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川:“嫌少?”

不怒自威,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待我這個山窩窩裡出來的少年的。不過八成和江雨寒一樣,認為我是個無賴刁民。

我卻越加覺得江文川不一般。

怎麼說呢?這是一種感覺,就好像你第一次見到某個人,會覺得他是人中龍鳳一樣。

我:“江老闆誤會了。你被惡鬼糾纏,我能救你。”

那個秘書皺著眉頭,訓斥道:“你胡說什麼?”

江文川揮了揮手,望著我,一如剛才,淡定從容:“小夥子,宣揚封建迷信,可不好。”

“那就當我沒說。現在江雨寒已經安全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我笑了笑,轉身就走。

一步,兩步……十步……

我等著江文川喊我。他的耐心很足,但我仍然能夠斷定,他一定會喊我的。

果然,江文川喊道:“等等……”

我停下腳步。

背後江文川笑呵呵道:“開個價吧。”

還真是父女,語氣與江雨寒一個德行。

我頭也不回,抬腳接著往前走。

背後跑過來兩個黑西裝,攔住我。

我轉過身,問:“江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江文川:“小兄弟世外高人,視錢財如糞土,倒是我這個生意人落了下成。不過我江文川,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你救我,我能給你什麼?”

我:“好,那我就和江老闆談個生意。我救你,你幫我找一個人。她是我姑姑,姓巫,屁股上,有一個月牙形的胎記。”

江文川眉頭一挑,笑的玩味:“就這麼一個要求?”

我:“就這麼一個要求!”

江文川:“世界那麼大,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如果我找不到的話呢?”

旁邊江雨寒說:“爸,你別聽他瞎說,他滿嘴都是謊話,就是個小混混。肯定是欺騙你呢。”

我看著這妞一眼,很爽快:“江老闆只要盡力而為,能不能找到,我都先謝過。你這條命,我都會救。”

江文川:“爽快!不知道小兄弟有什麼法子救我?”

我想了想:“很簡單,我給你們說幾樣東西,這鎮子上應該就能找到。三年的公雞一隻,糯米一把,硃砂三錢,黑狗血一碗,桃木一捆,龜殼一個磨碎,藥罐一個。給我找個房間。”

鎮上連個賓館都沒有。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江文川最不缺的就是錢。

我被安排進一個村民家。閒雜人等全部迴避,門窗緊鎖,就剩我一個人在廚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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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術鬼經》之中,有一道入門級別,最簡單不過的藥方。這個藥方所需要的東西,已經擺在我面前。硃砂,黑狗血,糯米,三年的公雞一隻,桃木好大一捆,龜殼磨的粉碎。

說實話我心裡很忐忑。

因為我不知道《岐術鬼經》到底有沒有效果。萬一這方子只是個玩笑,那樂子就大了。

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

有什麼大不了的?

治不好江文川又能怎樣?畢竟我救了江雨寒,他總不能弄死我吧?更何況三爺把《岐術鬼經》當寶貝一樣藏著,又有不知來歷、身份不明的人去尋找,這本書,肯定非比尋常。

我開始忙活。

桃木點燃,藥罐架在上面。

先加硃砂三錢,然後是糯米二兩。煮這東西,不能用水,要用黑狗血和童子尿。童子尿不用麻煩了,小爺我有的是。

脫了褲子撒上一泡,然後磨碎的龜殼加進去一丁點,然後是三年公雞的雞冠血。

《岐術鬼經》有云,空石為漏,漏中有沙,沙盡則成。古人沒有鐘錶,用沙漏計算時間。漏一次,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這劑藥,需要煮一個小時。

第一次幹這事,難免手忙腳亂。很快,我就遇到難題了。黑狗血加上童子尿,根本不夠煮一個小時啊。

這才二十多分鍾,裡面的糯米已經焦糊,黑狗血散發出來一股奇怪的臭味,很難聞。

我不得不把火滅掉。

瞅著藥罐裡黑漆漆一團,有點頭疼。

不過事已至此,雖然火候有點不夠,但總應該有點效果吧?

我把裡面的糯米抓出來一點,揉成乒乓球大小一團,然後去找江文川。

江文川就在院子外,車上坐著,江雨寒坐在他旁邊,估計是詢問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秘書和保鏢開著另外幾輛車,前後護著,依舊氣派十足。

見我走過去,江文川把車門開啟,下來了。

似乎有些頭暈,扶著車窗,拿出幾張紙巾,捂著嘴咳嗽不停。半響之後,紙巾拿開,那上面,儼然已經沾滿了血。血不是紅色,而是有一絲發黑。

他瞞著江雨寒,偷偷把那張紙巾揣進口袋裡,笑呵呵道:“小兄弟,這麼快?”

