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君有些沒了章法,當陳子邇向她確認事件為真時,半夜被叫醒後導致的睡眠不足,噩耗的折磨,讓她的整個情緒一下到了崩壞的邊緣。

大早上,李鍾宏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你要回國?”

“兩個小時候的飛機,我得馬上出發,”她的嗓音和臉色都不是很好,“對不起李總……我讀大學的室友,意外去世了。”

李鍾宏一驚,“去世?”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陳子邇的老鄉,昨天夜裡他打電話通知我的……死於,意外火災。”

老李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怎麼說沒就沒了……梓君,你要節哀。”

“我就是完全沒想過這種事,”她已經忍不住要哭泣,“實在太突然了,她的身體一直都沒什麼問題。”

李鍾宏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給她遞紙巾。

“我曾經和陳總講過一個故事,故事裡我的朋友因為車禍而忘,我現在還記得一個活生生的健康的人忽然就沒了的那種震撼,”他頓了頓,安慰道:“那不是很好的感覺我知道,我很遺憾你有這樣的不幸遭遇,我只是希望你能儘快好起來。”

“謝謝。”

她是個年輕的作家。

陳子邇甚至都沒來得及去讀她的書。

第一本是從大學時代開始寫的青春校園愛情,出版後改了名字叫《我與世界說起你》,小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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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賺到了一些稿酬,據說還不少,書名《風都不及你》。

第三本嘗試了新的風格,正在創作中,她的手稿上也有書名:《當我死而復生》,講的就是個死而復生的故事。

與現實有一種奇怪的呼應。

以至於會讓愛她的人在某個瞬間相信,她並非真正離開,而是會在某個時刻死而復生。

然而這畢竟是都市寫實,

儘管陳子邇解釋不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但他知道,這不是個都市異能的世界。

楊潤靈已經不是專業的律師,但她曾經是,所以留下來和老蔡的律師交涉溝通。

這律師,還是陳子邇幫忙叫的。

老蔡根本沒打算叫律師,他還沉浸在婉兮去世的無限悲痛之中。

他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後果,老陳,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你是公眾人物,不要為了我……”

陳子邇平靜的打斷他:“你是說你蔡一峰是敢做敢當、重情重義的勇士與英雄,而我陳子邇是會舍義取生,衡量利弊的懦夫與小人嗎?”

老蔡的牙關一咬,只覺得鼻子有些酸。

他放在桌子上的拳頭已經握出了鮮紅的印記,手面上有些血跡,不是是他的,還是那對父子的。

“潤靈,你留下,等律師到。”

“好。”

她不認識譚婉兮,不必跟著他們。

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陳子邇離開了審訊室。

他現在要做兩件事,

第一,拜祭老朋友,死者為大。

第二,這裡是小地方,小地方辦什麼事都是熟人,而被打的人還是應該還是當地官員,很容易就能透過什麼渠道找到派出所的人,而蔡一峰是外地人,就算有譚爸,可他畢竟打人在先。

所以,他很危險。

楊潤靈和他也認識,此時只能想辦法儘量安慰他。

“她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可以和我說說嗎?”

這一說,就是嚎啕大哭,而哭出來,人會好受很多。

陳子邇和宋曉波則找到了警官,應該是隊長,小平頭,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看著精壯,“警官怎麼稱呼?”

“陳先生好,我姓鄭,你就叫我小鄭就好。”他還是認出了陳子邇,講話時很是客氣。

這裡是小地方,

這裡更是淮陽。

陳子邇的家。

富貴已歸故鄉,誰人不知?

只不過他從來不是擺架子的人,因為他自己就不喜歡別人擺架子。

“鄭警官,被打的是什麼人?”

“就是進來時坐在右邊的那位,他叫黃傑宗,是交通局的副局長。”

巧了,還對口呢。

“謝謝鄭警官。”

“陳先生客氣了,哎,對了,裡面的蔡一……先生是您的朋友嗎?”

陳子邇說:“是我讀大學時的室友,睡我上鋪。”

其實根本不睡他上鋪,

中海大學是上床下桌,根本就沒有下鋪,更加沒有誰是誰的上鋪這一說。

只不過,這個年頭,睡我上鋪好像還是個意義深遠的詞,聽起來給人感覺就是很鐵的哥們。

陳子邇希望傳達出這樣的資訊。

“這樣啊,那看來也是高材生啊。”

陳子邇朝他笑了笑,“我去找一下黃局長吧,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也給鄭警官少點兒麻煩事兒。”

“好,當然沒問題,我帶您過去。”

黃傑宗正在打電話。

小鄭警官積極引見,“黃局長?這位是陳子邇先生,他想和你談談。”

他是最想兩家罷爭的人了,這樣可以兩邊都討好,不然這邊也動關係,那邊更忙著找路子,最後為難的就是他們這處在中間的了。

“陳先生,你好。”他看起來並不打算甩臉子給陳子邇看,這選擇很愚蠢,但他也有他的申訴,“蔡一峰的單位是盛世集團,陳先生是個愛護員工的好領導。”

“沒有,他是我兄弟。”陳子邇露出的是假笑。

“兄弟?!”黃傑宗細細品了下這個詞,“可現在躺在醫院裡的是我兒子!”

“對,您兒子,害死了他的心愛之人。”

“他已經內心受到煎熬了,罵不還口,打不還口,再說要打是譚家人打,他憑什麼打人呢?還連我都打!”

“這一點是他衝動了,”陳子邇說:“所有造成的損失我們都願意賠償。誤工費、醫藥費等等,黃局長統統算好,說個數字就行。”

這看起來是很有誠意的表現,小鄭警官也在旁頻頻點頭,這多好,反正是個有錢的主,扔點兒跟沒扔一樣,

“我說個數字,他賠的起嗎?!”黃傑宗似乎不太滿意。

陳子邇說:“我賠的起。”

出現了,這是一種痛苦不對等。

或者說,造成的傷害與他所承擔的懲罰不對等。

黃傑宗自然知道,給點兒錢對眼前的人來說都不叫事兒。給多了他都不敢要!

也正是因為這種‘痛苦不對等’讓黃傑宗覺得有些委屈無法申訴,他馬上道:“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兒!該賠償當然要賠償,可是他的責任不能用錢來代替!”

陳子邇撥出一口氣,嘴唇抿了抿,“那黃局長想要怎麼解決?”

“我要的很簡單,公事公辦!”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四個字,陳子邇覺得賊他媽氣!

非常的來氣!前世的很多記憶都湧上來了,當他還是個屌絲的時候遇上啥事也是說公事公辦,給我一個公道就好,可他媽的公道最後是什麼模樣見都沒見過!

公事公辦?他就不信在他來之前這個人想著的是公事公辦!如果不是想著動用各種資源治蔡一峰重罪,他就敢吃坨屎!現在倒知道公事公辦了!

“黃局長,”陳子邇緩慢的說,“至少您兒子還活著,可對於譚家人和蔡一峰來說,他們在乎的人已經死了,你說她的命,誰來償?”

說完這句,他對身邊的人說:“曉波,我們先走。”

事情很多,可再多,他也要抽出時間去譚家拜祭一下譚婉兮。

宋曉波臨走前說了一句,“楊過的胳膊被郭芙失手砍下,郭靖也要砍下自己女兒的胳膊以作賠償,所以他才愚笨也照樣受人尊敬,其實沒人想打你兒子,如果婉兮能不死,他可能願意倒過來被你打。但是……你也知道,楊過的胳膊都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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