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我們所能給予你們的最好的禮物啊。”

這是死體蟲的蟲母,用她那清澈、柔和、悅耳、寧靜、平和、理性無比的聲音說的。對我們說的。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她並未停止話語:“你也許認為我們只是普通的昆蟲...我學習過人類的知識,瞭解過人類的社會,你們也許也會透過研究我們的幼蟲來推測我們。但是,和你們想象的不同,我的孩子們雖然已經因為腦死亡而沒有了一點智力,但是在他們的大腦萎縮前,他們就已經擁有了成年人類般的智力了,如果讓他們發育到我現在的身體大小的話,他們的腦容量會更加大。但是他們沒有...因為,我們滋拉嘶勒嘶看清了,死亡才是最終贈禮。”

我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那些死體蟲,自稱...滋拉嘶勒嘶——聽起來就像是蟲子的叫聲——的他們,其實擁有超乎尋常的智力?

噢!對啊!為什麼沒人想到?

那些死體蟲在一出生就死去了,當然沒辦法繼續發育,所以他們的腦容量當然會小,因為他們僅僅還是嬰兒,而且死亡後的腦萎縮更是讓這樣的推測變得完全不準確!

為什麼,沒人想到...可是,事實是這些死體蟲比人類聰明。

“生命只是一個謊言、一個幻想,一個幻象。任何一個剛出生的死體蟲都能明白這一點,生命是可憎的,而為了生存去生存更是粗鄙不堪......進食、呼吸、繁殖,多麼的令人惡心?那些都是為了慾望——生存的慾望而產生的慾望衍生體啊!無視其他的智慧存在,只為了生存而無所不為,生命與慾望永遠共存,而這兩樣東西造成了任何真正的智慧生物都會厭惡的各種行為。所以...如果死亡呢?死亡之後,所有的慾望均會消失,剩下的就只是靈魂與智慧,謊言破滅、幻想不再、幻象泯滅!死亡帶來的比生命毀壞的還要多!所以,死體蟲們選擇了結束那可悲的生命,化作靈魂形態來淨化自我,也許你們感覺不到,但是我感覺得到...我的孩子們的靈魂,都在高聲歌唱啊!”

什...不!她?不!

這簡直荒謬之極!

我突然想起,拉邦說那唯一留下對死體蟲蟲母文獻的學者,再回來後不久就自殺了。

“然而,我們的智慧與善意,也讓我們明了...我們必須把死亡贈禮分放給更多的存在。可是如果我們都進行淨化,就沒有能夠去分放贈禮,讓更多存在看清生命的可鄙的滋拉嘶勒嘶了!這也就是我們...生母的存在原因。我們獻出自己,不接受死亡的贈禮,忍受著生命的痛苦,製造出更多的子嗣,然後...把死亡贈禮分散到所有角落!直到淨化之日到來的那一天,我又會選擇下一任生母,讓她繼續這樣的偉業與奉獻。”

蟲母——或者說生母的聲音毫不間斷,那讓人不自覺去聆聽的音色到這裡才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

“......這就是你們想知道、需要知道的一切了吧。我不奢求你們能夠理解死亡的美好,但是我只是想告訴你們,當你們得到了淨化之後,你們就會發現生命是多麼的...可悲。”

.....................................

沉默著,我們三個甚至都忘記了去看對方。

生命...哈,的確,人類為了生存可絕對會做出一些平時不敢想象的事情的。野獸也是如此。任何生命都會這樣做。

但是——別開玩笑了。

沒有了生命的話,世界會變成怎樣?沒有了生命的話......愛情、親情、友情,這些又從何而來?這些美好的東西又從何而來?

因為激動而顫抖,我直視著蟲母的眼睛說:“我不後悔出生。”

蟲母似乎愣住了,她口器邊上的觸鬚雜亂的動著,然後,違和聲音再度出現:“什麼?你...沒有注意聽嗎?”

“的確,世界上有著那麼多的醜惡啊——我也見過不少了呢。但是,我不後悔出生,因為...不管二者誰多誰少,有著惡的地方就會有善,有著醜的地方也會有美。哪怕只有那麼一件再微不足道的美好回憶,我也不會後悔生命的存在!而且,更別提我是幸運的——我有我的同伴在。”

“只為了一點點美好,而繼續受苦嗎...?”

“足夠了。”

蟲母也沉默了好一會,它突然掙扎著從土裡面爬了起來,從仰臥的姿勢變成了頭對著我們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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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說服你們,但是,我可以用行動來代替...痛苦只是一時的,相信我,你們會明白的——死亡的美麗之處。”

我睜大了眼睛,然後跳出去擋在了拉邦與米婭的面前——

尖銳、不,如同無數根鋼針一般扎在我的身上我的耳膜正中的聲音響起,源頭便是蟲母那大張的口器——這是死體蟲用來損耗生物生命力的絕叫。

身體正在被撕裂、內臟在裡面沸騰!痛苦...與虛弱。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慢慢死去。

但是,痛苦突然減弱...我發現,米婭和拉邦,一老一小,卻在這肉眼可見的音波下同樣薄弱的身軀擋在了我的面前。

拉邦白髮蒼蒼的背影,米婭因為痛苦而顫抖慢慢蜷縮的背影......我的眼裡面蓄起了淚水,不過瞬間便被音波震成了無數更小的水滴飛了出去。

不、不要!不能...我拼命的想要走過去,但是卻發現自己很難挪動哪怕一根手指,我甚至覺得我再那麼用力的話,手指的骨頭都要粉碎了。

可是......不!

我瞭解了,蟲母說的對,生命的自私......我的自私就是,哪怕讓我先死去,也不能看到同伴受苦!

懷抱著這樣的自私,在每一毫秒都損耗著數十倍時間的衝擊波下,我拼死向前走去。

不願意做看著同伴屍體哭泣的那一個啊...死都不願意。

站到了他們兩個的身邊,我無法再向前走了——我沒有跪倒在地,也僅僅因為我的膝關節已經徹底僵硬。也好...那麼,我們便一同死去。

看不到他們兩個的眼神,但是我知道,他們和我一樣,因為我感覺米婭的小手,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也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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