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悠悠地嘆了口氣,他說:“人家說,黑社會是遊走在法律的邊緣,我說呸,我們刑警才真的叫做遊走在法律邊緣,踩著紅線過日子,如果真要按法律追究,沒有哪個是無罪的,光一個刑訊逼供罪就夠了,沒哪個當刑警的能逃得過。,

這幾年,我做這支隊長,那真是提心吊膽,既怕自己出事,也怕手下的弟兄出事闖禍,更怕檢察院來砸場子不過,今後好了,託老弟的福,當分局長之後,我就抓全盤工作行了,以後,我也能安心睡上幾個好覺了,回家裡多陪陪老婆孩子了。”

說到這裡,黃山忽然壓低了聲音:“老弟,有個事要請教你的:你說,我去跟招書記拜碼頭的時候,需不需要給他意思一下呢?按說,這是提拔重用,是很大的人情,我不表示一下,好像不合規矩,我也過意不去啊!”

許巖一愣:“這個啊,就由得黃哥你自己考慮了。老實說,我對這些事也不懂的,黃哥你自己拿主意吧不過,就我外行人的看法,黃哥你最好還是意思一下吧。

招書記畢竟是你的現管,他現在看在首長的面子上不好動你,但今後,老哥你若是想有前途的話,還是離不開他的。人家首長事也很多,不可能一直關照你的。以後的路子,黃哥你始終還是要自己走的。”

黃山明白,許巖這番話,其實是暗示說他今後對黃山不會有太多的插手和照顧。對此,黃山也是早有意料了。他坦然地點頭:“老弟放心,這道理。我自然也是明白的,京城的首長能幫我過了這個坎。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自然不可能老麻煩人家。

對了,老弟你能不能給我透露下,你說的那位首長是誰啊?他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卻連他名字都不知道,這也太失禮了。我想,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跟著兄弟你一起上京城去,兄弟你幫我引薦一下。我好親自向首長表達感謝心意呢!”

許巖暗暗哂笑,心想這也是黃山的本性吧,他的權力欲特別強,上進心比一般人強得多了。難關剛過,他就開始琢磨著想結識上層領導了。

許巖淡淡說:“其實,如果就為見領導,黃哥也不用專門上京城走一趟的。”

“啊?”黃山愣了一下,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他還以為許巖是敝帚自珍,不捨得把那個大領導介紹給自己呢也是。這麼珍貴的資源,誰也不會隨便與別人分享的。

黃山尷尬地苦笑:“呃,也是,是我不懂事。首長那麼忙,估計也不會有時間接見咱這小人物。那麼,我的一份感謝心意。還是拜託兄弟你回去時候代向首長表達了……”

“黃哥,其實你沒弄明白我的意思要見首長。你其實沒必要專門去京城跑一趟,你在錦城等著就可以了!首長今天中午就下來了。到時候,我帶你過去,你當面向首長感謝就是了。”

聽了許巖的話,黃山定定地望著許巖,露出了慚愧的神色,心中感動自己又誤會許巖了!只是這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也不好說出來,也只能在心裡暗暗愧疚了。

他詫異道:“這麼巧?首長今天要到我們錦城來視察?”說著,他一愣,望著那邊巨蛇怪獸的屍體,他驚訝地說:“難道,就是為了……這案子?”

“嗯,你說對了。”許巖摸出手機來瞄了下:“現在都快凌晨五點了……估計首長中午就會到吧。你總結一下材料,做好到時候彙報的準備吧首長對這案件很關注,你彙報得幹脆利索,出彩一點,會在首長那邊留下個好印象。”

“啊,好的好的,我這就去準備不過巖老弟,你說幫我的那位首長,那到底是誰啊?”

