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亦珊聽到堂哥說出飯局的事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初陳子邇二話不說的攆走她,那次侮辱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呢,怎麼現在還要陪著笑臉去吃飯了?

“你去陪著笑,我管不著,但我實在做不到。”刁亦珊搖著頭說。

刁亦傑早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他語重心長的說:“亦珊你也該長大了。人家不就拒絕了你一下,你哥哥我這些年不知道被多少個人拒絕多少次了,那照你這麼個活法,我是不是都該把他們剁了?”

刁亦珊講:“這跟長不長大有什麼關係?我當做不在乎這件事就是長大?”

刁亦傑書讀的不如自己的妹妹多,但要論人生經過多少打擊,那他妹妹是完全不夠看的。

他說:“你這話還真就說對了,你要是放下這個不算恩怨的恩怨,我就相信你長大一點點了。”

刁亦珊嗤笑,“你這是什麼道理?”

“我這是吃苦的道理,人有傲骨是好事,但一個人若是沒人對他說‘不’,那就永遠長不大。”

刁亦珊內心震動。

……

……

陳子邇和蔡照溪也在聊著刁亦傑。

面對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陳子邇說出多日來心中顧慮,“我有個堂弟,今年高中畢業,考大學是沒什麼指望的,他啥也不會,我本來想著支援他做一個小裝修公司。”

言及於此,蔡照溪也算聽明白了,“所以陳總才不願和刁亦傑簽訂合約?”

陳子邇點頭,“不過我與你去見了刁亦傑之後,覺得他人不錯,倒是又生出個心思,我那弟弟毫無經驗,要把公司做好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蔡照溪一點就透,“陳總是不是想和刁亦傑共同創辦一家裝修公司?”

陳子邇點頭,“他有經驗,手裡也有團隊,只是我對他不瞭解,不知道這人可信不可信。子勝剛進入社會,他要是有心矇騙,那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你對這個刁亦傑到底瞭解如何?”

遇上真金白銀的生意,不是死黨知心朋友那種,蔡照溪也不敢把話說全,只是按照他過去的印象講:“我與他相交不深,但從未聽說他品德有什麼問題,只是白手起家的人,在這個社會上獨自打拼肯定是有些手腕和滑頭的。”

陳子邇也認同,不過話說回來沒有什麼能力的人,你與他合作幹什麼?

比如孫宏。

“這樣吧,今晚我還是藉口推託,事後你幫我多多留意,私下裡與他見面也可以跟他提出這個想法,看他反應如何,然後我們再做決定,反正這事也不用急吼吼的。”陳子邇最後決斷道。

蔡照溪點頭。

晚上七點,陳子邇和蔡照溪按時來到約好的飯店,到的時候刁家兄妹已經在等著。

時隔幾個月再見刁亦珊,陳子邇早已沒了當時面試她的時候的‘不快’,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他沒在心裡放兩分鍾就扔了。

或許是夏天衣服穿的少的原因,陳子邇感覺……她那裡的規模,怎麼又大了幾分……

“陳總,蔡經理,歡迎歡迎。”刁亦傑主動上前握手。

陳子邇也掛著微笑,“刁總客氣。”

“刁小姐,你好。”

陳子邇看她笑容如常,竟沒有記恨當初二話不說就拒絕她的事,同樣是很有禮貌的伸出手道:“陳總,歡迎您。”

本來聽蔡照溪講,這女人驕傲的很,這會兒看起來大度多了,倒是他自己看不開,還想著當初兩人的尷尬。

陳子邇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他卻不知道刁亦傑為了規勸這個妹妹花費了多少的心思與口舌。

四人入桌,吃飯喝酒都是其次,刁亦傑還是想要和布丁籤合約,這是他的主要目的。

陳子邇不是笨蛋,又怎會不知,但他還是要拒絕的,起碼今晚是要拒絕的。

所以為了避免人家各種敬酒說好話之後,他再拒絕的‘不近人情’,陳子邇先開口說:“刁總倒是有個懂事的好妹妹。我沒你那麼好運氣,家裡的堂弟不爭氣。”

刁亦傑問:“怎麼的呢?”

陳子邇講:“他除了吃飯泡妞就不會幹啥正事,布丁現在又有個眼裡不揉沙子的職業經理人,我就是想任人唯親也沒什麼空間,正好史總要把一些業務外包,我這幾天一直在頭痛這件事呢。”

外包?

刁亦傑人精一樣的,陳子邇如此‘刻意’提到這麼個堂弟肯定是有目的的。他心裡一咯噔,覺得這事怕是黃了,要是有什麼其他的競爭對手他是不怕,可這家裡人,你怎麼爭?

