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指揮官大營約20公里處的金陵城下,“維和部隊”前線軍事集結地。

賢治上半身探出了他的裝甲指揮車,雙臂自然的搭在已經拆除了一切武器裝備的炮塔上。

雖然爆裂機器人完全可以實時傳來最清晰的影像投在裝甲車的內部顯示屏上,但賢治依然更習慣於端起他那個銘刻了鷹徽的指揮官通用望遠鏡,採用了特殊的鐳射過濾裝置的Kama鏡筒即使是在觀察中被敵方的鐳射觀測儀器照射也不會損害使用者的眼睛,而其略帶粉色的濾光效果使得烈日之類的強光照射下成像較為柔和,這種令人感到舒適的觀景感受是單調冰冷的顯示屏根本提供不了的。

賢治確實將眼前的一切當成了觀景,不然呢?難道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

他的鏡筒中能清楚的看到趴在城頭上的士兵們的面部表情,透露著疲憊、緊張、劫後餘生的慶幸等等等等,唯獨沒有戰意。

鏡頭偏轉,對向了一段剛剛換防過的城牆,新補充上的士兵要略微拘謹一點,不同於那些老兵們駐防的地方連瞄準的槍都沒有,這些“新兵”不僅重新架起了在大戰中損壞的雙管機炮,還測算城下坦克的距離來調整迫擊炮的角度。

但是情緒是會傳染的,在一群身上還沾著血的戰士們看白痴的眼神注視下,那群“新兵”們鞏固防線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在賢治的角度能看到一些“新兵”正在像老兵靠攏,看起來像是在交涉一樣。

有點腦子的都不會相信這兩個剛剛一前一後成功夾擊了蟲群的勢力會真正的開戰,末世之中人類的處境本就艱難,剛和蟲群大幹了一場的金陵城需要時間來修養生息。

這次戰爭的正面損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但那些落入城市中的飛龍造成的巨大損害和人心動盪卻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城外的陷阱早已被蟲群橫掃一空,以至於維和部隊一路沒有遭遇任何損失,而金陵城內幾乎沒有出動過的實力儲存最完整的空軍對此一點反應都沒有,一些敏銳的軍官嗅出了味道,他們便也放任手下的士兵懶懶散散的靠在了女牆下休息。

米粥的香氣開始飄散在這片正在清理死屍和血跡的石牆之上,尚還警惕著的士兵們也在肚中發出的咕咕聲中轉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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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警報的沉寂令雙方的前線軍官們都有默契的隨同保持了沉默,與數小時之前那聲勢鼎沸的場面根本無法相比。

堪比重型壓路機大小的蘇聯礦車在賢治的裝甲部隊所構築的防線後方盡情的清掃著滿地堆積如山的蟲屍,棚蓋風格的駕駛艙內叼著香菸的志願司機們一邊衝時不時停在他們行進道路上一動不動的爆裂機器人罵罵咧咧的吼兩句,一邊駕駛著這頭笨重的大家夥繞開那些機械蟲子,向著無處不在的屍堆開去。

在人類的眼皮底下展開礦場並不是個明智的做法,特別是在對方還擁有著足以擊垮自己的實力的時候,而可以在任意地方展開的帝國礦石精煉廠核心車輛與擁有著厚重反應裝甲的蘇聯礦車並不配套,秦風不得不在先前屯兵的一處廢棄的石礦附近展開一輛史尼普克勘察車,這才令他那浩浩蕩蕩的礦車大軍不必花費數個小時時間慢慢悠悠的往返在基地和戰場之間。

眼看著原本一空的資金欄又以瘋狂的速度暴漲,秦風那焦灼的心總算稍稍安定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有些人更加焦灼的心卻遲遲難以平靜。

負責給軍區總司令治療的醫生盡皆來自於秦箏嫡系所控制的醫院,他本意是以此來避免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暗中加重梁軍的病情,可事實上,即便是隔絕一切可能存在的傷害,醫生們也是回天無力了。

梁軍的面色自揮退眾人之後便紅潤的有些妖異,他那暴起的血紅眼珠令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暗自心驚,這是在承受著何等的痛苦才能硬生生讓人疼到這樣?

軍醫用顫抖的雙手將一根連線著藥瓶的針頭插進了梁軍臂彎內的血管中,他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帳篷內靜謐到軍醫都能感受自己急促的呼吸,他的目光下移,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醫生的冷凍箱中正靜靜地陳放著一個不到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他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軍官團,這些一個個心深似海的掌權之人從醫生們進來之後就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呼嘯的寒風被高聳的城牆隔絕,但那絲陰冷還是透過厚厚的帆布傳到了帳篷內部。在軍醫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傳來之後,秦箏第一個開了口。

“有話就說。”

他謹慎的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但在看了一眼另外兩名縮著身子似有些瑟瑟發抖的醫生過後,他又加了一句,“讓外面的人拿點柴火生起來。”

戰亂之後能夠救死扶傷的醫生的地位陡然升高了不少,物以稀為貴,人也是如此。相對整個城市的人口來說少得可憐的醫生被統一安置在了保護嚴密的醫院裡,周圍的建築群被單獨劃分出一塊作為他們及其家屬的生活區,軍事化的食物配給制度自然虧待不了這些能夠拯救性命的人物,而在嚴冬還沒有完全來臨的時候,即便是不能像曾經一樣奢侈的運用空調和取暖器之類耗電的裝置,但軍區也是第一時間給醫院內改造出了壁爐一類的供暖設施。若不是這次蟲群突然入侵,佔領了一個小型油田的軍方都能用一併開採出的天然氣給城市內的重要建築統一供上地暖。

而這些軍醫被急急忙忙的叫出來的時候顯然沒有考慮到醫院與外部的氣溫差別,即使想到了怕是也覺得能夠這般徵用他們的人物居住的地方必然不會比醫院還差。就是基於這種考量,為了節約時間而沒有攜帶棉衣的他們此刻在緊貼著冰霜一樣的城牆搭建的帳篷內一個個被凍成了鼻涕蟲,僅有的一盆熱水只被允許用來清洗雙手,以及加熱給總司令輸液的藥液瓶。

一直在直勾勾的注視著醫生們的參謀一點頭,轉身便掀開了帳篷走了出去。

似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軍醫接下來要講出的話語,畢竟他的那副死了爹媽的表情早已出賣了一切。

“總司令他得了病。”

軍醫硬著頭皮憋出了這麼一句。

“廢話!”

原本彷彿連呼吸都暫停了的眾人在聽到軍醫這一句時一個個幾乎氣歪了嘴,脾氣暴躁些的陸軍將軍們一時都要擼袖子衝上來掐著軍醫的脖子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懷疑他們這群人的智商嗎?

從沒與這麼多高級將領共處一室的三名醫生在一群齜牙咧嘴的莽漢的威脅下瑟瑟發抖,而文職類的參謀也虎視眈眈的盯著醫生們,大有一言不合便拳腳相向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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