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勝近乎哀求的話,張鵬愣住了:“發生了何事?”

陳勝紅著眼圈,嘴角哆嗦著,話都說不順了:“不不曉得啊!”

“啥?”

張鵬一下子被陳勝這種沒出息的模樣搞得火氣大,你日後好歹也是名垂青史的英雄人物,到底什麼事兒把你嚇破了膽子?現在這幅尊容,走出去誰信你是斬木為兵、揭竿為旗的起義領袖?

張鵬一直都把他遇到的歷史人物當做書本上寫的那樣去看待,這也是固定印象的影響,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磨滅的。就像人們總在新聞中瞭解一個明星,時間久了自然就會覺得明星本人就是新聞中那樣。

這種下意識的判斷,無意中忽略了一件事宣傳不等於人本身。人是最複雜的動物,何況張鵬現在遇到的陳勝,才剛剛18歲,離他壯著膽子造反還有好幾年呢!

如今的陳勝,志向是有的,膽子也不小,但也就僅限於和一起務農的士伍吹牛皮而已。若是真的攤上事兒了,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大兄鵬!

更何況,在陳勝接觸的圈子裡,能走到臺面上,而且拿得出手的、地位最高的,也只剩下爵在上造且任職都田嗇夫的鵬了。

縣寺門口畢竟不是什麼方便談話的地方,張鵬見陳勝的樣子,就知道這廝肯定是闖禍了。但關於陳勝的生平,他只知道課文中的那些,其他的也是一概不曉得,所以並不能像其他穿越者那樣未卜先知。

帶著陳勝回到自己的居所,碩也湊了上來,好不容易按著驚慌失措的陳勝坐下,才道:“汝若是信得過咱們兄弟,就如實說來。否則就算吾等想幫忙,也無處下手。”

陳勝看了看誠懇的張鵬和碩,連忙道:“大兄說的哪裡話,俺自然是最信得過兄弟的。”

說著,他嘴唇翕動,猶豫了片刻後道:“俺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就是總覺得哪裡不對”

然後,陳勝就將自己離開陳縣這些日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陳勝隨同吳廣去到了陽夏之後,就每日拜訪各地的遊俠、劍豪,漸漸地倒也闖出了一些名頭。因為有上次遊歷的經驗,所以這次陳勝一路都順風順水,不僅與吳廣相交莫逆,還在其引薦之下,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張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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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聽了吳廣的介紹,陳勝才知道,他印象當中的張大俠並非單單只在淮陽郡有名,更是戰國以來了不得的人物。

戰國四公子,皆有門客千人。其中信陵君竊符救趙、又是五國合縱攻秦並取得勝利的上將軍,那是天下遊俠的偶像。而信陵君號稱有三千賓客,但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只有三個人侯嬴、朱亥和張耳。

前二者自不必贅述,張耳卻是從戰國末年一直活躍到西漢初年,是一位連線戰國和秦漢歷史的見證人。不但做過魏國的縣令,還是信陵君衣缽的繼承者之一。

但也正因為太多知名,魏國滅亡後,他就成為了秦廷眼中的不安力量,受到全國通緝。可是因為當時秦朝還沒有對全國進行徹底的戶籍整理,所以張耳才能逃出生天。

這時候,他正隱居在淮陽郡的陳縣,堂而皇之地做起了陳縣下面富蓮鄉、耦耕裡的裡門監。俗話說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如此了吧。

陳勝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張耳的過分注意。畢竟自從他隱居以來,就有許多遊俠、劍豪,以各種名義前來拜見。有的是慕名而來,想一睹大俠風采;也有的是生活拮据又不肯做賊盜之事,只能上門請求收留,有口飯吃。

