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請來隔壁大娘,給媽媽換上,媽媽壓在箱底的,最漂亮的衣服。用家裡最新,最好的被子,包裹著媽媽,揹著媽媽到後山,把她埋在山坳裡。

我違反了村裡的規定,沒有把媽媽背去火化,但是,沒人管,這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我沒錢,村裡也不願意出。

我們一家人在村裡,不受人待見,村民見了,都像疫一般躲著。

一貧如洗的家中,手中握著,從媽媽鞋底裡掏出的鑰匙,小心翼翼的開啟,那個破舊的,媽媽梳妝檯下得小櫃子,一本本泛黃,蟲子咬得坑坑窪窪的筆記本,起碼有數十本,靜靜的躺在裡邊。

小心翼翼的翻開本子,只見第一頁:

2003年9月3號,今天,我的小乾上學了,我很開心,我終於攢夠了學費,希望我的小乾,能平平安安的上完大學。從今天開始,我每天要攢五塊錢,直到我的小乾,大學畢業,給他娶媳婦用。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我好像看到,我的大胖孫子……

……

2007年5月8號,今天我去學校看我的小乾了,但是,她好像不太高興看見我,我已近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了,他好像還是嫌棄我,我很傷心,但是我會堅持下去的,無論如何,媽媽都是愛你的……

……

2016年10月9號,我去兒子的學校看她了,江北大學,全國名校,我為兒子而驕傲,但是,他好像不願意見我,裝著不認識我,我的兒子不理我了,我該如何堅持活下去……

……

2017年9月5號,我今天去學校,給兒子送錢,他還是那樣,對我很冷淡,我最近感覺身體越來越弱了,今天又存了五元,也許,會是我最後一次為兒子存錢了。希望我的兒子,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兒子,媽媽永遠愛你……

李小乾早已泣不成聲,自己虧欠媽媽的太多了。

按照媽媽的指引,在後山,一個隱蔽的山洞之中,找到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裡邊靜靜的躺著,一捆捆五元大鈔,足有十五捆,整整五千一百一十八天,五千一百一十八張。被母親用塑料袋,一層層的包裹著。

這些錢他不敢用,也不捨得用,這都是母親的愛,是母親的淚水和心血。

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

清晨,我躲在房間裡,透過門縫,看那個滿臉橫肉,衣著光鮮的惡魔,拎著公文包出門。我小心翼翼的尾隨著他。

他先是去早點攤,吃了一大碗牛肉麵,還加了兩個雞蛋。吃完,抹抹嘴,扔下一張二十元大鈔,大大方方喊道:“王伯,不用找了。”

半小時後,他來到古玩市場,轉了一圈,逢人便上去搭訕,要多諂媚,有多諂媚,一臉奴相,我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默默的,在不遠處跟著他。

在一個拐彎處,他和一個年輕人在搭話,我貼著牆,慢慢靠近,只聽他道:“小夥子,要古董不?剛從地裡掏出來的。”

年輕人道:“這什麼,青銅器嘛?多少錢啊?”

惡魔道:“戰國時期,青銅器,酒樽,八萬塊,處理了。”

年輕人道:“八萬塊,你怎麼不去搶,你這東西真假還不定,你張嘴就八萬,你怎麼不去搶?”

惡魔道:“那你能出多少?”

年輕人道:“八千,最多八千。”

惡魔一咬牙,道:“八千就八千,我要現金。”

年輕人道:“這是八千,數好了。”

惡魔離開古玩市場,不一會,來到玉石市場,說好聽點是玉石市場,很多人都知道,這是整個瑞江,乃至全國最大的賭博市場,賭石。

“漲……漲,哎,又跨了。”

“漲了……漲了,我出二十萬。”

“切,二十萬就想要這帝王綠,我出五十萬……”

叫罵之聲不絕於耳。就是這個地方,這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地方。

惡魔一圈圈的逛著,不時和別人打招呼,搭訕,這地方對於他來說,真是如魚得水。他停在一個小攤上挑挑選選,最後挑中一塊人頭大小,橢圓形的,全身黃色的石頭,與老闆討價還價。

最後花了七千塊,買下石頭。

情緒激動的,看著一個老師傅解石,一邊激情的喊道:“漲,漲,漲……”

‘呲呲’

長長的切割之聲劃過,惡魔一聲嘆息:“哎,又跨了。”

惡魔,又挑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一千塊。

‘呲呲’

一陣切割之聲後,又跨了。

經過十來天的跟蹤,終於發現了,惡魔好似要幹壞事。一番調查之後,我撥通了報警電話:“你好,我要報警,有人要盜墓,地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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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村裡的公用電話,我長舒一口氣,壓在自己心頭幾十年的大石頭,終於挪開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為了媽媽,也要好好活下去,娶個白富美,給媽媽生個大胖孫子。

三天以後,派出所打來電話,電話中一個中年聲音道:“你好,你叫李小乾嗎?你爸爸,夥同他人盜墓,被抓了,現在關在城南看守所,等待審判,你現在,給他送些生活用品過來。”

我一聲不響的掛掉電話,放生大笑道:“哈哈,哈哈,蒼天開眼啊,蒼天開眼啊……”

要我給這惡魔送生活用品,做夢去吧。

一不做,二不休,收拾好媽媽的遺物,我以十五萬塊的價格,把這棟惡魔名下的房子,賣了出去。本來嘛,這惡魔名下的房產,我是沒有權利賣的。

但是,惡魔因為盜墓,而且古墓的級別好像還比較高,可能要判二十年,罰款十萬,惡魔寫了委託書,讓我代為處理房子,正和我意。

他可能以為,我還是那個,任打任罵的,不敢違抗他的小屁孩吧。

我在賭石市場,慢悠悠的逛著,看著那些,曾經到我家逼債,氣的我爺爺病逝,逼我媽媽辭職的人。一個個牢牢記在心裡,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這些人千不該萬不該,把氣撒在我爺爺和媽媽身上,總有一天……

在瑞江火車站,我拿起剛買的嶄新愛瘋手機,撥通了城南看守所的電話,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你找誰?”

“我找李彪。”

不多時,電話那頭響起那沙啞,粗狂的聲音:“你是哪個?”

我嚇了一個激靈,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我真是,沒出息,他都被關起來了,我怕他幹毛。

我扯著嗓子道:“惡魔,你還好吧,我通知你一聲,我要走了,你的房子我幫處理好了,錢我燒給媽媽了,就當你遲來的賠罪吧,你好好保重,監獄裡沒法賭石,可千萬別瘋了,再見,惡魔老爹。”

不待惡魔回話,我掛了電話,頭也不回的上了火車。

哈哈,但願,此生再也不見,惡魔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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