許巖轉頭看看左右,看看周圍沒人他這是習慣性的謹慎動作而已,卻是讓黃山陡然地緊張起來,也跟著東張西望然後,許巖壓低聲音說:“幫你的那位首長,就是咱們總參情報部的副部長,文修之少將!他是負責國內安全情報的,咱們蜀都大學的這案子,正好是他的分管範圍,所以,他會親自下來一趟。”

“啊,是文部長啊!”聽了文修之的名字,黃山顯得有些茫然錦城跟京城畢竟離得太遠,黃山不是圈子裡的人,也不清楚文家老四的驚人背景。但黃山知道,對方一個電話就能逼得招書記這樣的實力派大員投降了,如此神通廣大,那自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他不好意思地說:“老弟,兄弟我孤陋寡聞,沒福氣聽過文部長的事……文部長,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啊?按理說,文部長是部隊上的首長,部隊上和地方上那是互不干涉的,怎麼文部長那麼神通廣大,他一個電話下來,招書記就必須得認賬呢?”

“黃哥,你聽過文德興文老爺子嗎?”

黃山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文老爺子吧?我當然記得,以前新聞裡常有他,好像前幾年才退下來的……哦,難道,文部長跟文老爺子之間……”

“嗯,文部長是文老爺子的四兒子,也是最小的孩子,文老爺子最寵他的!文部長可不光是一名普通的少將說起文家,你大概也有個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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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連連點頭,一面的震驚:“知道知道,文老爺子嘛,那是了不得了……啊!我想起來了,聽說市裡面的李副書記好像就是娶了文老爺子的閨女嘛!”

“呵呵,在文家的話,李副書記……不算什麼。”

許巖畢竟還是少年心性,還是忍不住賣弄之心,他隱隱跟黃山透露了文家幾個主要子弟的身份文安然、陳遙雨父親陳寧生、李尚元……

聽得文修之如此背景深厚。黃山震驚得眼睛已經發直了:人家這一家子,省委書記都出好幾個了。幫自己弄一個處級的職務這種事,自己看來天大。但在人家文部長看來,這點小事,只怕是比吃個小菜還輕鬆啊!

黃山深受震撼,顫聲道:“厲害,真是太厲害了!”他對著許巖翹起了大拇指,讚道:“巖老弟,你也很厲害,居然能跟文部長這樣的大人物交上了朋友,一個電話過去。居然就能請文部長幫你出面,你也很了不起啊!”

許巖淡淡一笑:“哪裡,機緣巧合罷了,我不算什麼的。”

許巖這樣雲淡風輕地否認了,反倒更是讓黃山堅信他的來頭不一般許處長雖然否認他是**,但是這種話,那真是誰信誰傻逼了普通人家的小孩能二十歲就當了處長?能在半夜三更打電話給文修之這樣的大人物?

只是這位許處長該說是許少爺吧,他既然不肯表露身份的話,那自己也沒必要點破了。聽說。這種特殊家族的子弟,人家很多時候都是故意低調,不願在外面透露身份,免得給家裡造成影響。這種事,自己心裡有數就可以了,卻是千萬不要說破了。

這下。黃山更加堅定了緊抱許巖這根大腿的決心了,於是他更加刻意奉承他這種公安官員。見識多,閱歷足。口才也好,一旦刻意討好許巖,真讓許巖感覺如沐春風的,絲毫沒察覺對方是在拍馬屁。

當下,倆人談得更為親熱,正說得投機時候,黃山突然聽到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響,他遲疑一下,客氣地對許巖說:“呃,巖子兄弟,這個,是不是你手機響了?”

“呃?手機?”許巖正聊得投入呢,聽到黃山的提醒,他下意識地拿手機出來看了一眼:“沒有啊,我手機沒有來電啊呃?”

這時候,許巖也聽到了,那陣低沉的嗡嗡聲響卻是來自自己腰間。許巖一愣,陡然臉色大變:他已聽出來了,發出那陣嗡嗡之聲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藏在腰間的春嬋劍!

春嬋劍又響了!

許巖一下跳起來,左右張望:現在,自己在樹林邊的一處草坪上,在自己的前後左右,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全副武裝軍警!

在自己三十步外,圍著樹林的旁邊,步兵們已佈設好了臨時陣地,兩挺12.7的高射機槍已經架設起來了,機槍的槍口高高地指向天空。而在那機槍陣地的邊上,臨時架設的照明燈已把那一片照射得亮如白晝。

在自己附近幾百米以內,來來往往的都是武裝軍警,戒備森嚴許巖覺得,除非是那頭魔物是瘋子或者想找死,否則它出現在這種地方,那是絕對的“自尋死路”!