總之,不論如何,陳勝的這點名氣,和那些來自全國各地且有一技之長的人相比,就太不起眼了。

當然,若說地方官府對此完全不知情,那也不盡然。縣令左文的案頭,早就有關於張耳的詳細存檔,就連郡守府內的那二位大吏,也是一清二楚。

只是張耳做得很隱秘,再加上他一直安分守己,所以在歷次的清繳土豪行動中,陳縣縣寺對其睜一隻眼閉只眼,主動忽略罷了。

畢竟作為信陵君衣缽的繼承者,張耳在天下仍然有很高的聲譽。再者,他本人一不作奸犯科,二不勾結鄉里,除了勤勤懇懇地做著大秦的裡門監,並沒有任何不軌的舉動。

而且,張耳的存在,對維持地方穩定,特別是管束中二熱血的劍豪、遊俠,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也就是說,留著他,在淮陽郡的秦吏眼中,是利大於弊的。

所以張耳和地方官府之間,相當於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只不過,平衡就是用來被打破的,而且這一打,就是震天動地的響聲。

平衡發生傾斜的契機,其實還是張鵬自己惹出來的。正是他秋耕冬種、製作米線、設計新犁等一系列的動作,讓始皇帝對此充滿了好奇。所以在原本的東巡行進路線當中,特意拐了一個彎,專門要繞道淮陽郡,來親眼看一看這個少府秘諜奏報當中屢次提及的妙人

此外,冬天是否能真的種出莊稼來,也是始皇帝最為關心的問題。南征百越已經是既定國策,數十萬兵馬枕戈待旦,卻因為糧草不足而不能發動。倘若有辦法永久解決日後的軍糧問題,那可要好好賞賜淮陽上下。

皇帝動動嘴,宦者跑斷腿。不但少府密探要重新佈置,就連扈行的偵騎侍衛也要作出相應調整。當然,這些都是朝廷內部的舉動,辛苦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皇帝路線的這一次變動,不但苦了秦吏,更苦了精心準備在博浪沙的張良始皇帝不來了,他的所有設計都化為泡影。

當身在咸陽的門客一打探到訊息快馬來報張耳時,始皇帝的車架已經離淮陽不遠了。張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他立刻命手下最得力的劍豪吳廣前去通知仍然毫不知情的張良。而此刻,與吳廣火熱的恨不得穿一條下裳的陳勝,也被捲入到旋渦當中。

原本這等機密要事,陳勝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但像他這種四處拜碼頭、認兄弟的自來熟,很快就得到了熱血青年吳廣的好感。在吳廣看來,刺秦這種足以名揚天下的大事,自然不能少了兄弟。但出於保密,他又不能告訴陳勝自己要幹嘛。

而陳勝呢,一心想擴大自己的名聲,所以緊緊攀附著吳廣不放,可以說是如影隨形。一聽說吳廣有要事去辦,陳勝就要求前者就把他帶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於是陳勝就見到了張良,還有張良身後站著的滄海力士

重新準備刺殺方案已經來不及了,但是當前的時機又不容錯過。一旦嬴政返回咸陽,那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張良準備冒險一搏。

看著前來報信的吳廣,張良平息了內心的暴躁,恢復往日智珠在握的神情,道:“吾有一計,可成大事,但需有一位高秦吏相助也!”

吳廣聞言,搖頭道:“張大俠也不過是一裡門監耳,何來位高之吏?”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本來毫無存在感的陳勝拍著胸口,自豪地道:“毋慌,吾有一兄,乃秦吏也!”

ps:科普兩個知識點,就是前文中提到的“士、農、工、商”四民和秦代一斤有多重的問題。

首先,“士、農、工、商”是我國古籍《管子》裡記載的一篇文章,見於《管子》第五篇。《管子》是一部記錄中國春秋時期齊國政治家思想家管仲及管仲學派的言行事蹟的書籍,成書於戰國。所以,秦代是有“士、農、工、商”這個說法的。

其次,秦代的一斤相當於現代多重?根據對出土文物秦代標準法定量器“秦始皇詔文銅權”的測量,秦一斤為250克左右。另外,根據西安高窯村出土的高奴銅石權測得,秦代一斤相當於256.25克。所以前文所用資料當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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