然而讓陳子邇刮目相看的是,刁亦傑並未立即冷淡,還是跟剛剛一樣的熱情,似乎並未這樁生意不成而有所不滿。

或者說人家是隱藏的好。

他說:“今晚我是來感謝陳總買了格泰嘉園四套房產的,這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支援了。”

陳子邇發自內心的笑了,這個老刁,還真有意思。

刁亦珊也主動端起酒杯,“陳總,我代表我哥敬您一杯。”

蔡照溪在旁邊都驚訝,這個驕傲的小姑娘怎麼今晚表現的這麼成熟?

他略有好奇,隨後也對刁亦傑說:“刁總,我敬您。”

酒桌之上嘛,見她如此,陳子邇也作出一番真誠的表情,“上次是我們決策草率了。”

刁亦珊聽了心理痛快極了,那幾天做夢都在想著陳子邇說出這樣的話。

但嘴上還是說:“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我還要感謝陳總,讓我長大了一點。”

“哦?”陳子邇疑惑。

刁亦珊湊過來小聲說:“我哥講的,有人對我說不,我才會慢慢長大。”

陳子邇敬佩,刁亦傑沒什麼知識,但果然有智慧。

現在這麼一看,這刁亦珊好像沒差到哪裡去,只是帶了點高階知識分子的傲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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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邇放下酒杯想了想說,“刁小姐聽說過暈輪效應麼?”

刁亦珊迷惑,“什麼效應?”

蔡照溪見多識廣,解釋道:“暈輪效應,頭暈的暈,輪子的輪,我好像在哪兒看到過,應該是一個心理學名詞。”

刁亦珊這次聽明白了,至於刁亦傑……他只顧吃菜了。

陳子邇說:“照溪說的不錯,這是個心理現象,所謂的暈輪效應就是一種以偏概全的主觀臆測心理,在人際關係中這很普遍,有點盲人摸象的意思,就是說每個人在瞭解其他人的時候往往只瞭解區域性就得出整體印象。”

“比如我們常常說的‘一白遮百醜’就是一種暈輪效應。事實上白了也不一定好看,但我們感知上有了這個‘白了會比較美’的經驗。所以如果捂上眼睛,單單告訴你一個姑娘很白,大多數人會在腦海中形成比較漂亮的形象,如果告訴你一個姑娘有些黑,那麼大多數人又會形成一個比較醜的形象。”

“但事實上白醜白醜的人有的是,我原來對刁小姐有些誤解,也是著了暈輪效應的道了。”

刁亦珊被‘白醜白醜’搞的噗嗤一笑,道:“沒關係,我原來對陳總也有些誤解,現在發現您還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兩邊的誤會解的差不多了,氣氛好像都變得輕鬆了起來。

陳子邇高興於化敵為友,玩性也起,說道:“提到暈輪效應,我又想起個故事。”

刁亦珊講:“說來聽聽。”

陳子邇講:“俄羅斯有個著名的大文豪叫普希金,就是寫《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那一位。

1830年的時候,普希金31歲,他文豪、詩人的名譽如日中天,當時有一個叫娜達麗婭·岡察洛瓦的姑娘,她被稱為莫斯科第一美女。18歲的娜達麗婭猶如剛剛盛開的玫瑰,清香誘人,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普希金瘋狂的愛上了她。

1828年普希金第一次求婚未果,但他不想放棄,於是在1830年第二次求婚,這次他成功了,終於實現了夢想。

但是婚後兩人的生活並不幸福,娜達麗婭雖然容貌驚人但與普希金志不同道不合。普希金是個詩人,寫好詩自然是想讀給自己嬌豔動人的妻子聽,但娜達麗婭總是捂著耳朵說:“不要聽,不要聽。”

“相反,娜達麗婭喜歡的是各種豪華的晚會、舞會,整日遊樂,普希金為此丟下創作,債臺高築。這樣也就罷了,問題是他的妻子言行都有些輕佻,果然在1837年她為普希金招來了麻煩,當時的憲兵隊長丹特斯瘋狂追求普希金的妻子。”

普希金自然有身為成功男人的驕傲,於是他和丹特斯相約決鬥。

一個憲兵隊長和一個文人決鬥,結果還用說嘛?

決鬥中普希金身負重傷,1837年1月29日不治身亡,年僅38歲。

一代文豪,就這麼去了。

“就這麼死了?”刁亦珊有些震驚。

蔡照溪也是沒想到,“我們的文化裡有死要重於泰山這麼一說,普希金也是一時人傑吧,這死的……”

陳子邇也有同感,“是死的有些太草率了。”

“太不值了。”刁亦珊惋惜的說。

陳子邇講:“這其實也是一種暈輪效應,普希金是詩人,看到娜達麗婭美麗動人,以詩人的那種情感爆發,你想想,那在他看來這樣的女子必然也是有著非凡的智慧和高貴的品格的。但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刁亦珊眼睛閃著光,她好像也有點暈輪效應了,看陳子邇這麼侃侃而談,什麼普希金都是信手拈來,怎麼覺得以前也是對他認識不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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