但問題是,從以往的戰績來看,春嬋劍也從沒未錯報過魔物的訊息!

一時間,許巖頗為猶豫他很想立即通知在這裡的軍警負責人,讓他們立即下令提防即將到來的魔物襲擊;但他又覺得,這種事很不可能,發生的機率實在太小了。

許巖想不通,“黃丹”為什麼要回來呢?

這一個多月裡,“黃丹”只敢偷偷摸摸地吞食人類,卻不敢公開犯案,這說明,它不敢正面對抗人類的軍事力量。現在,這邊的軍警雲集,它反倒跑回來,難道是想自殺嗎?

不可能!它潛伏回來,肯定是有某種目的……可是,這裡有什麼東西,是它的目標呢?

想到這裡,許巖第一反應是望向那頭巨大怪蛇的屍體難道,黃丹偷偷摸摸地潛回來,是為了最後看自己同伴一眼的嗎?它是為了緬懷一起戰鬥的戰友?

想到這裡,許巖很有種想笑的衝動開什麼玩笑,那些來自異界的怪物,如果它們真的這麼有情有義的話,也不至於被大明世界叫做魔物了!魔物之間,只有弱肉強食,哪有什麼感情?自己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但既然不是為緬懷同伴,它為什麼要在人類軍警雲集的時候重返現場呢……

許巖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原地冥思苦想。但就在這時候,黃山突然臉色大變。他急速地向許巖吼了一聲:“你幹什麼的小心!”

許巖一呆,他愕然地張開口。問道:“黃”

還沒等許巖說話呢,黃山猛然向前一衝,卻是把許巖撞得向旁邊一個踉蹌,只聽“砰”的一聲脆響,有一道很炙熱的東西擦過了許巖的臉頰,勁風撲面,刺得他臉龐生疼。

許巖陡然轉身,他看到,就在自己五六步開外。站著一個穿著迷彩作訓服的年青軍官,在照明燈的照亮下,許巖驚愕地望著那軍官:那中尉軍官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在他的手上,平端著一支烏黑的手槍,在那漆黑的槍口上,一縷青煙還在渺渺地上升著。

還沒等許巖想得清楚,一個人影已經“嗖”地撲上前了。黃山猛然向前一躍一撲,那氣勢猶如猛虎撲食,一下子就把那名軍官給撲倒在地,倆人滾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許巖還沒來得及上前呢,又是緊接著連續的“砰、砰、砰、砰、砰”幾聲槍響。黃山猛然的一震,卻還是壓在那軍人身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身體。

這時候,許巖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名軍官是故意向自己開槍的!他的腦袋陡然懵了!

許巖猛然衝上去。幫黃山抓住那軍官持槍的手,大聲吆喝道:“來人,快來人幫忙!抓住這個人!”

槍聲驚動了周圍的人群,周圍的軍人和警察紛紛圍過來,但看到的卻是一名警官和一名軍官抱在地上扭打著,大家都跟許巖一樣驚呆了,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直到許巖這麼喊了一嗓子,眾人才醒悟,上前來七手八腳地制住那名軍人,奪了他的槍說來也奇怪,在眾人制服他的時候,那軍人竟是意外地順從,他毫不抗拒地被眾人控制了起來。

抓住那開槍的中尉,許巖注意到,黃山依然背對著自己側臥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到黃山以這樣的姿勢躺著,許岩心下一驚,他快步走過去,顫聲問道:“黃哥!那家夥被抓住了!你沒事吧?”

黃山靜靜地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沒有答話。

許巖臉色大變,他感覺自己的腿在發軟,一顆心急切得砰砰直跳。他蹲下身來,扶著黃山的身體,卻是摸到了一種溼溼的、膩膩的液體。他把手在自己眼前張開,卻見到了滿手刺眼的鮮紅,那的鮮紅液體還帶著人的體溫,血腥撲鼻。

在黃山的身下,已經流淌了大大的一灘鮮血,淌得草地上溼溼的一大灘,已經滲進泥土裡了。

許岩心下一驚,他把黃山的身體用力一扳,將他整個人翻了過來,卻見黃山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在他胸前的衣裳,已經被大灘的鮮血染紅了,而那鮮紅的血還在不停地湧出,將黃山的整身警服都給浸得透了。

許巖手忙腳亂,他想幫黃山捂住傷口,但黃山的警服裡完全被鮮血浸透了,到處都是血,許巖也不知道那血是從哪裡湧出來的!

