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郡太守蓋勳，恭迎大將軍！”
卻說蓋勳得知關羽行軍路過武都郡，急忙率領郡內官吏出郭相迎。
對關羽，蓋勳心中也有不少感激之情。
此前他雖有些許名望，終究沒有得到重用，卻被關羽委以重任，成為一郡太守。
當然，相比起其餘富庶郡城，武都郡根本算不上什麼，登記在冊的總人口也不足八萬。
不過關羽推行新政以後，再加上得到蓋勳極力推廣，武都郡人口很快就暴漲許多倍。
在此之前，由於武都郡漢胡雜居，不僅僅是那些胡人，就連許多漢人戶籍也沒有登記在冊。
加上武都郡崇山峻嶺林立，更兼朝廷苛捐雜稅極其嚴重，許多百姓都不願登基戶籍繳納賦稅，反而躲入山中，要麼淪為強盜，要麼打獵為生，與世隔絕。
故此，偌大一個武都郡，相當於後世一個省份的地方，登記在冊的漢民居然才不足八萬。
蓋勳的到來，不僅給予羌人以及各族優厚待遇，而且分發田地，輕徭薄賦，不僅許多躲入山中的百姓下山登記戶籍，許多胡人部落亦是開始登記戶籍。
如今的武都郡，登記在冊的人口已經多達二十萬，相比起後世雖仍舊顯得極其稀少，在這個時代卻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元固莫要多禮！”
關羽急忙翻身下馬，將蓋勳扶了起來，看著對方兩鬢隱隱若現的白髮，不由心中唏噓。
“元固你憔悴了許多，待在這裡，讓你受苦了。”
蓋勳卻是正色道：“大將軍此言差矣，武都郡雖條件艱苦，勳卻是在做有利於國之大事，非但不覺得有絲毫苦處，反而甜在心頭。”
關羽讓張飛等人，前去安置大軍紮營，自己卻隨著蓋勳四處參觀新的武都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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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攻打武都郡的時候，關羽非常清楚武都郡的蕭條，自己幾乎沒有耗費絲毫力氣，就將偌大郡城納入麾下。
卻沒想到，短短時間之內，武都郡居然已經有了些許繁華之意。
街道上面，偶爾還能看到幾個商鋪，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那些奇裝異服，明顯屬於異族之人，居然能與漢人相安無事，談笑風生，也讓關羽心中欣慰。
“元固，如今漢人與羌人之間矛盾，是否有所緩和？”
關羽雖然看著兩族之人相安無事，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對著蓋勳出言詢問。
蓋勳聞言笑道：“大將軍所頒佈之新政，完全沒有絲毫歧視羌人之意，這些羌人也渴望擁有與漢人等同之待遇，如今終於等到這個機會，又豈會不珍惜？”
“武都郡能夠如此快穩定下來，並且快速發展，也與各部落羌人的鼎力支持脫不開關係啊。”
“好好好！”
關羽聞言大喜，接連說了三個好字。
“武都郡能夠這番景象，也與元固盡心竭力脫不開關係，待武都郡徹底穩定以後，我定會將元固調離這個苦寒之地。”
關羽也是見蓋勳年齡大了，身體也不太好，這才想等到武都郡穩定以後，將其調回朝中為官，也不用再如此操心了。
之所以還留著蓋勳在此為官，只是因為蓋勳在羌人中威望甚重，才開始無論推行新政還是穩定局勢，都需要蓋勳這等良才。
不曾想，蓋勳卻是急忙拜道：“勳生於涼州，長於涼州，五十多年以來見慣了漢人與羌人不休止的爭鬥，以致生靈塗炭。”
“勳別無他求，只願餘生都留在涼州，渴望有生之年能夠看到漢人與羌人之間，再無矛盾衝突，能夠和諧生活在一起。”
“還望大將軍垂憐！”
聽著蓋勳的這番話，關羽心中不由有些悸動，隨後握住對方雙手，道：“元固若真留在涼州，實乃朝廷之福、涼州百姓之福也，只是苦了你啊！”
