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與陳勝和碩在裡佐鳩的府門外放肆地高聲談笑,鳩自然不會聽不到。他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鬚髮亂顫,也顧不上用飯,帶著幾個僕役就來到前院。

三人正說得興起,就聽背後“吱呀”一聲,鳩家的大門洞開,正是裡佐帶著僕役衝了出來。這幾個隸臣人人操著掃帚、扁擔等物件在手,一臉的兇相。

主辱臣死,他們的一切都來自於鳩,自然把裡佐的事情看得比命還“重要”。

“爾等意欲何為?”陳勝後退一步,大喝道。

“娘的,人多又怎地,乃翁一個人就可收拾爾等!”碩立刻挽起袖子,瞪圓了眼睛吼道。看他的樣子,狀若隨時都可能撲上去的熊羆一般,震懾力極強。

果然,鳩的僕役被碩所懾,紛紛倒退,舉著手裡的傢伙遲疑起來。

這時,張鵬上前一步,將碩擋在身後,高聲道:“且讓汝家主人出來搭話!”

“哼!”一聲冷笑響起,鳩從院中閃出身影,一雙陰厲的眼睛緊盯著張鵬三人,說道:“低賤之人,竟敢在乃翁門外聒噪,二三子,且將這三個浪蕩子擒了,交付亭長問罪!”

他話音方落,僕役們就要上前。正所謂官字兩張口,不管你有錯沒錯,先以遊蕩的罪名抓住再說,到時候進了官衙,鳩再活動一番,那還不是任他擺弄?

“喲喲喲真是好大的威風!”

突然一聲嘲諷響起,正準備和鳩家僕役動手廝打的張鵬三人回頭看去,竟是裡門監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揮手讓眼前這三個年輕的士伍退到一旁後,對鳩家的僕役瞪道:“怎地,舉著這些破爛,嚇唬誰呢?”

僕役們面面相覷,紛紛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主人。鳩緊皺起眉頭,一擺手,僕役如蒙大赦,紛紛站到一旁。讓他們對付僱農沒問題,可若是敢向吏員動手,那可是大罪,誰也擔待不起!

還是命更重要啊!

鳩看著這個一直和自己作對的裡門監,不陰不陽地問道:“達,你是要和老夫為難嗎?”

原來此人叫“達”,張鵬側首看去,就見裡門監達搖了搖頭,道:“裡佐此言差矣,裡中不寧,俺本來就有查問之責,怎麼算是為難呢?”

“哼!”鳩語氣一頓,指著張鵬三人道:“此三子,在我家門外聒噪不已,本吏欲以將陽罪問之,里門監怕是手伸得太長了吧!”

里門監達微微一笑:“此時乃是白日,在裡佐家門外說幾句話便有罪,豈有此等道理?”說著,不等裡佐鳩反駁,達接著道:“縣中爰書不日將到,本吏當為裡典。裡佐身為輔吏,還是做好本分才是”

“你!!!”裡佐鳩氣的指尖抖動,再看看那三個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僱農,真是有火發不出,憋也要憋死了。

賽牛失利,鳩在與裡門監達爭奪裡典之位的角逐中棋差一招。縣中已經有了風聲,說縣丞在縣令面前力薦達接任三樹裡裡典,這樣一來,對手便成了頂頭上司。

眼看這“達”還沒上任呢,小鞋就一雙接著一雙,日後可怎生是好?

“好好好!!”鳩連說三聲,一甩袍袖轉身離開。僕役們見自家主人走了,也跟著撤下,緊緊關上了大門!

“哈哈!”陳勝大笑:“里門監好手段!”

“該稱呼裡典才對!”張鵬也笑道。

“對對對!”陳勝連忙改口:“裡典莫怪,俺一時口誤今日還要謝謝您為俺們兄弟三人解圍。”

里門監達擺了擺手,道:“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說罷,他看向張鵬,欣賞道:“士伍鵬,你可願遷籍到三樹裡來?”

