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許巖想了一下,他問道:“師姐,我看電視新聞裡,那些被宣判的黑老大們,哪個不是滿手血腥血債累累的?按理說,秦嶽在****廝混那麼多年,他該幹了不少壞事,也欠下不少血債的吧?在你們公安局裡面,他應該有一大堆的舊案和血債吧?找一些舊案出來重新查下,能不能對付他?”

鄭秋怡搖搖頭:“秦嶽這個黑老大,還真跟其他人不怎麼一樣。據我所知,這人以前也在咱們的公安隊伍裡呆過的,他很懂法,知道規矩,平時就是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內——就是所謂的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打架鬥毆、敲詐勒索、強買強賣、尋釁滋事、威脅恫嚇之類的犯法事情,他和手下是經常做的,但這種小罪,一般也只能治安拘留,但真要到殺人見血地步的罪行,他還真是很少做。

因為師弟你的事,我特意查了下隊裡關於秦嶽那幫人的檔案,裡面比較夠得上分量的線索和檔案,一共有五個——其中三樁案子都是他的手下參與暴力拆遷或者商業糾紛的傷害案件,還有一樁案子是他的手下與路人發生糾紛,把對方打成重傷,當時秦嶽都安排了人頂罪,都是結案了。

但牽涉到命案的線索,只有一條:大概四年前,秦嶽手下的建築公司跟另一家建築公司——叫萬隆建築公司——在爭奪我們錦城千禧商場的土建專案的投標時候,為了搶生意,兩家公司產生了矛盾,萬隆公司的老闆楊萬隆很憤怒,揚言要教訓不懂規矩的秦嶽。

然後,就在楊萬隆發話的當晚——也就是招標會的前一天晚上,楊萬隆剛離開公司的大門,剛要上自己的汽車,兩輛摩托車忽然衝了過來,車上的槍手衝著楊萬隆‘砰砰砰’連打六槍——等醫院的救護車過來時候。楊萬隆已經當場斷氣了。”

聽說這件事,許巖精神一振,他問道:“兇手抓到了嗎?”

“沒抓到。。。我們看過材料了,幾個兇手都是戴著摩托車頭罩。開槍的動作很利索,‘砰砰砰’幾槍之後他們馬上又開著摩托車走了,楊萬隆的司機和保鏢都根本來不及阻止。

在下一個監控攝像頭之前,他們就棄車跑了,警察只追到兩輛廢棄的無牌照摩托車。。。後來查清楚了。兩輛摩托車都是在外地被盜的贓車,失竊已有大半年了,線索到這裡也就斷了。

事後,萬隆建築公司因為老總身亡,自動退出了投標,於是秦嶽的建築公司很容易地獲得投標勝利,拿到了合同。事後,很多人都懷疑這件事是秦嶽做的,死者的家屬甚至還到市政府門口血書喊冤,我們刑警也傳喚秦嶽回來問過話。但始終缺乏證據,最後案子也就拖了下來,成了積案。”

說著,鄭秋怡搖搖頭:“我分析過了,秦嶽這人,他很懂法,也懂得我們公安的路數,知道我們能對他做什麼,我們平時常用的攻心啊、恐嚇啊、誘供這些手段,對他根本沒效果。

他作案很少。如果他出手的話,肯定是事先就想好了後路,就算事情失敗了,他也有辦法把事給掩下來。不會扯到他身上。

就像他對師弟你那次出手,若是他成功的話——說句難聽點的話,師弟若是你莫名其妙地失蹤或者遇害了,誰能把這件事跟秦嶽聯絡起來?蜀都大學的一個學生失蹤或者遇害了,你的家人也好,我們公安局也好。只會當你運氣不好出去旅遊出了事,又怎會懷疑到新江區的秦嶽身上呢?

另外,秦嶽的案底這麼少,我估計還有一個原因——平時有不少案子,可能沒報到我們刑警支隊這邊來,可能在分局和派出所那邊就被消化掉了。在我們系統裡,秦嶽是有不少朋友的,比如——”

鄭秋怡壓低了聲音:“前些日子,我辦1225專案的時候,為了核實死者的身份,我們把秦嶽給傳喚過來協助調查,還沒半天呢,新江分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張庭越就給我打了三個電話,請我晚上吃飯。晚上,我卻不過人情,過去跟他吃了個飯,張庭越偷偷塞給我一個紅包,裡面有兩萬塊錢,說秦嶽是他老朋友,這是他的一點心意。。。”

許巖咂砸嘴:“兩萬塊?師姐,你們要掙錢還真是容易啊——這筆錢,你沒收他的吧?”

鄭秋怡鳳目圓整,她瞪了許巖一眼:“廢話!怎麼能不收?你師姐一個月拿到手的工資才六千多塊,不收點外快,你師姐喝西北風去啊!光靠工資的話,我連買雙新絲襪都沒錢了!”

許巖一愣,隨即,他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沒錯沒錯,師姐,爽快!”

鄭秋怡也笑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說實在的,那時候,師姐我也不知道這案子會牽涉到師弟你,更不會知道你和秦嶽有這樣的仇——反正秦嶽他也沒有殺人的嫌疑,也就是一個協助調查的角色而已,這種冤大頭的錢,那是不收白不收了。

兩萬塊錢,那也真的不多——秦嶽要是給我幾十萬上百萬,那時候我就警惕了,絕對不肯要的。但兩萬塊,也就是上個豪華點的館子,喝上兩瓶好酒點上兩個大龍蝦的錢。

張庭越跟我說得很明白,秦嶽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能跟我交個朋友,吃頓飯見個面的,但他知道我不怎麼方便出來跟他吃飯,於是乾脆把吃這頓飯的錢給折現算了。

張庭越說,秦嶽也不求我照顧他什麼,就是希望我能公事公辦,不要故意整他就是了。張副局是前輩,這個面子,我不好不給他,於是也就順水推舟,很快把秦嶽給放出去了。

師弟,這件事,我可是只跟你說過了,你可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啊!不然的話,我要被你害死了!”