蓋勳道：“勳不覺得有絲毫苦楚，卻有一事相求。”
關羽急忙道：“元固有事直言便是。”
蓋勳當即嘆道：“大將軍新政固然好，然能夠精通漢語，且會讀書寫字者莫說羌人，就連漢人百姓也是少之又少。”
“大將軍規定，只有能夠熟練書寫漢字者才能為官，對於許多羌人而言，無異於難以跨越之門檻。”
“固然有許多羌人因為大將軍之命令，想要學習漢語漢字，奈何武都郡習文學字者實在太少，世家子弟都不願來此定居。”
“勳有心想要建立書院，奈何找不到先生，勳雖然可以臨時充當先生教眾人讀書，終究還是俗事太多，精力不濟。”
“更兼書籍珍貴，讀書太過耗費錢財，許多羌人或者漢民縱然想要讀書，亦是有心無力啊。”
猶豫半晌，蓋勳還是咬牙道：“勳懇求大將軍，能夠派先生定居武都郡，為這裡漢、羌兩族傳授知識。”
“否則羌人難以讀書，終究還是不能響應新政，也不利於漢化這些羌人啊。”
蓋勳說完以後，神情有些忐忑。
說句不好聽的話，武都郡算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那些真正有學問之人，極少有人願意待在這裡。
更何況，如今這個世道，有學問之人大多出身世家，也不屑給羌人以及普通百姓傳授知識。
關羽推行新政的目的，就是為了以漢文化同化羌人，利用文化征服對方，讓雙方以後不分彼此。
可惜的是，理想很好，現實卻非常殘酷。
不說那些羌人，就連絕大多數漢人百姓想要讀書，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稀缺的書籍，以及昂貴的紙張，還有缺乏的先生，都是制約百姓們讀書的關鍵因素。
蓋勳提出這個要求，的確有些逾越了。
首先，以武都郡的荒涼，根本不值得關羽如此重視，更何況那些有學問的先生，都有自己的傲氣，就連關羽自己都不敢得罪，更不用說是指派他們來到武都郡教羌人讀書了。
正是為此，蓋勳才有些忐忑不安。
關羽皺眉沉吟半晌，而後深吸一口氣，道：“元固放心，待此戰結束以後，不僅僅是武都郡，所有郡縣教育問題，都會被解決。”
蓋勳聞言，當即不可置信的問道：“大將軍此話何講？”
關羽卻是搖頭道：“此事先不作透露，待政策頒佈以後，自然便見分曉，元固拭目以待即可。”
改良版造紙術以及活字印刷術，足以改變整個歷史，這兩個技術已經趨於成熟，也是時候大肆推廣了。
就這樣，兩人邊走邊聊，隨著聊天的深入，關羽對武都的情況也有了更為詳細的瞭解。
“你是說，欲從此地行軍抵達沮縣，將會耗費數月時間？”
當關羽得知這個訊息以後，不由臉色微變。
數月時間看似不長，然而對於五萬大軍而言，將會耗費無數錢糧。
更何況，道路險阻，大軍難以通行，運輸糧草更是非常困難，關羽雖然只領兵五萬出征，然而為了運輸糧草，至少要徵發十萬民夫。
這十萬民夫所消耗的糧草，甚至比軍隊本身消耗的更多，這就是古代行軍打仗的悲哀。
關羽本來從劉岱、袁術那裡，坑蒙拐騙了大批錢糧，卻也難以支撐大軍太久時間。
假如真如蓋勳所言那般，僅僅橫貫武都郡都要數月時間，那麼這次能否在糧草耗盡之前拿下漢中，關羽還真沒有信心。
“的確如此。”
“從此地抵達沮縣雖然距離不遠，然途中山高路險，不少道路還橫貫直衝雲霄之山巒，空手行軍就已經非常艱難，再加上還要運輸糧草，那更是難如登天。”
“若那些運輸糧草之民夫，沒有登山經歷，莫說運輸糧草，就連自己都不可能走到沮縣。”
關羽聞言，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爬山，聽起來覺得是一件非常戶外的運動，實際上卻並不那麼輕鬆。
像後世那些修建的盤山公路，由於圍繞著山巒修路，也就變相減緩了坡度，那樣爬起來雖然距離會變得很遠，卻也會輕鬆許多。
然而，某些直通山頂的階梯，爬起來卻是無比困難，莫說是幾千米的山峰，就是幾百米的山頭，爬上去也足以讓人虛脫。