江雨寒正防賊一樣防著我,說:“藥呢?”

我把手裡那團散發著焦臭怪味的“藥”遞過去。

江雨寒怒斥:“這是救人的藥?我看吃了這藥,好人也會被毒死吧。”

這個時候我不能慫啊!

江文川正似笑非笑打量著我,一副老狐狸的模樣。我只要慫了,他必定能看出端倪。

箭已上弦,裝也要裝下去。

我冷冰冰道:“愛吃不吃!”

江文川笑道:“好了雨寒,老爸這病啊,沒得治了。黃泉一心好意,咱們別誤會他。拿來。”

我把藥遞給他。

江文川捏著那團加了料的糯米飯微笑著看了半響,倒是乾脆爽快,兩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如果他知道,這裡面有我的尿,不知道會不會揍我。

不過現在顧不上管這些了。我目不轉睛的盯著江文川的額頭,那團鬼氣,仍然籠罩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大概有三分鐘,我的眼睛猛地一亮。

有效!

風吹雲散,類似於這種效果,那團原本濃郁無比的鬼氣,淡了一些。

看來,用不了幾天,江文川就能藥到病除。

這種時候,必須嘚瑟啊,裝個高人的模樣,我越有信心,就越能唬人。三爺沒讓我上學,但三爺從我五歲開始就給我灌輸很多亂七八糟的知識。給我講山外的世界,給我講古說今,給我說很多很多村裡娃娃一輩子可能都聽不到的故事。我會的很多。

我說:“七天,一日一次,連續七天,保證你活蹦亂跳。”

江雨寒冷哼一聲:“裝神弄鬼!”

江文川的眉頭卻皺了起來,身子站直了,深呼吸兩下,一臉驚喜:“黃泉兄弟,快,車上坐!”

他親自幫我拉開車門,等我上了車,他才跟上來。

他豎著大拇指:“真人不露相,黃泉兄弟年紀輕輕,真是神醫。”

江雨寒有些發愣,問:“爸,你好了?”

江文川:“好多了。原本肺裡就好像漏風,喘口氣拉風箱一樣。吃了黃泉兄弟準備的藥,頓時神清氣爽。”

江雨寒一臉驚喜,朝我望來,不過和我四目相對,頓時變了臉,冷哼一聲,白了我一眼,轉過頭去。

江文川和我嘮家常:“黃泉老弟,不知道你這醫術,跟誰學的?”

我隨口胡謅:“跟著爺爺學過一點皮毛。”

江文川:“救命大恩,無以為報,不知道能不能為我引薦一下老爺子,我好準備份厚禮,登門道謝。”

我:“他去世了。我和他相依為命,現在是孤家寡人。”

江文川一臉歉意:“對不住,節哀順變。黃泉老弟,不知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除了找我姑姑,過一天算一天唄。我這種山裡的癩蛤蟆,沒啥大志向,能一日三餐吃飽,晚上有個地方睡,就心滿意足了。”

江雨寒坐在副駕駛,鼻子裡哼了一聲。

江文川想了想,道:“黃泉老弟,不如這樣,你來我們家,以後給我們做個私人保健醫生,酬勞嘛,一個月三萬。這樣也方便我幫你找人。”

我愣了一下,哈哈笑了。

我不該笑的,但我沒忍住。

記得我晚上跟江雨寒說的那句場面話沒?我跟她說,以後你不求著我,我都不會去你家。

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江雨寒的報應竟然來的如此快。

江雨寒猛地回過頭,一臉的不可思議:“爸,你瘋了!他救好你,給他些錢,趕他走就是了。為什麼要讓他留在我們家?”

江文川苦笑嘆息:“丫頭,你不懂啊,你不懂……”

江雨寒:“可是……可是你這是在引狼入室!”

江文川:“雨寒,爸活了大半輩子,沒多大成就,但爾虞我詐,形形色色的人見過太多了。當著黃泉老弟的面,沒什麼好隱瞞的,你們失蹤之後,我調查過黃泉的身份,沒什麼不妥的。引狼入室,從何說起啊?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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