏住了呼吸，駭然而又敬畏的看著。
吧嗒一聲。
唯有呼吸尚存的白鬚老人落在地上。
看著那皮膚蒼白的老人，場間鴉雀無聲。
“呃，啊……不可能，怎麼，怎麼可能！阿公怎麼可能會輸！怎麼可能！你一定做了手腳！”瘸子李三一瘸一拐的撲上前來，猶如惡獸朝著周浩咆哮，面無人色，雙目赤紅。
周浩完全不予理會，緩緩走向夜總會，走向廳堂中的那一處高臺。
“願賭服輸，李三，記住了。”
聽著這道聲音，所有人的身子都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尤其是先前數落周浩的那些大佬，一個個更是低下頭，不敢看向周浩，生怕會被一指滅殺。
看著周浩那道身影，況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邊上的刀疤青年喜悅道：“哥，這人怎麼那麼像浩哥？不過，要是皮膚再白點，身材再胖點，頭髮再黑一點，聲音再年輕一點的話，就更像了。”
被剛才那一戰拓寬了眼界的況靈眉頭緊鎖，幾乎檸出水來：“是很像。”
可他也知道，周浩只不過是一名普通人，縱然以周浩的天資，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四個月時間內重回榕市。
而且，從剛才竹師傅的言語中，況靈也隱約知道了一些武者的事情，按照竹老人的話，以他如今將近六十的歲數，苦苦修行了數十年才有如今成就，而相比起這面具男，竹師傅也說是螢火比之皓月。
雖然有過謙之嫌，可也證明，以這人的實力，眼前這面具男絕不可能是周浩！
可若不是浩仔，又會是誰呢？
眾人返回夜總會，變得輕聲細語，心情各異的看著站定在臺上的周浩，深怕觸了這位神秘人的黴頭。
場外，唯有狀若瘋癲，撕心吼叫的瘸子李三。
聲音恍若來自地獄的勾魂音，聽得場間眾人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