“黃山,黃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驚駭之下,許巖拼命大喊,拼命地搖晃著黃山的身體,想把他搖醒來。但任憑許巖怎麼搖晃,黃山卻是依然一動不動,緊閉的眼睛也不見睜開。許巖感覺到,黃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地變冷,這令得他更加慌張。

許巖猛然抬起頭來,大喝道:“都還在傻站著幹什麼?叫去醫生啊!快啊!”

被許巖一喝,周圍眾人如夢如醒,有人跑開了,想來是去找醫生了,也有人低聲說:“救護車已搭著傷員回去了……從醫院趕過來起碼要二十分鍾……來不及了!”

“這裡附近哪有醫院嗎?”

“沒有醫生也行,有急救藥就行!先拿紗布過來包紮再說!誰帶了急救包的?”

聽到“急救藥”,許巖忽然醒悟:何必捨近求遠呢?在自己的儲物手鐲裡,就藏有朱佑香遺留贈給自己的丹藥,其中就有很好的療傷藥!

許巖起身走開幾步,躲到了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從儲物手鐲裡找到了裝著療傷藥的瓶子,取了一顆丹藥出來,然後急忙又擠入人眾中,嚷道:“讓開,讓開!我有治傷的藥!”

眾人趕緊給許巖讓開一條路,許巖趕緊把這顆藥放進了黃山的口裡,又拿了礦泉水過來,給黃山嘴裡灌了一通水接觸到黃山的皮膚時候,許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黃山的唇和臉部都是涼的,涼得讓許巖心悸。

給黃山喂了藥之後,許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了。他睜大了眼睛,觀察著黃山的臉看看,盼望著奇蹟能出現。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奇蹟並沒有出現,黃山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許巖顫著手,把手指伸到了黃山的鼻子底下他什麼也沒感覺到,哪怕是最輕微的呼吸氣流。

這時候,有一名許巖不認識的中年警官蹲下身來,他過來摸著黃山脖子上的脈搏,摸了好久。然後,他臉色沉凝,什麼也沒說,站了起身,默默地脫下了頭頂的警帽,默默地低下了頭。

這個動作彷彿是會傳染一般,圍繞在周圍的警察們都是紛紛脫下了警帽,低頭默哀。有幾個刑警嗚嗚地哭出了聲:“黃頭兒……黃頭兒,你醒一下啊!你快醒一下啊!黃頭兒,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黃山已經死了。

許巖呆滯地站在那,他的腦海已完全被這個事實所塞滿了這個幾分鐘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地交談的朋友,這個剛剛為謀得一個分局長職務而欣喜若狂的中年警察,這個對自己很奉承很討好的中年漢子,就這樣死了嗎?

許巖鼻子一酸,他靜靜地看著黃山那蒼白的臉,想起了跟黃山交往過程裡那些點點滴滴的故事。

最後,在他腦海裡反覆回憶反覆出現的,只有黃山那猶如猛虎下山一般向拿槍刺客猛撲過去的身影。在那一刻,黃山選擇了撲向了持槍的兇手以一個經過訓練的熟練刑警,黃山不可能不知道,正面撲向一名持槍的人,這樣的動作意味著什麼樣的危險,但最後,黃山還是這樣做了,用他的身體擋住了兇手指向自己的槍口。

他的死,完全是為了救自己。

黃山不是一個好人他貪權,他好財,他跟黑社會勾結,收黑幫的錢,他黑吃黑,為了吞沒毒資,他殺人滅口;他貪圖功名利祿,他趨炎附勢,一聽到有高官可以巴結,他立即便爭取機會,不惜一切地往上爬可以說,所有墮落警察的汙點,在黃山身上全都能找到。他的所作所為,如果曝光的話,槍斃都夠了。

但是,在那最關鍵的時刻,黃山卻是綻放了正義的燦爛光芒,他以生命實踐了一名人民警察的誓言,捨生取義,保護戰友,英勇犧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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