這是要挖人?

張鵬腦中計較了一番:“自己善於飼牛的名氣已經傳遍了鄉里,看了不知不覺成了香餑餑啊。嗯,還有清河裡的牛也要交給自己飼養,也就是說這裡門監達看上的可不光是我這個人。”

他不再猶豫,而是很痛快地答道:“多謝上吏美意,只是鵬生於斯,長於斯,實在難以割捨”

張鵬說完這句話,並沒有從達的眼神中看到什麼其他的神色,頓時明白人家也只是問問罷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身後的陳勝聽了此言,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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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無妨!”里門監達說道:“如此俺也不攪擾你們兄弟相聚,有事可來尋俺。”說罷,就轉身離開。

全程毫無參與感的碩總算出聲:“二位兄長,上吏這算幫了咱,那咱的酒肉是不是該送一些才是嘞?

“啪!”張鵬一拍腦門,他滿心思都在計算得失,卻連最基本的人情都忘記了。連忙道:“阿弟說的極是,快分些酒肉出來送去!”

碩卻是退縮道:“俺和那上吏不熟,還是讓仲兄去吧!”

“善!”陳勝爽快答應,拒絕了張鵬遞過來的酒肉,道:“弟弟也準備了酒肉,怎能讓大兄破費。”說罷,他轉身邊走邊道:“大兄、季弟稍待,俺回家一趟,去去就來。”

於是,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

張鵬和碩就在裡佐鳩家門外不遠的地方席地而坐,也不在乎附近一群留在家中的婦人和小女子嘰嘰喳喳地議論,自顧自地曬起了太陽。

片刻後,陳勝一陣風地奔過來,揚著手中提著的酒肉,喊道:“大兄、季弟,咱們開飯吧!”

“善!”張鵬應了一聲,吩咐碩將肉取出,卻是已經被碩母仔細的切好了。

倒是陳勝的肉還是一整塊,而且還從中間少了一半,想來是送給裡門監了。

果然,陳勝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俺家裡沒刀刃,只能用鍘草的傢伙從中間來一下子。”說著,他還比劃了一下,很是乾脆。

張鵬問:“里門監收了?”

“不收。”陳勝隨口答了一句,又解釋道:“吏員不能隨意收受禮物,否則便是違反律法,要受到嚴懲。”

貪汙腐敗這種頑疾,可以說是自古就有,但要舉一個最廉潔清明的朝代出來,那自然是咱們的共和國了,人人都為了“夢”奮鬥終身,哪怕犧牲一切,可以說各個都是好官。

僅次於共和國,排在第二的,就是秦朝。正所謂“清廉毋謗”,秦朝不但嚴厲禁止公車私用,就連各級官吏每日的口糧也有詳細規定,上班需要打卡簽到,政府人員有詳細的清單公示以杜絕養閒漢,再加上一年一度的年終稽核“上計”,真是想貪汙也難。

這一點,真是和後世沒有兩樣!!!

所以即便陳勝拎著酒肉上門,里門監達也絕對不敢收下,死對頭鳩正盯著他呢,若是不小心留下什麼把柄送到對方手裡,達不死也得脫層皮,裡典更是不用想啦。

“那如何是好?”碩疑問道。

張鵬知道這小子有辦法送出去,便笑著等陳勝自己說出答案。果然,被碩笨頭笨腦的一問,他就忍不住炫耀了,說:“送禮自是不行,可俺與他結拜為兄弟,這就不是禮物,而是自家之物哩”

“這”碩聞言一呆,瞬間臉色佈滿了怒氣,就要起身和陳勝理論。

張鵬一把將碩拉住,就聽陳勝自顧自地道:“大兄勿怪小弟自作主張,只是這裡門監馬上要升任裡典,弟日後還需他多多照拂,才不得不如此。”

拍了拍碩捏緊的拳頭,示意它不要衝動,張鵬眯起眼睛,沉聲道:“仲弟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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