在沒有火車，沒有飛機，沒有公路的東漢末年，走山路更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若果真要花費數月時間，莫說攻打漢中，恐怕我等尚未抵達沮縣，糧草就已經消耗殆盡了，難道就沒有比較容易走的道路麼？”
蓋勳聞言，猶豫半晌終究還是說道：“這段路最為險峻難以跨越之地段，當屬東狼羌轄區。”
“至於那裡究竟有沒有易走之路，屬下尚不可知，最好問問東狼羌首領。”
關羽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急忙問道：“元固可知道如何聯絡東狼羌首領？”
蓋勳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大將軍所頒佈之新政，固然吸引許多羌人部落登記戶籍，奈何這東狼羌就不在此列。”
“相比起絕大多數羌人部落以遊牧為生，東狼羌卻是盤桓於數百裡崇山峻嶺之內，與狼蟲虎豹為伴，每日打獵為生。”
“這東狼羌部落也極度排外，除了從蜀地運輸蜀錦，以及拿著動物毛皮其餘地方叫賣以外，基本不與外人接觸。”
關羽的心，當即沉到了谷底。
過了許久，他嘶啞著聲音問道：“那麼元固以為，我當如何？”
蓋勳猶豫半晌，咬牙道：“依我之見，道路未開拓之前，尚且不宜進軍漢中，除非大將軍擁有足夠錢糧。”
關羽聞言，臉色當即有些難看。
蓋勳言下之意，就是讓關羽暫且休兵，然後徵發百姓修建道路，便利交通，再圖謀漢中。
只不過，關羽想要儘快結束亂世，不想等待太久。
更何況，如今關東諸侯混戰不休，正是關羽開疆拓土的大好時機。
一旦北方袁紹與公孫瓚決出勝負，關羽再想毫無顧忌的攻打益州，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此事容我再想想。”
關羽和蓋勳分離以後，當即找來程昱等人，以蓋勳之言告知眾人。
程昱皺眉道：“這條路我雖沒有走過，卻向很多人打聽過，雖說道路險阻，卻也只需耗費半月即可抵達沮縣。”
“縱然大軍行軍緩慢，糧草運輸不便，兩月之內應該也能夠抵達沮縣，如此主公未嘗不能趁著糧草耗盡之前攻下漢中。”
關羽聞言，心中焦慮這才稍減。
“事不宜遲，三軍休整過後，即刻開拔，爭取早日抵達沮縣。”
兵貴神速。
蓋勳的一番話，也讓關羽產生了濃烈危機感，想要儘早趕到沮縣，好向陽平關發動進攻。
事實上，關羽也並沒有蓋勳那麼悲觀。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早在去年冬季決心今年攻打漢中的時候，關羽就已經讓人籌備、運輸糧草，可惜冬季山路更難行走，直到如今糧食都未運往目的地。
只不過，糧草已經走在了大軍前面，如此就能節省很多時間。
次日，關羽辭別蓋勳，當即統帥三軍往沮縣進發，初時尚且順風順水，可是到了第三日，前面就傳來了不好的訊息。
原來，糧車此時正好抵達東狼谷一帶，那裡山巒疊起，地勢險峻，空手透過尚且不太難，只是想要用糧車運輸糧草，就非常困難了。
稍有不慎，就會車毀人亡。
沒辦法，此次負責運輸糧草的張遼以及曹洪，只得讓民夫們丟棄糧車，扛著糧食走山路。
不過如此一來，民夫們運輸糧草的效率就大幅度降低，由於徒手搬運糧草，對於民夫體力的消耗也十分巨大，期間耗費的糧草也成倍增加。
若僅僅如此，張遼、曹洪倒也能夠克服。
只可惜困難何至於此？
正如蓋勳預料那般，這些民夫不擅長爬山，也不擅長走山路，本來走的就十分艱難，如今扛著糧草行軍，更是惹得民夫怨聲載道。
不少民夫，甚至在運糧過程中累昏過去。
若非關羽名聲向來很好，張遼、曹洪也沒虐待民夫，這些民夫恐怕早就跑掉了大半。
現如今，張遼、曹洪為了穩住民夫們情緒，只得安營紮寨進行休整，暫停運輸糧草。
不過如此一來，就會極大拖延運糧進度。
關羽得知這個訊息，當即將大軍交給程昱等人，自己帶著親衛快馬加鞭前去與張遼等人匯合，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