“當然,那是當然。”許巖想了一下,卻是若有所思:“師姐,你說,在你們刑偵支隊。。。你們公安局內部。像你這樣,跟秦嶽交過朋友的人,有多少個呢?”

鄭秋怡的笑容漸漸地凝固起來,她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師弟。不是師姐我吹牛,平時我也算是比較有原則的人了,在系統裡的名聲一向不錯,但就連我這樣的人都能收到秦嶽的錢。。。若按我估計的話,在我們公安內部。秦嶽的朋友會有很多的吧?但問題是,我們不知道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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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在你的部下裡,你能找到一些絕對可靠的、跟秦嶽那邊也扯不上關係的人嗎?”

鄭秋怡苦笑:“要說絕對跟秦嶽扯不上關係。。。這個,只能是我們支隊看門口的保安老張還有幾個新來的警校實習生了吧,連我自己都不符合這個條件。

說真的,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裡的人。只要秦嶽捨得砸錢,我們幹警裡肯定有不少人是他暗中的‘朋友’的——大事他們未必敢做,不過暗地裡走個消息報個信,那幫老油條絕對敢。如果要對秦嶽調查。只怕我們的人還沒出門,秦嶽那邊就收到風聲了。”

她望著許巖,認真地說:“巖子,不是師姐我想推脫,但我真的覺得,你如果決心要對秦嶽下手的話,由你們的情報部出手比較合適的!你們部門的許可權大,做事比較方便,更關鍵的是,秦嶽就算本事再大。他也沒辦法收買你們的人——你們是直屬中央的部門,他根本就接觸不到。”

“這個。。。我們情報部,管的是諜報和安全的事,好像黑社會不歸我們弄吧?”

“得了吧。師弟!”鄭秋怡笑了,她笑眯眯地說:“師弟,師姐也不是傻瓜,你們行業的事也懂一點的。國家安全是個筐,啥都可以放裡裝,關鍵是看你們想不想插手罷了。師弟。你還是個處長,想弄秦嶽,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大不了,你們把他抓回去,把他的問題和證據查清楚之後,再移交給我們錦城公安局好了,那時候我們接手,就容易得多了。”

許巖尷尬地笑笑,他當然知道,只要跟文修之說一聲,他肯定會幫自己收拾秦嶽。但問題是,在這件事上,自己實在不好意思動手——因為自己也收了秦嶽的錢,答應放秦嶽一馬的。

許巖還年輕,作為好面子的年輕人,他對自己的承諾和信譽還是看得很重的。沒有特殊的原因,他不好輕易毀諾破信的。他之所以極力勸鄭秋怡調查秦嶽的舊案就是這原因了——如果是秦嶽以前犯下的舊案被公安機關調查,那就不關許巖的事,也不算許巖毀約了。

雖然在旁人看來,兩者之間根本就沒啥區別,但許巖卻知道,自己還是很在意這點的,就算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也好,自己起碼沒有抓住1225的事來報復秦嶽,自己能算是問心無愧了——對一個修道者來說,問心無愧、念頭通達還是很重要的。

現在,許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鄭秋怡,自己也是收了秦嶽的錢,所以不好出手,他望著鄭秋怡,臉上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我們部門有些事最近比較忙,實在抽不出人手來。。。這個,反正秦嶽一時半會也跑不了,也不急在一時,先擱一下也可以的。

師姐,回去以後,你看能不能梳理一下這些年的報案線索和未破案件,看看是不是有哪些案件可能跟秦嶽有關係的?能減少一批積案懸案,也是增加你們的破案率的好事,對你也是一個成績吧!這不是急事,你有空的時候再看也不遲。”

鄭秋怡是聰明人,她立即明白許巖的意思了:許巖並不是真的讓自己去查哪些案子跟秦嶽有關係,他的真正意思是讓自己好好看看,這些年來,有哪些未破的積案案件線索,如果合適的話,不妨把這些案件給栽到秦嶽的頭上——按照行話來說,這就是要砌案子了!

鄭秋怡微微猶豫:她性情正直,但並不等於她不知道變通:如果這樣存心冤枉一個無辜的人,那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打死都不可能會幹這種事。但如果栽贓的物件是秦嶽這樣作惡多端的黑幫渣子,又是為了報答許巖的恩情。。。這好像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事?

她微微點頭:“如果有合適案件的話。。。我先看看吧。”

說著,鄭秋怡盈盈地起身告辭:“好的,事情談完了,我也該回去了!師弟,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儘管鄭秋怡客氣,但許巖還是把她送到了樓下。回到家裡,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許巖拿出了手機,沉吟良久,終於還是撥了黃夕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

話筒裡傳來了黃夕驚訝的聲音:“呀,咱們的許處長,你居然還活著了?還居然主動給我電話?今天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真是稀奇事咧!我還以為,您老人家早不食人間煙火,鶴駕西遊了呢!”

自己的助理滿肚子的怨氣,許巖自然聽出來了,他尷尬地笑笑:“咳咳,黃夕,別鬧!你現在有空嗎?找個地方,我想見一下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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